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皇宫之内,久不临朝的女皇于今日里,破天荒的主持了一把朝政,期间百官捧圭上谏,皆是被女皇一一受纳。
临了,兴色连连的女皇还宣告,今年的年岁佳节刚好同女皇生辰合重,便下旨意决定了今年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岁宴,唤名神龙国宴,以纪念女皇自己朝枚八十二岁大寿。
女皇亲政,今日的武三思收敛了许多,立身捧圭于朝堂之中,自始至终也未参言任何,仅是如此,临朝退之时,梁王武三思还是被女皇假借有言给留了下来。
但看女皇今日兴喜,待是百官都退出了大殿,料想也都已下了霞台,武三思才捧圭上前,起笑拱礼道:“皇上,不知留臣有何事相商?”
女皇回起一笑,将手中奏折往那龙案之上一丢,道:“梁王,近来朕不在之时,这满朝文武在你的带领之下,竟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你说,让朕该是如何奖赏你才妥?!”
听女皇要给自己奖赏,武三思心中暗喜不已,可还是要装起一副高风亮节之态,捧圭道:“能替皇上分忧,那是臣的本分,若是皇上非要奖赏,那就请皇上赏赐这班为了国家大稷,不畏劳苦的众位大臣吧。”
武三思推赏之言一出,女皇甚显满意,点头道:“梁王不愧是国之栋梁,倒也很有心胸,只是朕近来被一事所困,倒想在梁王这里讨得些说法?”
“臣躬身于天子脚下,皇上若问,臣必是毫无隐瞒,以肺腑相倾!”
方才还满颜兴喜的女皇,此刻面色之上突然显出了一丝阴云,隐隐中可见那雷霆随时可以袭来。突然,女皇将奏折狠狠拍打在龙案之上。
“梁王,你该当何罪?!”
女皇这猝不及防的怒言,吓得武三思心中一惊,跌退些许后,抬头望向女皇,一脸的不解与委屈。
“皇上,臣是做错了何事?”
“哼!好你个梁王,多日前你保举安西都护将军一事,你可还曾记得?”
武三思目光连连闪烁,才是想起多日前保举龙塍做那安西都护将军一事,孰知这龙塍不好好做他的大将军,享受荣华富贵,偏偏学起了悖逆举旗谋反。
武三思再偷瞄女皇那处,心中又是疑惑,明明满朝文武都已归附于自己翼下,那又是谁向皇上告得密,难不成皇上在自己身边安插有耳目不成?
见看武三思久不作答,女皇更怒:“梁王,朕的话你倒是听见了没?!”
但看女皇之颜,一脸龙威杀气之色,只教武三思畏惧不已。
“臣…臣…听见了!”武三思连忙上前,躬身连连作礼,“皇…皇上,容臣细禀!”
女皇收袖而回,正了正自己的仪容,仍不消眉间阴云之色,静等起梁王武三思的解释之言。
但看女皇愿听,武三思连忙几步上前,还时不时的偷瞄着女皇。
“皇上,臣原本命那北庭府的王孝杰私下除掉龙广,谁知这王孝杰是个粗人,行事之中难免露了马脚,而后又被这龙塍发现,想那龙塍肯定是一心想为龙广报仇,于是臣只想那龙塍兴许是报了龙广之仇后,便不会再滋生事端,所以便没能及早向皇上禀告,愿是臣自己能处理好这其中之事。”
如今龙塍同李隆基起兵,打着恢复李唐旗号,一路所带的安西兵仅仅只有三万之众,已是把王孝杰的北庭府打的连连败退,生出这么大的事端,武三思还敢在女皇面前担保自己能处理好?
“梁王,你且是想不到那六十箱黄金给你带来这么大一个麻烦吧!”
原来女皇早已知道龙塍向自己求官一事,就连那六十箱黄金也明言的清清楚楚,武三思吓得是连忙跪地。
“皇上,臣…臣…”
“梁王,别以为朕不上朝堂就什么事也不知道了,你此刻给朕讲来,该是如何治罪于你便就行了!”
如今的女皇万事都要仰仗殿中跪地的梁王武三思。但听女皇口吻之中毫无一丝杀气,武三思连忙抓住时机。
“皇上…皇上…龙塍起兵之事,只不过是在西域小打小闹而已,此番还不足为惧,只要派陇右大军急援北庭,方可一举拿下龙塍那三万安西叛军。”
女皇何等阵仗没有见过,区区三万大军在她眼中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想那当年越王李贞领众叛军共计十五万,女皇也未眨过双眼,手挥一令,而后越王李贞的人头便被送了来。
一看女皇犹豫不言,武三思慌忙再道:“皇上不临朝政之时,早前龙塍还与信臣言是给皇上问安,此次臣想那龙塍其实并无反意,只是被远逃而去的小临淄王煽动所致,才会一时糊涂,只要皇上命臣稍加抚恤,料想那龙塍便会息事宁人!”
龙塍领军作反,其罪定是会株连到梁王自己,而武三思这般出言解释保得龙塍,却是把罪责一并推给了李隆基。
但听梁王讲言,女皇则是想起了李隆基,这个最是疼爱的嫡孙来。消去心中大半怒气后,女皇道:“梁王,那你打算如何用最好的办法处理此事?”
“臣想,先是派人前去同龙塍商讲这其中的弊端,再让他将潜逃在外的小临淄王押解归京,这样便可平下安西之乱。”
“若是龙塍不愿听你梁王劝说,非要同临淄王起兵谋反,那你该当如何?”
武三思起出了丝丝笑来,道:“龙塍若是不愿听臣所言,那就调集陇右、安北两府大军共去,到那时,龙塍还不束手就擒!”
陇右都护府和安北都护府两府,同安西都护府是一样的军府体制,各自保守也有五万大军。而自从龙广身死以后,安西府在王孝杰的处处打压之下,今日的安西都护府早已没有了旧日风光之色,从大周第一都护府一落而跌,已成六大都护府之中最为弱小的都护府,其兵力就算加上一些散乱的异族藩军,也不过才勉强临近四万。
看武三思阵阵自信之言,女皇才是放下了心。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于你处理,务必给朕一个最好的结果。”
“臣,遵旨!”
梁王武三思领了女皇之命,已快步出了大殿。此刻的女皇却一显乏态的叹了口气。
“皇上,切勿忧心,保重龙体要紧!”闻音来,上官婉儿从侧旁牡丹屏风之中缓缓走出,如今秋日见凉,此时的她已换得了一身官袍在身。
见是多日不见的上官婉儿来了,女皇显出一丝笑来:“婉儿,方才朕和梁王所讲,你可曾都听见了?”
上官婉儿欠身行了一礼:“臣妾并未听得,只是念皇上还在大殿之中,便来行参拜之礼,不想,却是看见了皇上为事烦忧。”
面看如此睿智的女子,女皇也不想再行追问,换言道:“婉儿,想近来安西生变,你可曾有延慕的消息。”
“回皇上,臣妾这里还没有武统领的消息,但听皇上言是安西生变,臣妾冒昧,斗胆求问于皇上,那安西是生的何变?”
听是没有延慕的消息,女皇自顾又叹出了一口气。
“安西的龙塍和隆基举旗起兵,如今已是打得北庭府军连连败退!”
上官婉儿行上一笑,宽慰道:“皇上切莫忧心,一切自当有平息之日,再言武统领还尚在安西,或许不日后,他便能替皇上一举平息此乱。”
上官婉儿的宽慰之言,让女皇又放心了些许,道:“婉儿,朕仔细想来,延慕已是去了西域好些月了,也不知朕托他办的事如何了!?”
“武统领向来肯为皇上分忧,那龙广之死,一改安西势大之格局,想必其中也有武统领的功劳,所以,还请皇上勿要过多忧心于统领大人!”
终日嬉游,不问朝政,如今的女皇想来却是发现荒废了不少日子。
“婉儿,延慕的妻儿可在神都住的习惯?”
“一切都还习惯,只是统领大人的妻子终日思念武统领,生了一些小病,不过未有大碍。”
听了上官婉儿的报禀,女皇起得了身来,舒展开蛾眉,放下了种种忧虑。
“那你就此刻随朕去看看他的妻儿吧。”
“是,皇上。”
……
西域无名崖,两黑服之人在此已是呆了不少时日,面对旧景旧地,俯身抓一把脚底沙尘,一向冷目冷面的李羡安隐隐流出些许热泪来。
看风沙袭过,苏旭还扇摇着手中的婷兰折扇。
“李先生,你这一百万两白银可是不好挣呐!”
热泪湿面的李羡安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回道:“苏先生,这其中之事,我想一定是我那是大师兄告知于你的吧。”
两人同站于悬崖之上,苏旭手中折扇忽停,面上显出一丝沉哀之色。
“那时苏某真不该把那五阳丹给你大师兄!”
李羡安听后,又是笑了一笑,开慰起自责的苏旭。
“这也不能怪苏先生,当年我那大师兄纵身跳崖而去,却也报了必死之心,唯一让他能苟活下来的原因,也是那个他不肯舍弃的孩子。”
“如今,这所有事情的真相,苏某也是全数讲给了李先生,而苏某我也是将这盘棋彻底输了,唯一想问的便是,日后李先生你该是何去何从?”
李羡安回望起身后那几座被风蚀平的矮丘,浮起些许了回忆。
“李某惭愧,一直都以为自己掌命于他人,殊不知,终其李某一生,也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枚棋子而已。既然先生问我要去往何地,那李某只想说,我这个废子,想要替苏先生毁了这盘对棋!”
终其李羡安一生到此,他无法忘记一个人,那便是他心中那位大师兄,那位名叫李流的人。
听得李羡安之言,苏旭渐感其中不妙,紧张道:“李先生,你此言何意?”
只看李羡安起出大笑,面向万丈悬崖,那笑是何等的苍凉,配在他那假皮人面之上,又是何等的疯狂!
“我命由我不由人!”一声疯狂的呐喊之音伴随着发声之人一头散乱飘飞的长发和狰狞恐怖的面容,久久回荡在崖谷之中。
此刻的苏旭才知道自己错了,错不该将真相告知给身边的李羡安。苏旭忘了李流在李羡安的心中是位置,而现在,当苏旭看见疯狂大笑的李羡安,已是为时晚矣。
“李先生…你去哪?”
一路轻飞的李羡安,面上淌流着热泪,只听传来:“多谢了,苏先生,若不是你,李某这一辈子怕是也会蒙在鼓里,如今,李某要去替苏先生毁了这盘所谓的棋局,我,李羡安再也不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旭紧跟而去,可奈何轻飞而去的李羡安已是坐到骏马之上挥鞭喊驾。看那奔马的的方向,苏旭心中跟起了无尽的担忧。
“来人啊!”
一风连寨卫迅速跑了来,迎着苏旭道:“二当家有何吩咐?”
但看李羡安那个疯子已是消逝在了眼中,苏旭大声令出:“快…快…给我备马,速速赶往碎叶。”
“是,二当家!”
苏旭忙乱之中,又是令道:“等等,速派人回寨中告知大当家,让他领着全寨人马,速速赶往安西之地。”
风连寨卫听苏旭令后,且是一惊:“可是二当家,如今陇右大军正在去往碎叶的路上,我等如何才能绕过他们?”
“什么?”一听寨卫其言,苏旭又感晴天霹雳坠于头顶,上前一把拿抓起风连寨卫的衣服,激动道,“陇右大军去往安西之事,为何你等不同我禀告?”
风连寨卫挤上满脸的委屈:“二当家,是你自己讲是你和那位李先生游山之时,叫我等不要轻易上前打扰你二人啊!”
怒中想来,苏旭可是恨不欲生,几近奔溃。思定些许后:“那你此刻速速回到寨中,告知大当家,让他领着全寨之人务必紧随在陇右大军之后。”
“那二当家你呢?”
“我…?”苏旭紧紧望向西方之处,久久凝视之下,再未令下他言!
……
龙府之中,看府中雀鸟尽飞而出,小婉出神之时,一不小心,便是将纤指扎出了鲜血。
听得疼哼之音,叶娜连忙上前来查看小婉的手指。
“小婉,还是让姐姐来吧,你看,你又是被针扎了,流了这么多血,待是你龙塍哥哥回来后看见,他又是要责怪于我了!”
叶娜用布为小婉包扎起手指伤口,小婉却是显出一丝担忧。
“叶娜姐姐,龙塍哥哥和小王爷领军已是去了好些日子了,为何他们还不归来呢?”
叶娜起了一笑,宽慰道:“小婉,这领军打仗可不是三天两日的事情,再说塍哥和小王爷此番所行之事,乃是为了天下百姓,所以这三五日之内是回不来了!”
听过叶娜的解释,小婉起了一丝哀愁:“姐姐,小婉方才看见府里的雀鸟都飞走了,我怕龙塍哥哥会有危险,要不,姐姐你和小婉一起去找龙塍哥哥吧!”
放到平日,叶娜还会听小婉之言,一起出去寻找龙塍。可是此刻早已不同往日,叶娜和小婉已成龙府之中的两位夫人,这龙家所有事务都要过问,已不像原来之时那般,轻松自由,无拘无束。
叶娜显笑道:“好了,你龙塍哥哥是不会有事的,咱们只须在府中打点好一切,静等你龙塍哥哥归来就好了。”
小婉低下了头,喃喃道:“可是小婉好想龙塍哥哥,希望他快点回来…”
叶娜轻抚起小婉的头,短思之后便是编想出了一句谎言,以作哄骗小婉之用。
“小婉,你龙塍哥哥三日前已命人来信了,说是再过几日占领了弓月城后就会回来,而且信中还提起你了咧。”
听是龙塍来信了,小婉立显开心之色:“姐姐,你快说说,龙塍哥哥信中讲了什么?提到过小婉什么?还有他有具体交代过几日后回来?”
面对又显开心的小婉,叶娜一边刺着针线,一边缓缓讲道:“他呀,说是…”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