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月影,念昨夜花谢花开;独走天涯,愿他朝春回故里。
清晨,河畔,寒风拂柳。遥远的山边,曦日缓缓升起。
雨兰,裹着她的破棉袄,蜷缩的靠着柳树坐着。她身旁草叶上,一层浅浅的银霜正吐着白气,贪婪的呼吸着昨夜未褪去的寒意。在这块阳光还未延及的土地里,雨兰瘦弱的身躯瑟瑟的颤抖着,她不时的抚摸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在血迹已经干掉的伤口旁边,是数道清晰可见的淤痕,虽不严重,却深深刺痛着雨兰幼小的心灵。昨天,雨兰因饥饿难耐,在偷包子时被人逮住,结果无疑是一顿拳脚相加。当被饥饿困扰的整夜难眠之后,雨兰走出了她栖身的破庙,来到了河边。虽然饥饿仍驱之不散,但相比之下,更加难以忍受的,是来自于内心的疼痛。
这里的世界,它的繁华,它的美丽,是雨兰以前时刻都向往的。而如今,她置身其中,却是满心的痛恨和疑惑。她涉世未深的心,无法理解现实的残酷,人心的冷漠。于是,她便把委屈全部归结于父亲的食言。
映着霞光的河面,随风荡起了一圈圈淡淡涟漪。
雨兰呆呆的望着河面,想像着和父亲一起的生活,还有父亲对她的承诺。
“如果我真能种出雨兰的话,爹当然会许愿让我的女儿一生都幸福快乐啦……”
“兰儿啊,等爹攒点钱,咱们就在镇上买块地,然后就搬到镇上上去住,好么?”
故人不在,承诺已成空。
雨兰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捡起一颗石子扔向了河中,将河面上浮起的父亲的身影,砸得粉碎。
一阵夹杂了暖意的清风吹来,雨兰满是尘土,凌乱的头发在风中轻轻的飘动着。原来,太阳已经生至老高了,柳条上开始滴下晶莹的露珠,落进雨兰肮脏的破棉袄之中。离雨兰不远处的拱桥上,行人已渐渐多了起来。拱桥延向的街市上,飘出了食物阵阵诱人的香味。
雨兰扶着柳树站起身子,然后摇摇晃晃的爬上斜坡,向街上走去。
繁华的街上,行人悠然徒步其间。有序的摊位,货物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声,嘻笑声,掺杂其中,不胜热闹。街边的酒楼,客栈,商铺,装饰各具风貌,客人络绎不绝,分外融洽。
阳光,懒散的流淌在这片长久延续的喧嚣之中。在一条巷口,缕缕青烟在阳光的映衬下,活跃的舞动着它婀娜的身姿。
包子摊前,雨兰呆呆的站着,她用手抚摸着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不自觉的咽着口水。她一身的破败,在这片富丽的繁华之中,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在包子摊老板三番的驱赶之下,雨兰只得不舍的远去。经历了昨日遭受的一番拳脚的相加,雨兰已经没有了伸手偷取食物的勇气。
雨兰抬起头向遥远的天空望去,白云,很淡,和着清风,为天空这位少女抹上淡妆,显得自然和美丽。
在湛蓝越发深邃的地方,或许是天的边缘吧,雨兰看到了父亲,那些自由,无忧,虽不算快乐,却衣食无忧的生活,跃然眼前。两行泪水从雨兰的眼角滑下。
思念,每至深处,在悲伤了心绪的同时,怨恨,便会如同于思念相随的影子,悄然出现。
雨兰伸出双手,她听到了父亲的呼唤,朝着父亲方向,她飞奔而去。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雨兰摔倒在地。
风,依旧轻;云,依旧淡。喧嚣,继续它的喧嚣;冷漠,延续它的冷漠。唯一改变过的,是太阳已经往西偏了一些。
雨兰趴在地上,无力的喘着气。她多么渴望父亲可以过来,将她紧紧的抱入怀中,然后安抚她的伤口,并带她去吃美味的食物。
雨兰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天空中,已经没有了父亲的身影,刺眼的阳光,让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摇晃。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死去。
借着最后一点力气,雨兰摇晃着身躯,在一条巷口坐下。她闭上眼睛,聆听着从巷子的另一边飘过来,清风哼唱丧曲。她乖巧的等待着死神的宣判。
“姐姐,给你吃。”
雨兰从深沉的无望中无力的睁开眼。一个衣裳同雨兰一样破烂,看上去年纪比雨兰稍小一些的小女孩儿,微笑着蹲在的雨兰面前,手里拿着一个馒头递到她的嘴边。
雨兰目光呆滞的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儿。空白的脑海使她不知所措。
“姐姐,给你吃……”小女孩儿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仿佛是突然间的醒悟,雨兰抓过馒头,三五口便吞咽完了,然后带着渴望的眼神望着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端着她的破碗,在雨兰身边坐下,她无奈的低着头,抚摸着自己饥饿的肚子。显然,已经没有食物可以再给别人了。
在小女孩儿的带领下,雨兰拿起破碗跪在路边乞讨。虽然不能保证每天都能吃饱,但至少不至于会被饿死。
“姐姐,我叫小慧,你呢?”
“我叫雨兰,小慧,以后我们就是相依为命的好姐妹了。”
“嗯,雨兰姐……”
天涯同病人,相逢,相识,相知,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