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反而平静了下来。启琰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大渊的边防驻军,只要有异动,启琰第一时间便能得知。然而那边就像是平静无波澜的海面,一丝丝涟漪都不曾泛起。这种诡异的平静,更叫启琰担心,鹏展也许是在筹划滔天的阴谋。
鹏展那边没动静,启琰也不敢妄动,只是命令骁帅加紧训练新兵。花钿日日陪着云鬓,她俩虽然是一前一后查出有孕,可月份大小却是差不多的,天天在一起养胎,倒是不觉寂寞。云鬓是个坚毅的性子,陈氏的死虽然令她伤心,可是她知道,眼下有比伤心更重要的事情,一是腹中胎儿,再就是提防鹏展。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两个多月,云鬓安然度过最为危险的头三月。有一天云鬓正在自己毡房里和格日乐亲手熬的骨汤,打从外面进来一个八尺长的汉子,手里端着几匹颜色俏丽的锦缎,云鬓一眼认出那锦缎上的花样是草原上没有的,心中隐隐猜出来人的身份,便将手中的碗递给格日乐,淡然的说:这汤味道甚好,你去给老祖宗送一些过去。
格日乐怔了怔:这是奴婢专门熬给夫人安胎喝的。
云鬓装作听不懂,白她一眼: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么小家子气,一碗汤而已,叫你送你就送,我想喝下次再做就是了。
格日乐平白挨了顿说,又委屈又无奈,却不敢再辩白,只得听话的去了,走出毡房心里还在想,这是我小气吗,这汤里放了安胎的药物,是随便都能喝的吗。
云鬓将格日乐打发走,那端着布匹的汉子才抬起头,他脸盘生的上窄下宽,鼻梁塌鼻头却不小,上嘴唇薄下嘴唇厚,这么高大的个头却没有半点阳刚之气,反而缩头缩脑像是见不得光一般,总之给人感觉就是各种不协调。云鬓看他一眼就懒得再看第二眼,面无表情的端起杯子喝茶。
男子对着云鬓跪下去:卑职齐旭,见过少夫人。
云鬓从鼻子里恩了一声,声音冷冷的:陛下让你来的?
齐旭一脸谄媚的笑:少夫人英明。
云鬓心神急转,问:我母亲可还好吗?
齐旭笑容没有丝毫改变:少夫人放心,太妃安好。
云鬓心中暗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冷淡的很:陛下要我做什么?
齐旭笑意不减:陛下只是让卑职先跟少夫人见个面,并没有其他吩咐。
云鬓斜他一眼:你在何处供职。
齐旭答道:卑职负责往来采办。
云鬓眯起眼睛,冷冷的说:你行事给我小心点,你可知你今日这样端着大渊才有的花样绸缎大摇大摆的走进我的毡房有多扎眼?这营中人多眼杂,你一个行差踏错就会连累我也死无葬身之地!
齐旭额上冒出一丝冷汗,声音有些发颤:是,卑职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云鬓哼了一声,道:以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齐旭噤若寒蝉,将手中的锦缎放下就要离开,云鬓叫住他:还有,转告陛下,我有了身孕,行事诸多不便,请陛下不要对我抱太大的希望!
齐旭怔忡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说,静静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
启琰忙了一天,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来到云鬓毡里。云鬓给他倒了杯奶茶,遣退了格日乐和塔娜,眉眼温柔的问:忙一天都忙什么呢?
手却蘸了水在桌面写下一句:鹏展在采办处安插了探子,齐旭。
启琰看的真切,心头一震,也学着云鬓,用手蘸水写道:他要行动了?故意大声说:还不是忙着训练新兵。
云鬓手写: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只是怀疑他的探子不止这一个。语声带笑:这么久了还没训练好啊?
启琰皱眉凝神:我会把那些暗探都找出来。这个齐旭我也会找人暗中盯着他。
云鬓点点头:既然他命人找上我,就说明他要行动了。万事小心。
启琰握住她的柔荑,神色有几分欣慰感动,大声说:哎,这些新兵个顶个的娇气,风吹不得,日晒不得。需要时间啊!不过你放心!
启琰拍了拍她的手,故意加重最后二个字的语气。两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几日后,沉沉暮色笼罩着的渊王宫。
鹏展披着玄色长袍,睡发凌乱散乱肩膀,盘腿坐在外殿的水榻之上,手肘撑在身侧的小几上,缓缓的揉着太阳穴。小几上的油灯跳跃着投出一方幽秘昏黄的光圈。
水榻下跪着一个黑衣人,头低低的垂着,声线冰冷不带一丝感情:那边传来消息说和佳公主第一句话就是问陈太妃是否安好,对他的态度甚是恶劣,还命他无事不要相扰。
鹏展嘴角一弯,嗤笑道:嗯,这态度很云鬓。
黑衣人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和佳公主还说,她有孕在身,行动不便,让陛下不要对她抱太大希望。
鹏展挑眉,终于睁开眼睛看他:哦?云鬓怀孕了?
黑衣人点头:已三个月了。
鹏展沉吟片刻,沉声问:她有没有问我什么时候行动,或者我的计划是什么?
黑衣人摇头:她只是问陛下要她做什么。
鹏展点头,显得有些满意。如果云鬓真的打探他的计划,他倒是不敢相信她了。毕竟她已怀了启琰的孩子,为了启琰掉转枪头对付自己也是有可能的。不过显然她已在陈氏和启琰之间做出了选择。至于将来她能不能回到大渊,还不是全凭自己一句话?至于她的态度,云鬓脾气上来可是连父王都要吃瘪的,自己这样胁迫她,她会对自己的手下有好态度才真是出鬼了。她态度越差,只能说明她越可信,想着,鹏展轻笑出声。
黑衣人犹疑片刻,道:和佳公主会帮我们完全是因为陈太妃,可是如今陈太妃已死,万一被她知道,她还会.....
鹏展得意的笑起来:放心吧,过几天云鬓就会收到陈太妃的家书。
黑衣人有些惊讶:难道陈太妃?...
鹏展笑容满面:孤的皇后可是模仿笔迹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