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邪乎其技
玉旋子纵身跃到少年面前。
“你是玉旋子？”
少年见一道士走了出来，出声问道。
玉旋子心头火大：
“正是。小子，亮兵刃吧！”
少年仍端坐在金盆上，满不在乎地抬眼斜了斜了玉旋子。
“不用了。”
少年漫不经心回道。
名家高手过招，大多双方准备好了再动手，一来显示身份，二者表示尊重。没想到少年根本不吃这一套，也就是说绝对没有把你玉旋子放在眼内。这对成名江湖数十年的玉旋子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
玉旋子年约六十，身长七尺，蓄着一把山羊胡子，头用条青色带把灰白的头发挽了个髻，穿一件灰色道袍，背上斜插着一柄剑，目蕴精光，两侧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便知是内家剑术高手。
确实，玉旋子自幼进入武当山修身悟道，苦心钻研武当剑法。武当剑派剑法种类甚多，尤其以太极剑、太乙玄门剑、九宫八卦剑、八仙剑、玄功剑、龙华剑等威震武林。其法以钩、挂、点、挑、刺、撩、劈为主，研习时要求身随剑走，以剑带身，应用时要做到剑与身合，身与气合，气与神合。
太乙玄门剑快慢相兼，刚柔相含，讲究行如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运动之中，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外合其形，是武当剑法中的佼佼者，自古为武当山的镇山之宝，秘传之法。玉旋子特别在太乙玄门剑上下足了功夫，是以和掌教师兄玉机子等六人并称“武当七子”。因玉旋子为人颇有城府，故江湖人称“阴阳绝脉剑”，到底是人性阴阳还是剑术阴阳，只有天知道。
“找死！”
只见寒光一闪，玉旋子已是长剑在手。随即左手捏剑诀，右手长剑向前一挥，一招“追星赶月”，剑尖泛起一簇剑气直袭少年胸前五大要穴，气势如虹，看来玉旋子志在必得，想一招将少年毙于剑下。
群雄看这架势，想着少年必死无疑。
奇怪了，玉旋子剑尖点到少年胸前却突然停了下来，眼中闪烁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之光。
莫非玉旋子动了恻隐之心？群雄大惑不解。
倒了，倒了。
玉旋子身躯缓缓地倒了下来，长剑“咣”地一声掉在地上。
一招不到，玉旋子莫明其妙地魂归天国。
少年如何接招？如何出手？
没有人看到少年有丝毫动作，少年的脸上依然是那么平静，似乎眼前的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乎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没发生过。
恐怖，太恐怖了。
群雄的心一阵一阵在紧缩。
“阴阳绝脉剑”玉旋子可算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武当剑几入化境，绝非浪得虚名，居然在一招不到的时间丢了性命。自己能在少年手下走几招？
武当弟子无缘无故命丧于少年之手，武当掌教玉机子不能不出面：
“小兄弟，不问青红皂白便取了师弟的性命，心也太狠毒了吧。说不得贫道要讨教几招。”
玉机子涵养最好，此时此地也顾不得身份了，仗剑步入堂中。
“本公子没兴趣和你打。”
少年慢慢从金盆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若无其事地答道：
“本公子要走了。”
笑话，万剑庄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江湖人物视名声比性命更加重要，今天这事不分个你高我低，万剑庄威名何在？群雄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何况还有血案在此，忌能容你一走了之？
名誉悠关，众英雄纷纷从座位上跃起，手执兵刃把四面八方的退路封了个严严实实。
看得出，堂上英雄想集大家之力把少年永远留在万剑庄。
少年一看这阵势，知道不露两手干活群雄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少年信步朝仁义堂右边的第一张桌子走了过去，一屁股在长凳上坐了下来，伸手从桌上盘中抓了把花生，独自吃了起来。
“那个武当道士你回去吧，说了不跟你打。”
将一粒花生扔进口中，忽然看见玉机子还仗剑站在堂中，便小手一挥，对玉机子道。
好似玉机子是他仆从一般。
这玉机子站在堂中良久，正不知如何是好，少年话正好点燃了火焰山。
我堂堂武当掌教，忌是你黄口小儿呼来喝去的？当下手中长剑一挺，一道道红光顿时将少年上中下三路封了个风雨不透。
玉机子的剑气可不普通。三十六路“太极炙阳剑法”早已是炉火纯青，其剑气可阴可阳，变化莫测。十丈开外其剑气至阳可以燃纸，至阴则能凝冰，厉害无比。
少年见剑气袭来，当下也不敢大意，闪转腾挪，仰天俯地。
玉机子见一招未能制服少年，便一招紧似一招，一时间仁义堂彩虹闪闪，白影飘飘。
景象真美，效果却糟。玉机子三十六路“太极炙阳剑法”使完，却连少年的衣角都没沾上。
玉机子略微一顿，正待出招再攻。少年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刚刚怎么不使‘太极炙阳剑法’的最后一招‘日月同辉’？要是使出来我可能得费点周章。”
众英雄听得满头雾水，玉机子和武当门人心中却发生了强烈地震。
原来，三十六路“太极炙阳剑法”传到玉机子手中实际上只有三十五招，最后一招“日月同辉”只有其名却无其招，“太极炙阳剑法”也因此大打了折扣。只是江湖能接得下“太极炙阳剑法”的高手不多。即使使将出来也未必能打到三十多招，加之武当对剑法最后一招失传之事秘而不宣，因此江湖人根本没人知道。
如此绝密之事，居然从少年口中信口道出，玉机子的心在滴血，手在颤动。
再打下去只能是自取其辱。玉机子手握长剑，目光凝视着这谜一样的少年。
“道长！回去吧，有机会教你最后一招。”
少年看着满头银发、满面慈祥的玉机子，心中情不自禁地涌起一丝歉意，遂用“隔空传音”对玉机子说道。
玉机子陡闻少年如此说法，心中将信将疑，人却老老实实退了回去。
不到一杆烟功夫，堂中两位江湖响当当的人物在少年谈笑间一死一败，惊得群雄面面相觑。
“阿弥陀佛！”
危难之际，作为武林泰斗的少林忌能置身事外？玄空一提禅杖，跃到少年面前：
“小友天赋异禀，人中龙凤，也是江湖难得的人才。切不可是非不分、皂白不明，胡作非为，妄加杀戳，最终害了性命。”
少年本待说我不跟打，一听害了性命。当下仰天大笑：
“凭你们也配？”
口气真是衔远山，吞长江。
群雄一个个早气得七窍生烟。
这边少年又道：
“别一个个磨蹭，要教训本少爷一起拿出本事来。”
说话间，少年右手往腰间一摸，手中却多了一柄奇异的长剑。说它是剑，因为它有剑。说它奇怪，则是这剑双刃带着锋利无比的锯齿，剑尖约一寸处左右还有倒勾。寒光闪闪，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之物。
原来少年的兵刃是藏在腰带中，看似刻有龙凤的带扣即是剑柄。
“一剑无魂”周方正一直在等，在等一个能制服少年的机会。
机会终于来了。
周方正见少年不知天高地厚向群雄叫阵，认为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不知死活的小子，竟敢渺视天下英雄。各位也不必讲究江湖规矩，合力拿下这小子再交他师傅处置。”
周方正冷眼旁观，清楚眼前的形势。为了扭转局面，哪还顾得上江湖道义？
正邪本在一念之间，白的往往更黑，黑的未必不白，因此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众英雄也心知单打独斗绝无胜算，一听盟主说群殴，正中下怀，一干人等各亮兵器从不同方向扑向少年。
由此可见，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加可恶。
话说少年见群雄刀光、剑影、棍舞、鞭飞，来势汹汹，也不敢托大，毕竟如此的阵仗还是出道以来第一次。
少年随即运起“混元太极功”护住全身，使出“神逸仙飘”身法，脚踏九宫，循八卦，守五行，身形之妙，步伐之奇，任是这一干久行江湖的高手名宿，也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少年手中奇形剑点、挂、劈、刺，扫、挑、勾、拔，见招拆招，连消带打，总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攻来凌厉招势顿时化于无形。
众英雄越打越心惊，愈攻愈肉跳。这小子那来的如此功夫？这般功力，招势之奇，内功之深，真是见所未见，闻之未闻。
周方正本以为群雄合力，必能将少年或击毙、或生擒，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哪知一交手却是如此场景。
周方正眼中精光一闪，目露杀机，对刚刚还没有上场的群殴的六大掌门和少数还在观望的英雄道：
“这是武林盟生死存亡之战，大伙一起上啊！”
一声吆喝，率先挺剑攻入场中。
这边少年眼看周方正和六大门派掌门及其他人等即将加入战团，当下忙里偷闲，从桌上抓起一把花生连皮带壳飞快地塞入口中。
这般火热场面，少年还有闲情逸致吃花生？群雄惊疑之际，少年小嘴一张，将花生吐入掌中，小手运劲一挥，花生渣壳顿时带着一股极强的劲道罩向群雄。
群雄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脚下已是慢了一步，唏哩哗啦早倒下了一片。
这功夫惊世骇俗。
周方正顾不上多想，出手便是杀招狠着，招招往少年死穴上招呼。
少林方丈玄空、峨眉掌门绝情师太、昆仑掌门张无常、崆峒掌门上官飞、华山掌门贾士道也顾不得身份，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步步紧逼少年。
这番搏奕，早已是生死对决。
少年运剑如飞，将五大掌门和一众英雄逼得手忙脚乱。周方正见情势危急，当下使出“银河落九天”、“飞流三千尺”、“含笑凯歌还”，真是招招夺命，剑剑无魂。
“一剑无魂”确实了得，眼见少年不死即伤。
哪知少年剑招一变，“环中抱月”、“金戈铁马”、“乘风破浪”、“扭转乾坤”，手中剑当刀用，不避不让，招式绵绵不绝，直取周方正中宫五大要穴。
剑当刀使，剑走轻灵，刀行厚重，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兵器、招法什么时候成一家了？
周方正闪避已是不及。
“天舒—”
一声莺啼，屏风后一道红影箭射而出。
“我晕车。”
少年闻声陡然一震，剑一晃，腰一拧，脚一蹬，一个“钻云纵”，身形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