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庄周捂昏了过去,死不死由他,反正我掐断了他的活路,亲自把他送到死路上来。
我已经离开庄周所在的农村。我能想象绿萝买酒回来,看见庄周昏迷过去,是怎样的大呼小叫。
不过,农村人都去城市打工了,村子里几乎不见人影。庄周一定会和上次一样,得不到及时救助。绿萝看起来聪明伶俐,可她毕竟是个孩子,没有人来施救,庄周死定了。
我还是不能马上回到奈何桥边过我的神仙日子。我要等待着庄周一起去奈何桥。他的灵魂没有来,说明还在昏迷当中。
耐心等待吧!我认为不会太久。庄周家里那些人,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顶事的,庄周很快就会来我这里报道,我只需坐享其成。
不过,趁这个空闲时间,我们去看看梦蝶。她是怎么样的人生。回去以后,我也可以向孟婆吹嘘我是多么了解他们。
说起了解,我对梦蝶的了解要比庄周多一些。梦蝶在奈何桥边讲述了她的一生,我把她的人生经历记录在册,对她一生的经历,我了然于胸。说句公平的话,梦蝶出生在皇宫,她真的没有享受过多少荣华富贵。
她从甘露寺回来以后,就一直跟着母亲金枝公主生活在瑶台城。父亲淳于并未与他们同住。
夏天一过,将近初秋,梦蝶与庄周已经相约了两个季节。清晨,庄周会在江北弹奏,梦蝶会在江南唱歌,她们一唱一和;晚上,当月亮悄悄爬上柳梢头,庄周会弹奏一曲祝福梦蝶晚安,梦蝶会用甜美的歌声送他入眠。
梦蝶知道在最靠近江南的楼台上,有庄周在陪着她。庄周也知道,在最靠近江北的高楼上,有一个女孩与他心有灵犀。每天,庄周熄灯的时候,会让灯亮三次灭三次。梦蝶也会让灯闪烁三次回应。
从江中渡过的船只总是能听到庄周与梦蝶的琴瑟和鸣。他们在此地相约的故事慢慢传了出去。于是好事的文人开始写他们的故事。有一首凄美的诗词:君住合江北,妾住合江南,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这首诗就是写他们相互思念的。
每天晚上,等所有灯火熄灭的时候,还有长江两岸的两簇灯光,那是梦蝶与庄周每天晚上约定。
江中过往的船只,把两个人相恋的故事传到远方。
不管外面世事如何变迁,梦蝶每天都从自己的窗户看对岸的檀萝皇宫。他们相恋的日子单纯而美好,一如瑶台城的高楼,不接地气。
卖花声斜抹着宫墙过。梦蝶知道卖花货郎来了,飞快地跑出去,寻找卖花郎。卖花货郎的花有上百样,什么绒线花、通草花、缕金花、攒翠花。梦蝶跑这么快,不是来买花的,她是来货郎这里拿回信的。
梦蝶和庄周之间不但有琴瑟和鸣,也有书信往来。
梦蝶第一次看见货郎,这个人可是很精细,而且嘴巴能说会道,经常出入皇宫。他告诉梦蝶,他去过檀萝宫、槐安宫,就连金枝公主生活过的顺仪宫他都去过,这位货郎名叫小番儿,许多公主娘娘们都认识他,因为公主娘娘们都很喜欢他的花。
小番儿可谓见多识广。就连梦蝶带着的那块玉佩他也认识, 他知道是檀萝宫庄周王子最心爱的玉佩,庄周长大了是要送给新娘的。
他说如果梦蝶和庄周送信,他可以顺路捎带回去,因为他要去檀萝宫卖花。梦蝶真的写了一封信。卖花货郎第二次来的时候,就带回了庄周王子的回信。并且带来了庄周王子送给梦蝶的花,那是最漂亮的一朵花——淡紫色的檀萝花。
庄周在信里告诉梦蝶,他已经让父亲来槐安国提亲,他长大了要娶梦蝶为妻。
大家都盼望着梦蝶公主和亲,这样两个国家就不会有战争了。
檀萝国真的派出特使出使槐安国,商议庄周梦蝶和亲之事。槐安国王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休书一封与瑶芳公主商议。
瑶芳公主看到书信陷入深深的挣扎中。
梦蝶并不知道此事。
一日,檀萝太子庄周就扮成货郎小番儿的跟班,来到瑶台城看望梦蝶。
梦蝶非常高兴,带着庄周游遍了瑶台城。正遇见琼英姑姑。
“梦蝶,他是谁?”琼英姑姑好奇。
“他是卖花郎的跟班。”梦蝶说。
琼英姑姑似乎不相信,但也没有多加理会。
梦蝶和庄周玩遍了瑶台城,两人还偷偷到甘露寺许愿。
两个人买了一把香,偷偷的拜。
“我们在佛前许下一千年!”梦蝶说。
“不,永远!”庄周道。
两个人对着佛像磕头,正好被契玄禅师看到,他微笑注视着庄周和梦蝶,似乎能看到两个人的未来。
庄周和梦蝶开心玩了一天,分别的时候,庄周对梦蝶说,“外面大家都在谣传,说瑶台高寒,界断银河,檀萝国的人甚至笑称,瑶芳公主学姮娥,便似背儿夫窃药向寒宫躲。”
“不是这样的,母亲怕热,来瑶台避暑。”梦蝶解释道。
“现在已是初秋,你们该回南柯郡了。”
“可是母亲觉得这里清静。”
“梦蝶,这里真的不能再住了。”
“为什么?”
庄周握着梦蝶的手,“不要问为什么,赶紧搬走。”
“我们住的好好的。”梦蝶不明白,“为什么要搬家?”
况且,住在瑶台城可以看见庄周所在的宫殿。
“一定要离开这里。”庄周着急地说。可是他却不对梦蝶说要搬家的理由。
梦蝶想不明白,但想起庄周郑重其事的样子,觉得应该和母亲说说。
梦蝶去找母亲的时候,遇到哥哥淳于楚。
“别听那个江湖小骗子乱说,”哥哥淳于楚拦住了她,“我们住的好好的,还有三百家兵把守,不会有任何事情。”
淳于颜倒是在一旁咋呼,“快去,快去,娘亲接到圣旨,要给你定亲哩。”
梦蝶不理他们两个,直接闯进母亲瑶芳寝宫。就听见家奴山鹧儿喊,“报报报,圣旨到。”梦蝶马上躲到门首后面,家奴山鹧儿带领紫衣宫使上前宣读圣旨。
梦蝶听见母亲跪下接旨,大槐安国紫衣使者宣读圣旨,“咨汝公主瑶芳,厥配南柯郡太守驸马都尉淳于棼,将二十载,任风广被,寡人心甚重之,滋特进封食邑三千户,爵上柱国,集议院大学生,开府依同三司,仍行南柯郡事,二男一女,俱以门荫授官,许聘王族,与国戚休,钦此。”
看着山鹧儿送走了紫衣宫使,梦蝶才从门后出来。就被两个哥哥抓住。
“怎么样,是不是把你许配给某个王族?”淳于颜凑上来问。
“不管我事,”梦蝶道:“俱以门荫授官,当然说的是你们。”
“幸好,”淳于颜感慨道:“没有指定我们要找那一家,只是说将来要找王族。”
“那个庄月萝不是我们国家的王族,”淳于颜对淳于楚说。梦蝶看见淳于楚的脸红了。
“你和庄月萝见过?”梦蝶不相信的问淳于楚。
“何止,他早就跟着货郎小番儿去檀萝宫找庄月萝。”淳于颜说。
许聘,这种事情对梦蝶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她的大哥淳于楚今年十九岁,二哥淳于颜今年十七岁。他们还都没有订婚,更何况梦蝶这个小丫头呢?
不过,当梦蝶要母亲搬家的时候,真的像淳于楚猜测的那样,母亲根本不信,“为什么要搬家,住的好好的?”
“天冷了,”梦蝶只得说,“我想回南柯郡。”
“搬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等你父亲来了,我和他商量商量。”母亲瑶芳并没有反对,但是要等待时机。
可是根本没有等到商量,庄周走后没有多久,就听到外面山鹧儿又在扯着嗓子喊:“报报报,祸事到。”
正好被在院子里晨练的兄妹三人看见,“有没有搞错,”淳于颜停下舞剑,“这个山鹧儿一大清早,慌慌张张,把词都说错了。”
“看样子,应该是有急事。”淳于楚也收起宝剑猜测道。
梦蝶正在清晨的花园里专心采摘菊花,来装点房间。听见祸事俩个字,吓的一哆嗦,就被刺到手指。她按着伤口问,“什么事呢?”
“我们拦住山鹧儿看看不就知道了吗?”淳于颜道,“说不定是哪家王族看上了我家妹妹,要来提亲呢。”
梦蝶随手折了一朵菊花丢过去,根本没有砸到淳于颜,因为他早就跑过去拦山鹧儿。
“你报什么?拿来我看看。”淳于颜拦住说。
山鹧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小——小王子,你快——快让开,别耽误了大——大事。”
“什么大——大事?”淳于颜学着山鹧儿的口气说话。
“边——边报——报急,”山鹧儿急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索性不理小孩子,流星一般报与公主去了。
“肯定是边疆有急事。”淳于楚猜测,“快去看看。”说着带领弟弟妹妹奔母亲寝宫。
边疆急事应该报与父亲知道,怎么报给母亲呢?梦蝶想。
梦蝶和两个哥哥赶到时,看见山鹧儿站在一边,而母亲花容失色,急得团团转。一边念叨,“这怎么是好呢?怎么是好?”
琼英姑姑也是手足无措。
“母亲,怎么了?”淳于楚没进门就问。
“檀萝兵起,逼近瑶台城,如何是好?”
“檀萝国攻打瑶台城?”淳于颜惊呆,站在门口不动了。
淳于楚毕竟年龄大些,他安慰母亲,“不要急,我星夜往南柯,报知父亲,搬救兵。淳于颜督率城中男女,守城防备。”
守城防备,说的容易,驻守城中的尽是些买菜做饭的赵姥姥陈姨姨刘奶奶之流的人,听说打仗,已经吓得恨不得躲进被窝里了。这帮娘子军没得张罗,只有淳于派兵才能救得活。
淳于楚知道军事紧急,马上命人牵来一匹快马,告别母亲,报信去了。
淳于楚恨不得三百里南柯路一下子就能飞到。真是心急马行迟,几声鞭子响,他就飞马跑的不见了踪影。
城里只剩下性格柔和,从来不问政事,只懂读书的瑶芳公主。
她在不停的抱怨自己,“原来只以为住瑶台,清凉不过,都是我的错,到如今惹下了干戈。”
梦蝶想不出一向只会沉浸在诗书中的母亲会惹下什么干戈。
定了定神,琼英姑姑推测道,“檀萝国进犯,先来攻打瑶台城,一定是弄明了瑶台城防守薄弱。”
尽管瑶台城里都是家兵,但是在外面看起来很难攻打,檀萝国怎么知道这里没有强兵把守呢?
琼英姑姑分析,也许对方来了探子,已经弄明白他们的实底,知道瑶台没有强兵驻守,所以趁着淳于不在 来攻打瑶台城。
“除了那个卖花货郎小番儿。”瑶芳公主道,“没有异国外邦的人来瑶台城呀。”
“我看见小番儿带来了跟班的,”琼英姑姑说,“他真不像个跟班的。”
“他一定是个探子,”琼英猜测,“假冒跟班来城里打探虚实。”
跟班不是庄周吗?他化妆成货郎的小跟班,来找梦蝶!
梦蝶傻眼了,她还热情地带着庄周转悠了整个瑶台城。
庄周是来看梦蝶?还是来打探消息的呢?
如果庄周是来打探消息?梦蝶几乎不敢想下去。
父亲淳于未到,母亲瑶芳只得派兵迎敌。瑶台城一卫老军丁男出吊桥迎敌,军妻把守四个城门。家奴王大姐,平时干活有力气,把守了东门;陈姥姥带着几个洗菜的领了西门;洗衣服的赵姨妈受了南门;还有北门无人把守,因为烧火的刘奶奶生病了,只得派她孙子替代。 一座瑶台城,外面看起来密匝匝穿针没缝过。可是里面却是些军妻姥姥、还有军人家这些小哥来把守。这样一支家兵,能支持多久了?
梦蝶跟着淳于颜,带领着女仆丫鬟们去上城楼迎敌。
真是:
瑶台城四面, 炮眼鎗头箭。 ;
但有贼星儿, 女兵先绰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