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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容颜【下】

三年后,皇帝驾崩,临死前要求定要与皇后合葬。

"朱颜,此生是我负了你,对不起。来世,让我再与你相遇,爱你可好?"

这是他最后的愿望,愿望中惦念着她。

……

醉千尘内,红衣女子本哄着二级,突然闭眼沉默了。

许久,才睁开眼睛,感叹道:“她丑时不见她的好,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她美后才察觉到上她的好,并开始深深的爱她。美丽的容貌,真的就是爱情的前提吗?”

美丽的容貌,大多数是爱情的前提。

但关键,是看遇上了怎样的人吧……

这时,进来了一位客人,看样子是个穷酸书生,女子将二级放入摇篮,与书生同坐下,就开始听他说起了他与一位千金的相遇。

“我与她两情相悦,可是她是富家千金,她父母嫌我无名无利,不许我与她在一起,所以我打算进京考取个功名,请姑娘相助。”

红衣女子抿了口酒:“你可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那书生笑了:“姑娘,代价就由我家妻如烟代劳吧。她会同意的。如若不信,我可以给你住址,你可去问她同意否。”

红衣女子瞄了眼他,放下酒杯,冷笑道:“好,你进京吧,定会成功的。”

“谢姑娘!”

送他走后,女子看着一旁摇篮里的婴儿失了神。

就等几个月再去吧,那人进京也得几个月才会去京城考后回来。

二级还那么小,何时才会长大?

希望他以后别像那楚成轩一样,以貌取人,伤了爱他那女子的痴情心。也别像那书生一样,薄情寡义,竟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的家妻。

几个月后,女子撑伞来到了一个破旧的茅屋。

简陋的茅屋里,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容憔悴,满头白发。

竟是未老先衰。

如烟艰难地坐了起来:“姑娘是何人?请问怎么称呼?”

“醉千尘,倾华。”倾华打量了她一眼,虽是病容衰残,却不难看出她原是个极为美艳的女子。

她望着倾华,颤着手抚上满头白发,气若游丝:“原谅是醉千尘啊,听说,听说可以实现人的心愿,难道……倾华姑娘是察觉到我有心愿才会来的?”

倾华叹了口气,原來她还不知她相公将她作为他为了相会千金而所出的代价。这笔生意,她并不想做。如烟的模样一见便知时日无多,哪还有多余的寿命给她呢?即使有,也就一年。罢了,一年便一年吧……

她道:“我不知你有心愿,是你的相公想要考取功名,所以要你为他的心愿付出代价。”

如烟表面并未有什么反应,但不难看出她眼里充满了实现和伤痛:“没关系,姑娘要什么就经管拿去吧。但我的心愿,请姑娘也一并实现了吧。”

“说。”

“我家相公快回来了,他考取了功名,要来接我进京了……我不想让他看到,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

她皱眉道:“你还是好好养病吧,你相公要是真心待你,便不会嫌弃你的。”

如烟的泪水立刻流出来了,挣扎着从床上翻下来,跪倒在倾华面前。

“求姑娘成全,要我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嘤嘤哀求中,又是一处戏里唱烂的桥段。

娘子在家苦等了几个月,上京赶考的相公忽然说要回来了,旁人都道他早已娶了富家的千金,平步青云,此次回来只是为了休掉她。

痴情的女子却不愿相信,只想回复当年的桃花娇颜,再对心上人嫣然一笑。

倾华摇了摇头,扶起如烟,淡淡道:“代价为十年至三十年寿命不等,你觉得自己能付出多少?如今亏一点无碍,但太亏了也不行。”

如烟一急,还想说些什么,却是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她死死抓住倾华的衣袖,泪眼决绝:“我知自己时日无多……只是再见他一面,再见一面就好……”

苦苦哀求中,她头一偏,昏死过去。

地上血迹斑斓,殷红点点,像一树枝丫上缠绕的桃花,芳菲落尽。

倾华的手轻颤起来,这一地鲜血灼伤了她的眼。当初,她与他也是在一片血红的花海中相遇、相离。他可还在花丛中游走,想到那尽头?

她转世后,还是一朵彼岸花,只是修为散尽。因未喝孟婆汤,她并未忘记他,想与他相遇,苦心修成人形后,便踏上了收集寿命的道路。

凡人十年,可换她一年修为。

个人修炼太慢,她想尽快见他,就得手收集凡人的寿命。她已经积累了数百年的寿命,却还是不够。

要想越入黄泉路与他重逢,这点修为是远远不够的。

她常常叹世间女子用情太深,执念太深,最终伤人伤己。

可,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如今,她为自己取名曼珠,字倾华。寓意:曼珠愿倾尽繁华。

为谁?是为他啊……

倾华扶过如烟的白发,涩然一笑:“也罢,便做一次亏本买卖吧。”

不久后,书生回来了,如今的他,已是状元郎,风风火火的走进了屋内。

如烟迎了上去,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桃花般的脸上闪过一抹红晕:“相公。”

他却嫌恶地避开她的手,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冷冷地甩在如烟身上:“这是给你的休书,从此我们再无瓜葛。”

如烟如遭电击,捧着休书颤抖着身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他却看也不看她一眼,甩着袖子便要走人。

房梁上的倾华眉头一皱,见如烟哭喊着扑了上去,拖住他的腿,一声声唤着“相公”不让他离开。

果真是这样的结局,痴情女,负心汉,甜如蜜的誓言,到头却是……

倾华摇了摇头,却忽然发现,屋里突然有了妖气,正觉不对劲时,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幕让她大吃一惊!

那人被如烟拖着,不耐烦起来,眸中杀气毕现,竟缓缓扬起手,朝如烟头顶毙去……

倾华不及细想便跃下房梁,一把掠过如烟,那妖气在这瞬间扑面而来,凶狠到了顶点!

他一招未得手,面目扭曲地望着倾华,一脸狰狞。

倾华发现,妖气竟是从他身上发出的。可是,不久前见他,他还是人类啊,这人类怎会变成妖?

来不及反应,他便已伸出獠牙扑了上来。倾华放下如烟,以法力凝集出一把剑,极力迎战。

倾华修为胜过他,剑影如风之下,他被逼得好生狼狈。他目光慌乱地一瞥,就见了一旁瑟瑟发抖的如烟。

倾华又一次进攻,他躲过了这一下,生生一把抓住瘦弱的如烟挡在身前。倾华不敢再进攻,场面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我放了她,你要放了我!”

“好。”

见此,他一把将如烟甩到了墙上,倾华上去查看她身上的伤,他趁机狼狈的逃了。

如烟已奄奄一息,她扶起浑身是血的如烟,如烟含着笑,盈盈如水的眼看着她,声音微不可闻:“谢谢你,姑娘……我还记得初遇他的那天,他为我摘了一朵桃花别在我头上,它开得那么灿烂那么美,后来,我们成亲了,他待我极好,我们恩爱得惹人羡慕……”

如烟的声音渐渐小了,她仿佛在回忆憧憬着什么,含着笑,终是合上了眼眸。

倾华红衣染血,显得更为红艳,她看着这一幕,许久不动。

色衰爱驰,风华不再,世间女子对美貌的追求往往会成为一种执念,如猩嗜血,鞭血方休。为的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

为的,无非是那些喜欢的人罢了。

可曾想过,你爱的人,可是真心爱你?

若是真心爱你,又怎会在意这皮囊呢?

窗外的月光洒了进来,照在她雪白的脸上,久久的沉寂后,她终于起身,拿起一旁长剑,眼里徒然狠厉起来。

红衣一翻,跃出窗外追了上去。

她随着妖气,竟是来到了一家青楼——花月楼。

华丽的花月楼前人来人往,七彩的琉璃盏在风中流转,夜色中门口楼上,一排莺莺燕燕伸出藕荷似的手臂,娇笑地招揽着生意。

今日是花月的大日子,百花争艳,豪杰齐聚,远处新一任花魁。

倾华站在楼前,感知着妖气的具体位置,却因花月楼里胭脂水粉过多的气味而感知不到。少女的清美素颜引得不少男子频频注视,他们都估摸着今晚的花魁恐怕非她莫属了。

浓郁的脂粉味熏得她皱起了眉,衣衫轻拂间就踏进了花月楼。

花月楼内,一片莺歌燕舞,而她旁若无人地就走进了一个转弯口,在没人注意的地方一下跃到一根横梁上隐蔽起来。

台上的花魁竞标已经热闹开始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都走到台上等待台下的客人打赏,得到红封数量最多的便是今晚的花魁。就在台上所有女子的中间,一个拥有妖娆丰满的身姿和娇好的面容的女子巧笑如花,很多注视的目光都围绕在她身上,客人们给她的打赏更是多。

倾华微眯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人,却突然被她看到了,她昂头朝着倾华一笑,便下台了,不少男子还一拥而上跟她敬酒。

原来是她。

倾华趁机下了横梁,挥袖回了醉千尘,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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