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还顾得上搭腔,只管发着疯地往前跑。
村长踢踢踏踏紧跟在后头,边跑边骂:“狗日栓子,草泥马滴,你倒是看看呀……看看她到底还有没有气,万一……万一……”村长没敢直接把最后那个字吐出来,他怕自己嘴臭,遭了埋怨。
谁料,我怀里的女人突然就开了腔,她夹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爷……爷来,不要紧……不要紧,我活得好好的呢。”
我心里咕咚一下,愣怔了一会儿,突然放声大哭起来,泪如雨下,朝着回家的路冲去。
跑着跑着,你娘就完全清醒了,挣脱着要下来,说:“栓子,好栓子,让我自己走,自己走就行,你停下……快停下……”
我哪肯放手,不说话,只管疯狂往前奔。
进屋之后,我把你娘扔到了炕头上,腿下一软,就跪了下来,手扒着炕沿,呼哧呼哧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等完全缓过劲来,我就在你娘身上动起了手,先从脚下往上摸起,小腿、膝盖、腹部……一路向上,一直摸到了粘哒哒的头发丝。
你娘问我:“栓子,你这是干啥呀?”
我说:“你别动……别动,我验一下你那身子,看看有伤没伤。”
好在你娘身上不见伤痕,毫发未损,可我还是不安心,问她:“那狼它真就没伤着你?”
你娘没说话,轻轻摆了摆头,闭上了眼睛。
我心里发虚,嘟嘟囔囔道:“没伤着就好,没伤着就好,可……可它是一只大公狼呢。”
你娘静静躺着,啥也没说,眼角不知啥时溢出了一滴泪水,悬在那儿,就像结了一个结实的冰疙瘩。
我还想问些啥,突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就转身走了出去,见大姑娘小媳妇的来了一大群,他们是惦记你这你娘,探望来了。
这些人中,就有黄半仙在里头,这女人有些能耐,听说有神灵附在她身上,只要她一进屋,就能瞅出个吉凶来。
我把她请进屋,朝她使一使眼色,意思很明确,是想让她帮着看一下你娘有没有被邪气攻身。
黄半仙上上下下察看了一阵,说:“栓子兄弟,多亏着你家兰子福大命大,要是让八字弱,命不济的女人遇上这事,不死也得扒一层皮。”
我就问王仙姑:“你说那风是怎么一回事呢?”
她翻着白眼掐捏一番,说:“那是恶龙过境,淫威大发,可了不得,没取了你家女人的性命,真就算是烧着高香了。”
又闲聊了几句,王仙姑退身出了屋。
我跟在后头,送出了院门,等到了大街上,我低声问王仙姑:“婶啊,你看我家娘们儿,她真的没事吧?”
王仙姑说:“没事,不但没事,还会因祸得福,这么着一折腾吧,你媳妇她就会开了心经,通了脉络,没准就能怀上了。”
我心里忽悠悠一阵惊喜,问她:“你觉得她……她真的就能怀上了?”
王仙姑说:“我啥时看走眼过呢?栓子,你就放心好了,不出这个数,准能怀上。”
我问:“你是说三天?”
王仙姑伸出兰花指,在我额头戳一下,骂道:“你这个鳖羔子,心也太急了吧,你以为女人怀孩子像蜓蜓点水呀,我说是三个月,要是三个月之内不见动静,那婶子我就亲自帮着你们下种。”
一群女人嬉闹着走了,我站在原地,满心欢喜起来,瞅着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地离去了。
吃过饭后,黯淡的油灯下,你娘人虽然看上去还是有几分虚弱,但眼睛里已经明显亮堂了许多。
我关门上了炕,问你娘:“你说那风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咋就刮得那么邪乎呢?单单就把你一个人给刮跑了。”
你娘摇摇头,说:“我也觉得邪道。”
我说:“天本来好好的,突然就变了脸,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的,人都给被吓蒙了。”
你娘说:“我当时就晕过去了,啥也不知道了,就像做了一场梦。”
我问:“你做梦了?梦见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