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与海的交接处,太阳好似破壳的蛋,孕育着天地最纯正的本源,些许透亮的白晖从壳中溢出,哪怕是一丁点也能照出个朗朗乾坤,苍鹰在海面萦旋,迎风而立的黑金羽冠,宣告着它们才是这片汪洋的霸主。
稍许,一道、两道、三道……万丈红光从壳中冲天而起,浑身燃着璀璨火焰的金乌呼啸而出,一跃直上九霄,所到之处灰飞烟灭,苍鹰不幸地成为那第一捧灰。金乌从海的尽头,划破长空,穿透云层,飞跃千里万里,俯视着整个苍莽大陆,它——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呼——原本风平浪静的溟海深处,卷起惊涛骇浪,漫天海鸟四散而逃,犹如海啸来临的前兆,一道方圆数千里的水龙卷直冲天际,一抹诡异黑影从里钻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大鹏展翅向金乌追去,生起的狂风让天地都为之震荡,原本深幽的双眼此刻充满着对原始欲望的疯狂,就犹如高潮到达的前一瞬,那种无法遏制的冲动,错!应该是美好的向往,让它奋力冲破这个世界的束缚,它已经在这冰冷海底蛰伏了数千年,它不断成长,不断壮大,才有了今日这般的放肆。
当它的巨喙触到那团足以融化身心的火热,它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潇国国都潇城
“哇——”婴儿出生的啼哭声响彻整个将军府,哭声没有惊天动地,甚至还不如巷子里拴门狗的吠叫,只是传到金銮殿中的那位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启禀圣上,张家生了个男儿。”
潇国皇帝挥手示意太监离去,他既高兴又失落,当初张老爷子陪他一同风里雨里闯过来,不是当年张老爷子替他挨了一刀,哪来如今的一国之君,两人的交情可谓情同手足,这高兴自是为他抱了孙子而高兴,可是为何生的是个男儿呢?如果是女儿该多好啊!
张家一门两代三帅,张家老爷子随他打下江山,位列开国大元帅,所谓虎父无犬子,两个儿子定国安邦,更是威震天下的名帅,天下有人不识他潇国皇帝叶恒,但绝对不会不知道黑衣杀神张定国,白衣国士张安邦,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此二子就犹如潇国的定海神针一般,风雨不动安如山。
十年前,大陆第一强国凌国来犯,皇帝傲棣亲率百万大军压境,势如破竹,不过半月便连下数城。
最后,两军对峙潇江两岸,局势可谓剑拔弩张,凌国军队人皆洗髓不说,更是有世之第一强军——凌霄军坐镇中军,皆入神之境,可谓勇猛无双,而他潇国倾全国之力才勉强凑足五十万兵士,别说入神,就是洗髓之士也才刚刚过四十万,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一时之间,全国风声鹤唳,亡国之论弄的民心惶惶,就在此危急存亡光头,张家临危受命,就在那潇江之上,爆发了震惊整个大陆的潇江战役。
短短两个月,血流成河,死者不计其数,据残存下来的老兵言:每日收兵之后,数不清的乌鸦拢进战场,远远望去可谓遮天蔽日。
以区区五十万虾兵蟹将抵挡一百万虎贲之军,这潇国拿头打?就是用人命堆,用尸体填也只不过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罢了,战争的车轮可不会因为同情与怜悯就可以停下来,天下人无不认为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张氏二子,长子天生神力,武功盖世,二子才识过人,智谋举世无双,就是这二人硬是凭借这所谓的虾兵蟹将将对方打的土崩瓦解,而他们所采用的战术让世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定国安邦一日存于你潇国,我凌国一日不来相犯!”硝烟散尽,凌国皇帝抛下这句话便领着剩下的十余万残兵败将狼狈退回故土,张家二子一战成名,潇国上下举国齐欢,视之为神,家家户户更是立了长生位来供奉他们二人。
潇国皇帝摩拭着身下的龙椅,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龙壁上的牌匾,‘大好河山’,四个恢宏大气的金字恍惚之间竟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
“少爷,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张定国一身紫金劲衣,体貌丰昂,国字脸留一撮小胡子,甚是器宇轩昂,不用言语,只要远远瞧着一眼,就知道他定是个军人出身,此时他拳着双手,在房门外来回踱步,神情虽有些焦虑,但久经沙场属于军人的凌冽气息让前来报信的丫鬟不由地压低了声音。
张定国进了房间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吩咐伺候的产婆丫鬟去领赏钱,这才一把拥住有些虚弱的妻子落秀英,他拨开黏在她脸上的发丝,“秀英,辛……”明明先前在心中将想要说的话都已酝酿好,只是这话在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来了,他反复张嘴几次,亦是挤不出一个字来,反倒是涨的一脸通红。
落秀英不由发笑,“好了,定国,如果你能说出那些情话,这太阳就当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张定国见被她打趣了,索性一嘴吻下去,只是刚下嘴,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挡在他们眼前,他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儿子,两人大眼瞪小眼,小婴儿一手揪着他耳朵,咯吱咯吱笑个不停。
“刚出生,就知道欺负你老子,这长大了还怎么得了,”张定国笑着一掌欲拍在儿子屁股上,却被落秀英瞪住,“你下手没有个轻和重,万一把我儿子拍坏了怎么办?”
“你可先是我老婆呢,”张定国见妻子护子之心如此急切,酸道:“大不了再生一个呗!”
“你敢!”房门被人一脚踹开,精神矍铄的张老爷子背着手进了来,二话不说踹了张定国一脚,走到床前对落秀英亲切道:“秀英,我老张家对不起你,你嫁过来这么多年,这小子时常不在家,回来了也不知道心疼你,我们二老也多亏了你照顾,这家里家外更是都靠你忙活,这些年着实委屈辛苦你了。”
“爹,您可别说这些话,我既然嫁到张家,那就是张家的人,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至于定国,乃是为国为民,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来的委屈。”
张老爷子听着这话,心里颇为舒坦,只转身看着自家儿子那张脸就甚是不顺眼,抬腿朝他屁股便是一脚,“你小子也不知从哪里修来的福气,竟娶了这么个贤惠善解人意的老婆,我昨天向圣上求情,将你的假期延长三个月,这三个月你就全心全意好好陪陪秀英,那些操蛋的军务杂事你就给老子扔在一边,”
“爹,那些事我哪能放得下,”张定国有些委屈,他在外是威风凛凛的黑衣杀神,只一回家地位可就‘低下’了。
“我怎生出你这么个操蛋玩意儿,也不知道从哪遗传的,”张老爷子听着这话气的吹须瞪眼,自家这大儿行军打仗,不是他吹,那可是一等一的天才,只是儿女情长这方面就是白纸一张。
“还不是从您那儿遗传的,”张定国不服气,“当初也不知道是谁约会,一整天一句话都说不上,就光蹦了三个屁。”
纵使张老爷子这张老脸也挂不住了,他就是因为这件事被几个老友取了个张三屁的外号,弄的满朝皆知,时不时被拿来嬉笑一番,圣上甚至还打趣,要将这个名字赐给他。
“我的乖孙啊,让爷爷瞧瞧,”他装作没听见,转身举起小孙儿,挤出比花还灿烂的笑容,只老脸皱作一团着实有些骇人,哇的一下将婴儿吓的哇哇大哭,他望着那下边的把儿,一口含住,边笑道:“是货真价实的玩意儿。”
张定国捏捏妻子的手,落秀英羞的钻进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