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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爱重沉沦

凯斯蒂和夏拉正沉浸于前所未有的喜悦时,如月山国的人们却忽然感到一丝异样。

隔着重重的石墙,在那大殿之外,一颗不安的心跳动着。像是一个平静的大池塘里,忽地被丢入了大石。不安的心绪穿透了石墙。

过了一会儿,甘比拉等人一起看向静室的镶金木门。

门被推开了。一个侍卫来报,“易师携多石王妃的密使,在殿外求见。”

凯斯蒂知道,易师的一个师弟长年在吴苏塔王室效力。那个师弟自从离开普怒那的师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倒是外多次暗地里协助过普怒那人。

如月山国人一起离座,他们由侍卫们分别带着前往各自的住处。

吉蒂西若拉和凯斯蒂则穿过透光的石廊,一起去到大殿。

夏拉行走在吉蒂西若拉身边的时候,看见一旁的石廊泛着光,似乎变得透明了。她觉得恍惚在梦里,用拇指指甲掐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尖,有一点痛,这才确信自己是醒着的。

吉蒂西若拉一直口中喃喃,不用说她仍然敬诵着阿米德巴雅国主的名号。

看到三人衣袖带风进入大殿,易师和一旁的秘使一起身。

秘使卜纳身着普怒那人的袍子,腿脚处带着的黄色泥点。吴苏塔离普怒那相聚千里之遥,可见是一路骏马飞驰。别忘了,普怒那的土地是红色。秘使脸上隐约透着焦灼。

吉蒂西若拉和凯斯蒂落座后,易师抬手示意秘使上前去道明来意。

卜纳略微躬身,说道:“城主,多石王妃吉蒂丝命我前来,有要事相求。”

听到吉蒂丝的名字,吉蒂西若拉微微一震。这个名字的起始音和她的名字相同。

凯斯蒂说:“我已知道你和易师的关系,有事但讲无妨。”

卜纳说:“吉蒂丝王妃的母亲是普怒那人。王妃的两个儿子深得多石王的器重疼爱。可是在大地震中,大儿子身亡,小儿子被石头击中头部,至今意识不清,每日需靠着仆人的照顾,举止如同幼儿。因我母亲曾受到吉蒂丝王妃的照顾,不忍见其终日以泪洗面。我母亲命我为其儿子卜测疗治之法。”

听到此处,易师猛地瞪了卜纳一眼。

卜纳感到师兄在背后的目光如炬,不由地停住。

卜纳知道,为人卜测疾病疗治之法不仅耗时耗力,而且是易家的忌讳,弄不好会自己招来祸事。师父在世时总是千叮咛万嘱咐,非奉一王之命不得卜测疾病疗治之法,平时更不可轻易泄露此术。师父们口口相传,莫奈度人的病多为业障相缠,卜测疾病疗治之法即是干预业力相报,必伏祸事。如由王命起卜,则此事由王者承担,才不会伤及易家。

卜纳易学精湛,这回也是迫于无奈。

此事还得从卜纳进入吴苏塔王室开始说起。

年轻的卜纳刚到吴苏塔的时候,恰逢吴苏塔王室的一个小王子外出游玩时,弄丢了自己的心爱的小狗。一班侍卫们四处寻找而不可得。小王子的母亲正是吉蒂丝,母子当时深受翁祖纳兴宠爱,因此寻找小王子爱犬的告示贴满了吴苏塔城。

此事对卜纳是小事一桩。他很快卜测出小狗的去向。原来是误入货箱,被一群吴苏塔商人带到了邻国的一个客栈,后被客栈小伙计的亲戚看上,带到了信息偏僻的一个村子。

卜纳带着告示见到了小王子和王妃吉蒂丝。果然,小王子派去的人顺利找到了爱犬。

卜纳的易学造诣震惊了王妃吉蒂丝。此后王妃吉蒂丝再生一子,翁祖纳兴在预测的时间当上吴苏塔王,都在卜纳的预测之内。

卜纳名正言顺地成为吴苏塔王室的座上宾。

卜纳是个孝子。自从他在吴苏塔王室安身以来,就派人将父亲母亲也接到了吴苏塔一同居住。因为都与普怒那有血脉相连,自然他家与王妃吉蒂丝最为亲近。

吉蒂丝对卜纳的母亲极其亲善,各种眷顾。

其后,卜纳父亲身患重病,延医请药都不见好转,只是原来越重。卜纳私下为自己父亲卜测疗愈之法,可是卜测还未得出结果,其父就已离世。他每次起卜前都依例焚香祈祷。朝夕相处的母亲听见了他的祷词,也就此知道了他的能耐。

虽然卜纳一直婉拒母亲的要求,但近日,她老人家竟然执拗地以绝食相逼。卜纳不得已,起卜一测。

问疾一事,普通易师只能测出疾病是否可以治愈。可普怒那上古室一派的传承要高深得多,可以测出何人、何法、何时、何处可以治愈。所以只要病人还能等到卜测的最后结果,就有希望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卜测的时间短则三日,长可达一月之久,需要不断推测出不同的字,依次组成卜词,直至不能推导再出任何新的字。

卜测极耗精力。而这次卜测耗时十四天。其间,卜纳几次莫名其妙地双手不住颤抖,甚至有一次精疲力竭而突然昏厥在地。即使是这样费力卜测,他也不敢告诉年迈的母亲。

他每日也只能得出三四个字。测出的卜词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密赴普怒那,敬心遇圣医,柔顺离爱染,从此断恶缘。”

吉蒂丝王妃一听卜词,面色愕然。普怒那是母亲的故土,也是她出生之地。

吉蒂丝王妃本人是无法离开吴苏塔王宫的。吴苏塔整个王室中,与普怒那有秘密联系的也就只有卜纳一人了。

吉蒂丝王妃对卜纳说:“易师,此事无法再托付给其他人,以免他人诬陷我们私通他国。只能请你幸苦一趟,前去普怒那城主那里,求得圣医的讯息和指点。小儿的性命和未来就托付于你了。我会对多石王说,请你回普怒那替我母亲寻找一处墓地,满足她魂归故里的愿望。此事他必然不会阻拦。”

卜纳说完来意。凯斯蒂若有所思地转向吉蒂西若拉。吉蒂西若拉口中始终喃喃地称着阿米德巴雅国主的名号,未敢有丝毫的懈怠。

精灵王用心语对吉蒂西若拉说:“国师,吉蒂丝王妃的儿子是因多石王的恶业殃及。多石王征战杀戮,生灵涂炭,他已经是杀业厚重,有很多的怨灵一直在多石王室归集纠缠。他的大儿子先死于非命,是怨灵故意让他亲尝失去爱子的痛苦。小儿子重伤不愈,也是怨灵故意让他承受求告无门的剧苦。怨灵的纠缠是精灵们都感到畏惧的,您还会对他施以怜悯吗?”

吉蒂西若拉没有立刻回答,她知道精灵王的好意。

吉蒂西若拉看见了此时此刻王妃吉蒂丝坐在小儿子身边的样子,也感受到了她不能自拔的痛苦。

那个孩子已是高高大大的成人模样,眼光却是呆滞懵懂的。翁祖纳兴脾气暴躁,处处碰壁。

精灵王看到翁祖纳兴已被层层怨灵所缠绕,如陷于千军万马之中,没有逃离的可能。他的小儿子也是如此。吉蒂丝王妃因为心存善念,她身边的怨灵要少得多。她的痛苦全部源于对丈夫和儿子的深情。

“我念及我属,剧苦不忍尝。”净世界的人没有强烈的“我“和“我所有”的观念,所以净世界的人烦恼很少,也很少有得失的苦感,一切自然富饶丰足,更不必孜孜求取。

看到吉蒂丝落泪,吉蒂西若拉觉得她与自己似乎是姐妹,就像夏拉。究竟是遥见初逢或是久别重逢,她有些分不清,只觉得也是自然相熟的人。

此来莫奈度时空,已是如履薄冰。

本来希望救回弟弟塔拉洪达就好,哪里想过自己还有余力帮到更多的人。可是,也许是阿米德巴雅国主的名号给了她信心和力量,她忍不住想要更多的人了解净世界。或许有一天,这些有缘的或无缘的人都能回归净世界,永远远离秽世界的痛苦,只有净世界的安乐和美妙。

吉蒂西若拉知道,如果冒然地按照王妃吉蒂丝的心意去救治她的小儿子,就是与怨灵的千军万马对抗!而且怨灵来无影去无踪,随念及至,在他们的追击下莫奈度人决定无处可逃。

可是,吉蒂西若拉并不真正属于莫奈度时空,更不是表面上的莫奈度人!她来自于净世界,深知决不可有一点眷念莫奈度时空的一切。在一切境相面前,她始终心系着阿米德巴雅国主和他超绝殊妙的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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