第三十一章空中飞人
话说天舒被困无名镇,直急得团团转。可他哪里知道,有一个人比她更急。
这个人当然是周如梦。
当初周如梦见在父亲的严密监控下无法脱身,情急中想出要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的主意,就是想把消息放出去,好让天舒赶来搭救。
周方正本是江湖中老江湖,听得如梦如此主张,心中早已雪亮。鬼丫头,这点小伎俩就来忽悠你老爹?想把消息传出去,门也没有。
周方正也不说破,当即答应如梦大办婚事。
可如梦哪里知道老爹发的是江湖上最隐秘的密令。
可周方正也压根没想到,江湖上最隐秘的事有时也会出差错。
时光飞逝。
转眼已是元宵节。
冬天的“万剑庄”,白雪茫茫。远远望去,少了一些气势,却多了几分萧杀。要不是炊烟枭枭,路人很难想象此处还有人家。
好在炊烟引路,一人一骑直奔“万剑庄”而来。
及至近前,方才看得真切。来人看上去又是一个潇洒少年。此刻身披白色披风,骑着一匹雪白的马。
马在疾驰,披风飞舞。
敢情少年也是来喝喜酒的,怕是路上耽误了行程,才会这么紧赶。
晕,可能猜错了。
眼看离“万剑庄”还有里许,少年轻轻一拉缰绳,白马顿时缓了下来。
少年在马上左右一打量,往左一拉缰绳,双腿一夹马肚,白马便离开官道,径直往“万剑庄”右侧而去。
“万剑庄”里面将是何等的壮观场面,外人不得而知。好在此刻有一个人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万剑庄”今天果然热闹非凡。
又是元宵佳节,又是庄主千金的吉期,想不热闹都不行。
“万剑庄”大堂上,早已聚集了接到密令的亲朋好友、武林豪杰,少林、武当、峨眉等九大门派掌门及一干徒众。武林盟主千金出嫁,这风光无人能及。
大堂上,群雄三个一堆、五个一***头接耳,议论纷纷。
“盟主嫁女,本是风光无限的事,怎么发的会是江湖密令,着实令人不解。”
“听说盟主千金不是省油的灯,早和上次那个少年有了些瓜葛。”
“就算传言是真,当下天下武林精英汇聚,那小子真有三头六臂不成?”
“就是。忌不损了武林盟主的威名?”
“少年确实与众不同,出道以来,名头响着哩。据说江湖最神秘的‘幽幽门’也被他弄得鸡飞狗跳了。”
“无非是些小伎俩吧,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有多少能耐?”
“兄台可别小看了少年,手底下可是有些道道的。”
“有机会倒要会会。”
群雄左一言,右一语,东一声、西一句,各自发表自己的看法。
“吉时到!”
声音不高,但很清亮,堂上人人听得明白。
群雄一看,主持庆典的居然是武当掌教真人玉机子,当即静了下来。
玉机子见大家各归其位,清了清嗓子:
“有请新郎新娘上堂----鸣炮奏乐----”
玉机子将声音拖得长长的,余音未了,鞭炮鼓乐齐鸣。
群雄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新郎新娘出现。
良久。
新郎新娘在伴郎伴娘的引导下款款而来。
新郎吴银建昂首挺胸、神采飞扬,手执红绫牵引着新娘。
新郎新娘在堂前站毕。
玉机子左右环顾,觉得一切妥当,便将佛尘向肩上一搭,往前跨了一步:
“一拜天地,前世姻缘结连理!”
新郎新娘转过身来鞠了躬。
“二拜高堂,福禄寿喜万年长!”
新郎新娘面向周方正拜了一拜。
“夫妻对拜,多子多孙多愉快!”
吴银建一听,心中窃喜,想着这一拜下去,终于抱得美人,那是自个儿偷着乐。
这时可急坏了如梦:你个天杀的啊,难道没有收到消息?难道忘记了我们的缠绵?
如梦心如刀绞,本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剪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但如梦不甘心,她始终相信天舒一定会及时赶到。
二人各怀心思,一时倒忘了要拜。
玉机子一看二人傻站着不动,倒是急了。干啥呢?仪式完成,贫道便不辱使命。
“夫妻对拜----”玉机子只得再次催促。
吴银建一惊,晕倒,怎么傻了,早拜早入洞房啊。
吴银建一听玉机子声音,款款的拜了下去。
伴娘一见,连忙将手在如梦后背上一压,勉强算是拜了堂。
玉机子也不管拜没拜到位,连忙高呼:
“礼成!牵入洞房----”
冷不丁,一团东西从天而降,飞入堂中,群雄一见,只道有警,纷纷戒备。
噼哩叭啦,噼哩叭啦,一阵鞭炮骤然响起,大堂上顿时烟雾缭绕。
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群雄一见是串鞭炮,只道是既定的章程,也不以为意,继续悠闲的看着热闹。
“有人偷袭----”
别人不清楚婚礼程序,可周方正非常清楚,见状高声示警。
群雄一听,各自拉开架势,心道:名是别人的,命是自己的。可别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烟雾散去,群雄定睛一看,半点也不见新娘的踪影,场中只怔怔地站着新郎吴银建,似乎已被封了穴道。
武林盟主嫁女之日,居然闹出这出乌龙,不但周方正没有面子,就是在场的众英雄脸上也挂不住。
心情最复杂,此刻也不是想事的时候,当务之急还得找新娘。
“在房上!”
不知谁眼尖。众英雄循声望去,一道白影瞬时没了踪迹。
“追----”
周方正一声断喝,伸手点开吴银建穴道,率领众英雄各展轻功,纷纷追了出去。
群雄一路拚命追赶,心中却在思忖,是谁有三头六臂在众英雄面前如无人之境?
“没得说,肯定是上次闯金盆洗手大典的小子。”
“听说周盟主的千金和那小子绯闻不少。”
“可别乱说,有损周姑娘的名声。”
“还名声呢,江湖上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那就是他了,要不谁有这么好的功夫呢!浪剑天书果然不同凡响。”
群雄五荤六素、七嘴八舌,脚下使劲、嘴上快活的循着那白衣人的踪迹在山野间往前追着。
好在地上、树上都有雪,白衣人就是轻功最出众,毕竟还带着一个人,痕迹并不难找。
突然觉得头上似乎有东西,抬头一看,又一道人影早已飞过。
晕,这叫轻功吗,成神了还是成精了!
“站住!”声音不怒而威。
“浪剑天书!”
群雄中耳朵灵敏一下便听了出来,因为上次万剑庄的印象太深刻了。
“浪剑天书在此,识相的把人放下,本公子决不追究,否则后果很严重的!”
前面那白衣人对天舒的警告充耳不闻,反而加快了速度。
“天舒----”
如梦听到天舒说话,顿时高声嚷了起来。
“妹妹别怕,哥哥在此。”
白衣人也不理会二人哥呀妹的,只顾朝前面跑,天舒和群雄在后面追。不大功夫,居然来到了鹰绝崖。
白衣人一见前有万丈悬崖,后有众多追兵,只得停了下来。同时掀开披风将背上一人放了下来。
“天舒哥哥,你可算是来了啊----”
背上那人当然是周如梦。此刻也顾不危险和害羞,周如梦迫不及待和天舒招呼,心中多少话急着想对天舒说。
“妹妹莫慌,哥哥在此,没人奈何得了你。”天舒说得斩钉截铁。
也难怪,背负一个人,当然敌不过众英雄轻装上阵,何况还有天舒。
“哎哟哟,浪剑天书?浪剑天书天天输!这会又得瑟起来了?”
白衣人一听,心中泛起一股怒意,不由挖苦起天舒来。
好俊的少年啊!
“原来又是你在这装神弄鬼?”天舒一听声音,心中了然。
“神也好,鬼也罢。你小子脚程倒也不慢啊!”白衣人浅浅一笑,宛如梅花傲雪。
众英雄听二人言来语去,似乎早有过节,但又听不出所以然,直如坠云雾之中。
“废话少说,把如梦放开,否则……”天舒弄不清白衣人为何要劫持如梦,也怕如梦有什么闪失。
“否则?否则如何?反正你打不过我。”
白衣人满脸得意之色,干脆把如梦一把揽入怀中,风情万种地在如梦粉嫩的脸上香了一个。
天舒武功之高,群雄大多数是见识过的。这白衣人自称功夫比天舒还厉害,这怎么能让人相信。
“小贼,你……”如梦冷不防被白衣人在天舒面前亲了一下,直气得心在滴血,无奈穴道被点,根本动弹不得。
“哎哟,还害羞啊?”白衣人率性双手捧起如梦的脑袋,在如梦脸上如暴风骤雨般吻了起来。
“小贼,纳命来!”一声凄厉的怒吼,一条人影从群雄中电射而出,直奔白衣人。
“来得好!”
白衣人一声清叱,右手轻轻一挥,只见电射而出的人影又倒着飞了回来。
去得快,回得更快。
要不是后面有群雄接着,早摔了四脚朝天。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新郎倌吴银建。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吴银建新婚大喜之日被人稀里糊涂抢走了新娘,本就一肚子郁闷。这会见白衣人旁若无人、若无其事的吻着自己未来的妻子,哪还忍耐得住。
不过就当下情形,别人可以不闻不问、无动于衷,可吴银建是如梦未来的老公,妻子被人羞辱,那也是必须出手的,要不以后还怎么在世上立足?
吴银建拚命的一招,居然让白衣人轻描淡写化于无形,这功夫真的匪夷所思,怪不得将浪剑天书都不放在眼里,果然是手底下有些斤量的。
女儿被抢,徒弟被辱。周方正不出面已经不行了。
“请问少侠,凡事总得有个因果缘由,不知今日哪里得罪了少侠,要拿小女开这么大玩笑?”
生姜到底是老的辣。周方正不愧一代宗师,此时临危不乱,既探虚实,又不失风度。
“你得罪我?你凭什么能耐得罪我!本少爷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有些人都奈何不了我,你又能奈我何?”
白衣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把话说得牙尖嘴利。周方正修养最好,此时被人视若无物,脸上哪还挂得住?
“乳臭未干,便这般托大,难道你师傅就这么教你江湖规矩?”
“我订的就是规矩,不服一边凉快去!”
白衣人根本不吃这一套。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林方丈玄空一看这阵势,赶忙出面想打圆场,把场面缓和下来。
“玄空大师,我没见过你但我知道是你。这水很浑,不是你能趟的,在一旁看看热闹就行了,要不一会想下去都没有台阶。”白衣人一看出来个和尚,早猜到是少林玄空。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玄空大师自然不笨,人家根本不理你武林泰斗不泰斗。心想,和一个根本不讲江湖规矩的后生小辈讲道理,对牛弹琴不说,自讨没趣可不合算,便一声“阿弥陀佛”退了下来。
少林方丈都知难而退,群雄哪还敢强出头?群雄混到今日,本来就是人精,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只好待在旁边瞧热闹。
“师傅!师傅!”一行人飞奔而来。近前一看,来人居然是“长白双英”乐不和、兰得正和常思甜及一干徒弟。
原来,天舒一听如梦元宵节要结婚,时间紧迫,骑马绝尘而去。
好在“长白双英”都是经验丰富之人,当即向常妈交待了一下,便带着一行人追了下来。
及至无名小镇,将天舒救了出来。
只不过天舒轻功好,所以先到一步。
天舒向“长白双英”等摆了摆手,算是知道了。
天舒一看,群雄都缩头了,自己也该上场了。
“野丫头!今天你闹这一出都是冲本公子来的吧?”
“野丫头?”群雄一听天舒如此说,不由大吃一惊,真正是阴沟里翻船了。
怪不得白衣人狂吻如梦时,天舒一点反应都没有,敢情这白衣人是个女的。
如梦一听白衣人是女性,心里平静了许多。
原来白衣人就是大年初一大闹“思甜如梦阁”的黑衣人,天舒早就了然如胸。
天舒只是此刻不清楚这白衣人为何要抢如梦。
“冲你来又怎样?不冲你又如何?”
白衣姑娘果然刁蛮古怪、淘气万分。
“我能奈你何?”
白衣姑娘只道天舒服了软,便笑道:“知道厉害就好。”
“不过一会啊,你怎么吻的如梦,我可得怎么给吻了回来。”
白衣姑娘不料天舒有此一着,顿时羞得脸直发烧,好在大雪天的,脸早被冻得通红,外人难得看出来。
“你敢!”
白衣姑娘已经风闻天舒的做法,知道天舒说得出就做得出,但嘴上却毫不示弱。
“有我不敢的吗?”天舒身随话起,闪电般扑向白衣姑娘。
“啊――”
一声惊叫!一片惊呼!
本来,群雄见天舒出招,自然会有一场千载难逢的武林盛斗,乐得一旁瞧热闹。
“来生再见了!”哪知道白衣姑娘见天舒来势凶猛,足下一使劲,搂着如梦倒飞了出来。
后面悬崖深不可测,白衣姑娘这一纵事出突然,毫无征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
又是一阵惊呼!
天舒没想到白衣姑娘有这一着,身形稍微一顿,也纵身扑了出去。
白衣姑娘生死不重要,如梦可不能有闪失。
天舒艺高人胆大,心想凭自己出神入化的“钻云纵”,在半空救下如梦那是易如反掌。
又是一片惊呼!
“天舒哥哥!”思甜见天舒跳下悬崖,顿时花容失色,冲出人群亦是纵身扑向天舒。
思甜心在天舒安危,看得最清,反应也最快,“长白双英”哪想到思甜有此一着,想要救援已是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思甜飘然而下。
周方正、吴银建等群雄一见事情居然会如此发展,亦是始料不及,一窝蜂奔向悬崖,伸长脖子眼睁睁看着四人,不应该是两个人形和一团人影在深谷闪展腾挪、款款而下。
天舒本待借助独门轻功,趁白衣姑娘坠落的过程把如梦救下,然后用“钻云纵”回到悬崖上。
哪知天不遂人愿。没想到思甜居然不惧生死也飞身而来。
天舒见思甜跃下,心中惊骇不已。思甜的轻功在自己悉心调教下,自是大有长进,但要在这峡谷中求生那是万万不行的。
天舒又爱又急。爱的是思甜情真意切,以死相随。急的是分身乏术,事难两全。
容不得天舒多想。天舒只得身躯一扭,硬生生将身形横移丈许,伸手接住思甜,揽入怀中:
“妹妹别怕,有哥哥在。”天舒本以为思甜早已花容失色,刚搂住思甜便出声安慰。及至一看思甜,天舒简直不敢相信,思甜居然神色安祥,眨巴着乌黑透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这是何等的情意?天舒心头一热,忍不住在思甜香腮上轻轻一吻。
天舒功夫最绝世,这会思甜在怀,再要救如梦那真是如梦一般。
性命攸关,天舒怎能轻言放弃?
“当心了!”天舒腰一躬,搂住思甜在空中一转,头下脚上直奔白衣姑娘。
白衣姑娘眼见得天舒搂着思甜直奔自己,知道天舒动了真怒。
四人在深谷中你来我往,毕竟不是脚踏实地,自然坚持不了多久。
这不,天舒和白衣姑娘不一会便消失在群雄视野之中。
“愣着干嘛?赶快找下山之路!”“长白双英”一声高呼。
别人不清楚,周方正心中却是明镜似的,这是个天坑,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从来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也从来没听说有人下去过。
周方正也不说破,任由众人四处搜寻。
世事往往就是这样,明明没有希望的事,人们总要去做一番哪怕是没有意义的努力。也许做给旁人看,也许寻求心灵的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