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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诅咒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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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乌兰诺斯父神在责骂自己所生的这些孩子,他用浑名“提坦”(Titan)诅咒他们。他们蓄谋犯上作乱,总有一天,他们要为此遭到报应。”

“摩根,摩根,你在听吗,你在听吗?”此刻,摩根脑海中不停闪现的是一个星期前伊恩(Ian)的失落的双眼,长睫毛的蓝眼睛扑闪扑闪的望着自己,白皙的笑脸瘦弱的让人心疼。

这艘不是很大的货轮已经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半月,由于遇到的坏天气及突然出现的很多病患,让第一次做船长的大胡子MIKE,很是苦恼。对待船员已经少了很多耐性,连说话的嗓门都笔平时高了许多,船的航行速度比原计划慢了足足有两个星期。为了最大限度的装载货物,食物的供给都是按标准份量装船。为了后面的航程有足够的食物进行使用,现在必须要进行缩减了。

在茫茫的大海上,食物的稀缺意味着什么,病患、杀戮、甚至是毁灭。MIKE想想就不寒而栗,“该死的坏天气,上帝啊,难道你抛弃你忠诚的子民了吗。”

水手们分到了食物更少了,伊恩总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饥饿让他失眠,已经整整五天了。他拿出妈妈留给他的《古希腊神话故事》,找来他在船上唯一的朋友摩根给他读。虽然摩根总是懒洋洋的样子,还老是打瞌睡。但是这样有人陪着,好过自己孤单一人想念家乡。

母亲早逝,很小寄养在姑妈家的伊恩相比总是很懂事的样子,从不给家里带来麻烦。但是,伊恩很想离开那里,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姑妈花钱托人在这个小货轮上为伊恩找了水手的一个位置。上船的时候,姑妈给他的最后一句叮嘱就是:你自由了。听起来像是友善的祝福。

“摩根,你说我们苏格兰民族,会不会和古希腊的神族有什么渊源啊,你瞧,我们一样的勇敢。”每每说到自己的家乡,伊恩总是神采奕奕,扬起头,感觉那让汗水浸透的黄色卷发都飞扬了起来,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手持长矛,身穿盔甲骄傲的骑士。这种毫无根据的想象能带给他无比的精神愉悦,一下子冲淡了白天水手们对他瘦弱身体的嘲笑声。

“伊恩,我的爸爸告诉我说我们的祖先也是苏格兰人。但是你知道吗,他只是个农夫,我的爷爷也是个农夫,所有人都说我们家里都是存正的美国人。所以我一直在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假。”刚二十岁出头的摩根,对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满的原因是,他一直想有个像“爱德华、法里奥、威廉”这种听起来有点像贵族后裔的名族,“摩根”,听起来像个小老头。该死,我当初应该多读点书,自己改个更出众的名字。说不定我下船买酒的时候会有漂亮的姑娘和我搭讪,嘿嘿。

“直到有一天,我又在抱怨这个的时候,我的妈妈很生气的告诉我,她对我很失望,摩根,意思是来自海边的人。你的爸爸希望有一天能穿过这片海洋,去看一看遥远的家乡。瞧,伊恩,我现在是不是正在做他希望的事情,可惜他再也看不到了,妈妈也看不到了。“摩根的眼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扭过头去,狠狠咽了一口唾沫。他不想破环自己的又黑又高男子汉形象。

“嗨,摩根,开心点,你看你的父亲多爱你,我都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多希望他能帮我取个名字,哪怕叫我”提坦“也好,只要是他取的。也许他是个酒鬼,说不定他会是个船长,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能让他把船开到苏格兰去看看。”伊恩总是微皱眉头忧郁的样子,生活让他遭受了太多的苦难。

“提坦?这名字什么意思,要不我换成这个名字试试。Hi,我是提坦,我想要一杯酒喝,你喜欢我的名字吗?。。。。。怎么样,伊恩,是不是很有趣?“

”亲爱的摩根,这是个受到诅咒的名字,在古希腊神话里。。。。“伊恩正准备翻他那本破旧的《古希腊神话故事》时,被大副发现了。

“怎么还不睡觉,大半夜在甲板上赏星星呐?要不要我告诉船长你们精力充沛,把明天的饭给减了?小兔崽子,还不回去船舱,今天晚上你们俩通宵值班。”大副带着一身酒气吼叫着这两个年轻的水手。

摩根吐吐舌头,迅速拉了伊恩下了甲板,不做多一秒的停留。

“伊恩,我以后一定要当大副,然后也能这么神气,哼,有什么了不起。“。

“摩根,我改天再给你讲这个名字的故事,我有点累,我要去睡了,晚安“。

没等摩根回答,伊恩就进了自己的那间大宿舍,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伊恩看起来好像更瘦了,明天的餐里要是有大块的牛肉就好了,已经好久没吃了。摩根想,如果有三块,我就能分给他一块。

第二天,没看到伊恩。

第三天,还是没看到伊恩。

第五天晚上,摩根忍不住偷偷去了伊恩的房间,在黑暗中蹑手蹑脚的寻找他的小伙伴,找不到。”伊恩,伊恩,你在哪儿?”摩根有些心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

虽然不愿意相信,摩根还是鼓起勇气去了13号货舱,在这个不被人喜欢的货舱里,放的全是因病而放弃救治的人。床上医疗设备有限,没有医生,只能靠一些稍微有经验的船员来给大家看病。药品不多,一般三天病情没有好转的病人就会放到这里,而一星期后看不到希望就会彻底放弃治疗,连食物都不会再供给。然后,打开舱门,扔到海里。

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摩根找到了伊恩,脸上已经没了血色,静静的躺着不动,不知道是生是死。“该死的混蛋,伊恩是被饿成这样的“,摩根愤愤的握紧了拳头,很想去找船长理论。抬头看看了周围,充满了腐臭的味道,甚至都没有人呻吟,可怕的安静,明明很多人,却没有什么呼吸声。像是深夜走在无人的丛林中,寂静都变成了杀人的利器,下一秒都不知道是生是死。隐藏的危机让人头皮发麻。

摩根深呼吸了一口,拳头握的更紧了,只有他自己的察觉有些抖。忽然间他很想逃离这里,他害怕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父亲离开的那个晚上。

那是一个初秋的晚上,摩根已经准备回房间准备睡觉,母亲来到自己的房间让自己去买一些奶酪,说要明天要做薄饼用。摩根有些不情愿,16岁的少年,精力充沛,身体的不断生长让他有些轻微嗜睡。“爸爸咳嗽的都无法起床了还吃什么薄饼,给他吃点牛肉补补也许更有用呢。“嘴里嘟囔着,出了门。

初秋的晚上应该是闷热的,偏偏那夜卷起凉风,吹的人阵阵寒意。

进门后父亲已经没有了呼吸,姿态安详。

一瞬间,摩根就懵了,脑袋一片空白,像在田野中被飞石猛然击中的稻草人,连呼吸的都不会了。他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他不想看到这副场景,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的害怕让他觉得自己很滑稽。

“我不想再经历一遍,我不想。”摩根转身想要逃离这个船舱。

“摩根,摩根,我想喝水“伊恩小声呼唤着摩根,刚睁开的眼睛显得非常疲惫,眼圈都变成了深褐色,在剧痛折磨下汗水浸透了头发,一缕一缕无力的搭在耳朵旁边,散发着臭味。

“我现在就去取,你等我“。

“不,摩根,我不喝水了,你能和我说会话吗?”伊恩呼吸有些急促,仿佛怕摩根拒绝。

“我去帮你取水,相信我,我会回来的。”摩根要哭了,他不喜欢伊恩现在的样子,他讨厌伊恩现在的样子。

“听我说完,摩根。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要去了苏格兰,一定要穿上苏格兰裙子跳舞,尝尝那里的威士忌,你告诉他们,你是伊恩的朋友,说不定还会有免费的酒喝,我希望你去那里,如果你去了,我会知道的,真的,我一定会知道的,我会为你高兴的。”伊恩有些絮叨,摩根的眼泪要掉下来了。

“你带我去,我们要一起跳舞,一起喝酒,一起和姑娘聊天,我们会受欢迎的,好吗,伊恩,我希望我们一起去。”

“摩根,那个”提坦“的故事你还没听。“伊恩喘的越来越厉害,脸颊烧的由变红,看起来就像病好了一样。

”摩根,我第一次出海就到了太平洋,海洋好大好远啊,我还没有去过大西洋看看,你会去吗?“

”摩根,等我赚到钱了,我要给你买你喜欢的大块牛肉,还有你喜欢的烈酒,杜松子酒好不好,我猜你一口气能喝一大瓶。“

”摩根,其实我不想做船员,我很会读书,我喜欢书,我想买好多好多书。“

“摩根,我还没有做过豪华邮轮呢,上面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食物,有漂亮的制服,还能跳舞吧。”

”摩根,摩根,我亲爱的摩根,我好累,我想再睡会儿,你会一直记得我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伊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手也慢慢从摩根的衣角上滑落下来。

”伊恩,你等我,我去给你取水,等我啊,我一定会回来的“。摩根抹了一把眼泪就冲出了船舱,什么都不要想,对,去取水就好。伊恩在等我。

等摩根的水拿到13号货舱的时候,伊恩已经没了身影。他疯了一样跑到货船的后方,登上铁栏,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伊恩静静的漂在海面上,洁净安详。像熟睡的婴儿一样。

那夜的海面出奇的平静,海面像被上帝的手抚平一样,没有任何波澜。摩根抬起头看到深蓝的天幕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星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微弱的光,连微风都小心翼翼的吹着。全身的力气像忽然被抽空一样,摩根颓然的坐了下来,深入骨髓的孤独感再一次把他包围,他觉得自己很无辜,觉得自己很无助,他被伊恩抛弃了。

“摩根,摩根,你在听吗,你在听吗?”伊恩的声音不停在摩根脑海中出现。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今晚是伊恩离开的第七天,船上的人在陆续减少,大家都默契的对这一切选择了闭口不提,大家都怀着重重的心事机械般的工作,连玩笑都基本听不到了,只是每晚醉酒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想活着,所以冷漠。

大副今晚喝了不少,走路摇摇晃晃,已经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被他找了个烂借口斥责了一番的水手回到宿舍在床铺上在狠狠的诅咒他,摩根没有睡意,悄悄起了身。在伊恩离开的日子里,他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他想去弄点酒喝。但是酒这种东西,在物品稀缺的船上是奢侈品一样的存在。就算是大副,都不能保证每天能有酒喝。于是,他只有拿出伊恩留下的《古希腊神话故事》来读,想象着伊恩的样子,忐忑的入睡。

甲板上,他读到了这样一个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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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乌兰诺斯父神在责骂自己所生的这些孩子,他用浑名“提坦”(Titan)诅咒他们。他们蓄谋犯上作乱,总有一天,他们要为此遭到报应。”

”伊恩,伊恩,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提坦”吗?你看到了吗,我在读,我再也不打瞌睡了,你在哪儿?你说好的要讲给我听的,你这个骗子。“

摩根小声嘟囔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悄悄的充满了眼眶。

“该死,我才没有哭,我才没有伤心。”

月亮好圆啊,好像妈妈做的大薄饼啊,要是上面再放点洋葱圈就更好了。

饥饿和难过、失眠不足让摩根有点恍惚,他好像看到了伊恩的脸,听到了伊恩的声音,海洋好美,好像妈妈的怀抱啊。。。。。。

慢慢的,耳边似乎有大浪翻滚的声音,巨大的轰鸣声让人害怕。摩根睁开眼,看到自己正置身******上,不远处一个硕大的豪华邮轮上,灯火辉煌,从甲板到底舱,足足有九层那么高,好漂亮啊。

月光皎洁,“TITAN”的字样格外亮眼,它正在无边的黑夜中优雅缓慢的前行。

在这条大邮轮的正前方,摩根看到海水极速滚动,像收到了什么力量的吸引而拼命前行,从浪花起落的间隙中,摩根看到了一块洁白的冰块随着涌动。哦,不,摩根随即意识到,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清楚的看到的物体,是一座小型冰山,摩根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啪!”摩根被脸上的剧痛惊醒,面前是大副气势汹汹的脸,如果不是船长安排他临时值班巡夜,他是不会发现这么胆大包天的年轻水手竟然睡在了甲板上,这简直是对他的公开挑衅。

“怎么样,狗娘养的,你不要命了吗,我一只手就能抓住你的衣领,把你提起来扔进海里喂鱼,像扔一只小猫一样容易,你打算试试吗?“

大副呼出的浑浊的酒气让摩根想吐,他很想对着大副的脸,挥上一拳,打掉他的牙齿,狠狠教训他一下。

一阵风忽然刮来,摩根瞬间清醒了不少,他知道自己不能以卵击石。

“对不起,卡尔先生,我马上回去,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样。”

“滚,快滚,别让我在后面踢上你的屁股“。。。。。

这夜之后。摩根再也没有梦到他的朋友伊恩。

但是,那艘要撞上冰山的豪华邮轮,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摩根的梦里,那座让他胆战心惊的小型冰山,始终让他无法安睡。

14年后,1898年。美国的小说家摩根。罗伯逊出版了他的小说《Futility》(译名:虚妄/徒劳无功),他对外宣称自己是一名航海小说家。

又一个14年后,1912年4月15日,载着1316号乘客和891名船员的豪华巨轮“泰坦尼克号”与冰山相撞而沉没。摩根。罗伯逊一时名声大噪,在他的小说中,船难发生的所有细节几乎与“泰坦尼克号”事件一模一样。该小说立即被誉为令人惊异的预言小说。

泰坦尼克号沉没后不久,摩根?罗伯逊在美国新泽西州的阿多兰迪市举枪自杀,没有人知道他自杀的原因。

梦境究竟是救赎,还是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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