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就是要走么?”叶娜一音出口,且看道衣飘飞的长孙千茂已是收好了自己的长剑,向月处,信色悠然。
“两位姑娘,在下方才也是见过了龙广将军,想大战刚捷,龙塍兄一定是忙的不可开交,故此,还请姑娘替在下给龙塍兄带一句话,就说他日我长孙长茂还会再来拜访!”
叶娜回以微笑:“那既然如此,就多谢公子今日在战场之上仗义出手,待我与我家塍哥相见之时,定会将公子原话奉上。”
长孙千茂微微一笑,起了礼:“两位姑娘,后会有期!”
见是长孙千茂凭借轻功离了去,小婉惊讶处,推了推身旁的叶娜:“姐姐,为何他这般急着离开,难道真得不同我们去见龙塍哥哥了么?”
这一句背后小婉传出的相问之言,倒是被长孙千茂听了去,只见他轻飞之时,脸上却是浮起一丝隐秘的微笑。
……
原来,方才龙广交代下龙湛与龙塍二人处理桑顿吐蕃降兵,正是因为要见这位来自神都的长孙千茂,所以才是急急的离了去。
龙广同长孙千茂两人缓步来到石城之边,寻得一僻静之地,阅读完书信后的龙广回头而望,是一脸的感慨。
“长孙公子方才带来的书信,我龙某也是仔细的阅看了一遍,真是想不到,这时隔二十余年,他的亲人还尚在人世!”
长孙千茂也并未参得信中之容,面对龙广投来之言,也是不解其中,但还是回起笑容:“在下本是为先师带来书信一封,可谁又知是在这战乱之中才能交给龙大将军。”
从长孙千茂的口中听得先师二字,龙广试探问道:“莫非公子口中所言的师父已经故去?”
“正是!”长孙千茂虽是心中惜痛,可也尽力隐藏了起来,“先师已是故去,临终之时便是派在下把这封书信交到龙大将军手中,而后,便是又要急急归回神都去了。”
龙广遗憾道:“想不到竟是如此,既然长孙公子要走,那龙某就是不留了,还请公子日后到令师坟前告慰一番,我龙广自会安置好他的一切。”
虽是听不懂龙广其中所言何意,长孙千茂还是举拳回礼,礼别之后,便是一路轻飞而出。
待长孙千茂出了龙广的视线之中后,只看龙广仰望起天边的勾月,却是勾起了多年之前的旧忆。
……
龙塍掀开伤兵营的帐门,那李隆基和一身穿粗布、头戴裘帽的男子已是在外恭候。见看是龙塍出了来,李隆基泛起微笑,正要起手而礼。
“小王爷,为何不到军帐之中,却是和这位大哥一起…难道两位是在等待在下不成?”龙塍添起一丝笑色,对于白日间大战时李隆基的帮助,他可很是感激。
李隆基起礼道:“今日大战,我们本是随着苏旭先生一同而来,如今苏先生丢下我等前去相送那桑顿亲王,于是三郎便想起了兄长你来,想到是要来拜访一番才是。”
一说起今日吐蕃大战,那真是惊心动魄、险象迭生,就在龙塍冲杀之际,不觉间才是发现了身旁有李隆基的和这位裘帽男子的身影,为此他也是吃惊不少。而就在龙塍劝导着众将放了桑顿之时,只看这小王爷李隆基和这裘帽男子又是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也不知是去了何地,还害得龙塍寻了许久。可是此刻再听李隆基口中说是和苏旭同来,也让龙塍泛起了一丝狐疑,这临淄王好端端的不在神都呆着,跑来这漠南作何?!
“小王爷,今日战场之上,还多亏你与这位大哥相助,若是不然,只怕龙塍那也是孤掌难鸣啊!”一句感激之言过后,龙塍便猜这李隆基此行所来的目的,“噢,对了,小王爷此番亲身前来,可是有皇上的旨意传达?!”
三王勤王之事还没传到安西来,毕竟这是皇朝李家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加之女皇极力压下,所以龙塍便猜定这李隆基是奉了皇命前来督军的。
李隆基回道:“兄长你误会了,三郎本是想着出门游历一番,路过风连寨时,听得那苏先生说是要前来漠南助安西军一臂之力,所以便是跟了来。”
李隆基本是亡命于天涯,奔来找龙广求救,见龙塍也不知自己情况,一时也不敢轻易将自己的境遇说将出口。
听得李隆基如此说来,龙塍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可一听这李隆基竟是跟着苏旭来的,便是想起,方才围困桑顿之时,这苏旭从自己的背后递来一张纸条,其上也并无内容,只是写着一个草草的“放”字。当时的龙塍还不解其意,可后来见是桑顿有了降心,龙塍才知苏旭此字包含深意。苏旭那“放”字之中便是想让龙塍知道,古有诸葛七擒七纵孟获,才能换的蜀南百年太平。今日若是放了桑顿这位亲王,吐蕃必感安西之仁,日后便不会再生侵境之意。
龙塍见临淄王李隆基并不是督军而来,还同自己共陷敌阵,对李隆基又添了几分好感:“小王爷,那请随我回得帐中,我们再细细道来如何!”
“龙塍哥哥…”
三人正欲起步,只听得远处传来一女子娇婉之声,只教龙塍熟悉无比,挤眉自道:“小婉!”
小婉跑了过来,借着杖火之光,其下的她一脸的欢喜之色。延慕见是李小婉来了,起初也是一惊,而后便慌忙的侧过脸去,不敢和那小婉对视一眼。
龙塍见果真是小婉跑了来,起步而去,迎过小婉,本是微怒的面上却是发出了一口关切之音。
“小婉,你怎么跑来了,你不知道军中不能有女子出入么?”
小婉索性直接往龙塍怀里一扑,一脸的喜悦之色,回指着徐步而来叶娜:“我是和叶娜姐姐一起来的,这些安西兵卒都好凶,他们都不让我和姐姐来找你,还要把我和姐姐关起来。要不是遇见了古勒海将军,怕是见不到你了。”说罢后的小婉还显出一副委屈之色,以求龙塍能为她出些心中怨气。
叶娜已是走了过来,见龙塍身后还有两人,便是问道:“塍哥,这两位是?”
“噢!”龙塍光顾着过问小婉,却是忘了身后的李隆基二人,“来叶娜,小婉,快快是拜见临淄小王爷。”
昔日龙塍在神都比武之时,叶娜倒也是见过这位龙的小王爷李隆基,再次相见也是免不了要行礼一番:“民女这里见过小王爷了。”
对于迦莲叶娜,李隆基在兰亭酒肆也从龙塍口中听得一二事迹,连忙行出搀扶:“这位姐姐不必如此多礼,这又不是在宫廷之中,请些快快起来。”
这李隆基可是常常出入宫廷之中,那小婉怎会不认得他,只看小婉听是李隆基后,慌忙侧开身子,躲到叶娜之旁,生怕李隆基瞧出了自己的身份来。
龙塍刚是讲了李隆基,这接着便是要介绍起李隆基身旁的男子,可杖火飘忽,龙塍刚一抬手却是不知此人身份。
“龙塍冒昧,还未请教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延慕大哥的异常,李隆基又怎是看不出来,一时不知其中缘故,但还是出来打着圆场,替延慕讲道:“龙塍兄长,这位大哥乃是和我一路而来的西域马商,名叫武延慕,同是路过风连寨时,听苏先生要来驰援安西大军,便就随着我等一路来了。”
听过李隆基的介绍后,众人齐齐相顾一笑,龙塍拱拳再道:“今日龙塍多谢延慕大哥仗义出手,这里请再受我一拜。”
……
“龙塍,龙塍…”
这次又是从远处传来了急急之音,倒不是那十七八岁的少女之音,听着声音倒像是一中年男子张着一口大嗓门,又如家里着火了一般火急火燎的跑了来,来人正是长孙伯符。
“龙塍,原来你在这里呀,快点,主帅正召集众位将军军帐议会呢!”
看着如此着急而来的长孙伯符,龙塍知是大战刚捷,父亲龙广必是有许多话要同众安西将领讲说。
回身令人接待好李隆基和延慕之后,龙塍便跟着长孙伯符快步离了去。龙塍这一路匆忙而走,剩下几人见都是熟悉面孔,却是一时不知用何言以对。
……
军甲归列,不少安西将领已经相继而来,其中不乏有些许身受重伤的,此刻还包扎着伤口。
入了军帐之中,龙广主帅也并不在。龙湛见是人来的已经差不多了,点了点头。
“主帅此间还有要事正在处理,故此会晚一些才到。在此期间,对于此战之胜,众位将军有何意见,尽可直言。”
龙湛刚歇话语,众将便是低声细语起来,那连绵语声之中,但见一位将领稳坐其位,杵剑立于地上。用着一口质疑的语气问道:“今日会战,我等将士奋勇杀敌,眼见就把桑顿围困于大军之中,不知为何,龙塍少将军竟是私自将桑顿放了,如此放虎归山,可曾想过他日桑顿若是卷土再来,你龙塍少将军又该如何面对?”
这位龟兹府将领阢力的话倒是在龙塍的意料之中,只看龙塍起身拱拳,向着那人敬道:“阢力将军,且听龙塍一言,安西与吐蕃交境,早已是多年未有战乱,此次兴兵来犯,实则是吐蕃近些年来,降雨稀缺,河道枯竭,致使青草不能再生,所以才会有吐蕃赞普上书皇上借路一事,然而皇上对此是无动于衷,便才是酿成此次大战之因!”
“哼”!那阢力将军听完龙塍的论述,倒未放在心上,还透着一丝不屑,“那吐蕃之人死活和我安西何干?我阢力只知身为大周之将,行得是保境安民之举,此刻你龙塍把桑顿放虎归山,等他日桑顿挥军再来,你龙塍又要拿多少将士的性命来堵住吐蕃的铁蹄大军?!”
阢力的质问之言,确实合情合理,其余安西将领听过后纷纷起忧。
龙塍却不是这么认为,继言道:“令干戈之兵,息边境之争。若我安西胜吐蕃之后,便弑其将,坑其兵,岂不是有失大国身份,我想阢力将军也不想这一辈子都在和吐蕃领兵相杀吧!”
“我又何惧他吐蕃之人,他是来一个我杀一个,绝不会让他吐蕃之人染指我安西半步!”阢力的杀伐之气,影响了周围部分将领,只听得是众将连连说道,讲是龙塍不该放走桑顿,安西军士永远不怕外敌之类芸芸的话言,更有甚者,直是大骂起龙塍的擅自做主,眼里已是没有了龙广与龙湛两人。
见是有人指着龙塍骂了起来,长孙伯符哪能静坐,拔出腰间横刀,大喝道:“尔等这般放肆,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帐中随着长孙伯符的一声高喝,倒是变得平静几分,但是那身为龟兹府将领的阢力却是不已为然,举剑道:“长孙将军,大帐之中,怎可轻易出刃,你眼里可是有主帅,可有龙湛少将军?”
“好…好…”长孙伯符见看这阢力是来者不善,其意便是要针对龙塍,紧眉再道,“阢力将军,那你今夜又欲意何为?”
阢力冷笑几分,手中之剑举高了几分:“我阢力也没其他意思,只是想告之长孙将军,这私放敌帅,于军法之中乃是重罪,而龙塍少将军是为主帅亲出之子,所以想问在座诸位安西将领,是该治龙塍少将军何罪?”
这安西大军虽是五万,却是各地征调而来,大致分为四府:分别是龟兹府阢力、焉耆府高占山、于阗府和碎叶府统归龙广直辖;龙湛掌五千精甲陌刀军,龙塍则是跟着长孙伯符统带步武军和神弩营,还有丹木措七千羌族藩兵。这其中也是有众多派系,自然有人不买长孙伯符的面子,而这阢力便是安西大军龟兹府的统将,带兵两万,比起长孙伯符的所统的万余军卒,可是雄厚的多。
龙湛见两人拔刀相争,起身行劝道:“两位大将军,还不快快放下手中兵刃。”一语出罢,可两人还是无动于衷,依旧架刃以对,龙湛立马再言,“难道你们要等到主帅前来才肯放下手中兵刃?!”
一听主帅二字,长孙伯符倒是心虚了不少,可看对面那阢力还不肯先行放下长剑,自己怎会轻易示弱。
“阢力,你还不快快放下兵刃,待是主帅归来,我看你是如何收场?”
阢力冷冷一笑:“我阢力只是就事论事,本是在询问龙塍少将军私放桑顿一事,谁知你长孙将军竟是如此狗急跳墙,以至于拔刃而出!”
阢力言语之间已是把长孙伯符给骂了一遍,这不骂还好,一骂下来倒是惹怒了长孙伯符身旁的古勒海,只看古勒海也拔出佩刃来:“阢力将军,你这话是为何意?长孙将军好歹比你年长了不少,你怎可这般讥言嘲语?!”
随着古勒海一剑出刃,阢力其后的将领纷纷拔出佩刃来。此时,帐中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形势迫急起来。
阢力一人领前,紧眉道:“古勒海将军,我看你今日同那吐蕃小将打得很是火热,为何你此刻却是帮着这私放桑顿的龙塍将军说话?!”
论起公来,龙塍是古勒海的上司;论其私来,古勒海可算是和龙塍一起长大的兄弟。见阢力对龙塍死咬不放,古勒海指着的剑更近了一步:“阢力将军,龙塍少将军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我安西大军一路而来,为的就是保境安民,若是放了桑顿,这会息平多少战事,挽救多少安西军士的性命,而你,却是在这里直指龙塍少将军的不是!”
场面已是变得如此紧张,龙湛高声道:“诸位将领,你们还不快快放下手中兵刃,难不成真要主帅前来,才肯罢手?!”
就在龙湛这名未来的安西都护大将军无可奈何之际,只看大帐的布帘被被掀了开,传来一声雄浑之音。
“不用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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