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节神师的怒火
时光如矢。
这一天召集的商讨将要临近的冠礼事宜的长老会上，来自斯鲁大陆的窦玛所说的建设教堂的事情，在会议最后的时候，竟然真的被提到议事议程上。
事情由三长老婪提出，并拿出一张绘有图案的纸，是窦玛设计并绘制的要建设的教堂的效果图。
尽管族长蓬及其他长老们这些日子里和窦玛厮混的比较熟，也都听过他的宣教，但是听三长老婪说要建设教堂，还是感到疑惑和震惊。
大长老妄问：“好像听那个窦玛说，教堂是用来膜拜神和举行和神相关的仪式的地方。但我们要膜拜也是膜拜自己的大神‘梅西耶’，我们蓝眸族人和他的那个神有什么关系？”
三长老婪说：“窦玛说，他宣扬的神比我们的神更高级，是照耀我们全部人类、我们人马星球和我们空域中一切的神。所以，我们若要膜拜的话，首先要膜拜窦玛宣扬的神，然后才是大神‘梅西耶’。”
八长老蒙说：“用什么证明，窦玛的神比我们信奉了无数年的‘梅西耶’大神更高级？就凭他一个人不停的宣扬？”
二长老妥说：“种种迹象表明，我们的大神‘梅西耶’正在睁开他的‘体外之眼’，将要惩罚他的子民。我实在想不出，我们蓝眸族人犯下了什么错误，以致惹得大神震怒？如果建了教堂，我们信仰和供奉窦玛的更高级的神，说不定这个神能够制止大神‘梅西耶’的怒火，拯救我们蓝眸族人。”
族长蓬说：“或许我们应该咨询一下神师荒，毕竟一直是他在和大神‘梅西耶’沟通。我们让神师荒请示一下大神‘梅西耶’，是不是有一个更高级的神派了他的使者，来到了我们塬。”
长老们同意了族长蓬的建议。他们还提议，让蓝眸族的神师荒会见一下外来的神的使者窦玛，看看他们之间能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听了三长老婪转达的意思，窦玛沉吟着说：“你们的神师？有趣。我不介意和他会面。或许我会说服他，成为这个大陆的第一个牧师。噢，作为神的旨意的传达者，这是多么伟大的荣光！”
三长老离开后，窦玛忍不住仰面朝天喃喃祷告：“神啊，多么惊人的诱惑！一个整个蓝眸族人的神师。如果他有幸成为您的奴仆，您的使者教化这块大陆的速度将呈几何倍数加快，或许在我有生之年就能实现。神，保佑我吧！”
神师荒站在笔的峰顶，面朝着塬的方向，已经若干天没有动了。这些天来包括速掘仓鼹潮在内的塬发生的事，他几乎都看在眼里。尽管距离遥远，怎奈他的目力如此。
一只风猎隼飞上了笔的峰顶，直接落到了荒手里握着的骨杖上。它的脑袋左右转动地看着荒，似乎尽管无数次飞上笔顶，然而对荒的好奇心一分未减。
荒取下绑在猎风隼腿上的芦茎管。
风猎隼十分温驯，脑袋还在左右晃动地看着荒，然后飞走了。
蓝眸族的神师荒和来自斯鲁大陆神的使者窦玛的见面地点选择在塬最南面的崖头，下面就是塬和穹峰之间的谷地。这个位置是神师荒选择的，在笔的正北，从笔的峰顶可以直接俯视。这里有一排廊亭，用木头柱梁搭成，顶覆茅蒲，主要用来观看勇士演练。
参加见面的人不多，有族长蓬，大长老妄，三长老婪及喀。
会见时，相比较于神师荒的沉寂冷漠，窦玛要热情的多。他先向荒打了招呼，然后按照自己大陆的礼仪，张开双臂，做出要和荒拥抱的姿势。然而荒不仅没有对于他的热情做出反应，甚至表情都没有改变一点。不过，作为神的使者，窦玛游历广泛，见多识广，十分善于和各类人打交道。因此，对于荒的态度，他一点没有显露出任何的愠怒和不快，而且很快进入状态，对荒宣传和讲解起自己的宗教。
荒没有言语，一直保持着沉默。他的神态有点奇怪，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窦玛，像在做很深入的观察或进行着深邃的思考。
窦玛宣教驾轻就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荒突然说：“你不是细鳞蓝眸。”
窦玛的话被打断。但他知识渊博，思维敏捷，略一思索，问：“你说的是我们斯鲁大陆远古的一个人类种族？”随即他吃惊了，诧异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斯鲁大陆远古的事情？”
荒目光炯炯，紧盯着窦玛说：“你是玛卢人！”
“啊——”
窦玛震惊的双眼瞪得如同某种禽类的蛋，又圆又大，说：“你竟然知道我们的远古祖先？”
回忆的影像一幕幕如闪电般不断地在荒的脑海亮起闪过。荒保持着神态，看着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窦玛。
那是多少万年前的事情了？
在远古的斯鲁大陆的某个时刻，野蛮残暴的玛卢人趁夜晚偷袭了细鳞蓝眸的一个部落。在玛卢人灭绝人性的屠族杀戮中，作为被袭击的细鳞蓝眸部落酋长的荒来不及组织有效的反抗，和妻子在慌乱中骑上驯服的鹭嘴折翼龙仓皇逃窜。玛卢人骑着更强大的霸王翼龙进行追击。荒万般无奈，只好向着霸王翼龙不擅长的海洋上空飞去，最终摆脱了玛卢人的追杀。
荒和妻子迷失了方向。他们选择了远离斯鲁大陆，由鹭嘴折翼龙载着，朝着东面，向海洋的深处飞去。
鹭嘴折翼龙是优秀的捕鱼能手，甚至能猎杀一些经过的岛屿上的走兽。这解决了荒和妻子的食物问题。
究竟经历了多少岁月？又有多少风暴险阻？
他们终于降落在一块大陆上。在这里，荒和妻子竟然见到了和他们一样有着蓝眸的人类。然而，作为细鳞蓝眸的他们，和这块大陆的蓝眸人还是有着明显区别的。比如他们身上的细鳞，比如他们带蹼的手脚，等等。荒和妻子穿上了遮掩全身的服饰，纳入了当地的蓝眸。
结果不幸再次降临到荒的身上。到这个大陆后不久，蓝眸族人遇到了大灾难。荒被卷入其中，他的妻子也在这次灾难中死去。
荒紧盯住窦玛，从牙缝里往外挤出几个字：“竟然是玛卢人！”
他突然转身跃出廊亭，跑到崖边，举起一块近千斤的大石头，奋力向崖下投去。巨石不断弹起坠落的撞击及隆隆滚动声传来，荒随着这声音窜下崖边，身影如鬼魅般消失，不知所去。
在场的几个人被神师荒的失常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窦玛更是受到了惊吓。他丝毫不怀疑蓝眸族的神师荒投出石块的意念中的目标是自己。
他喃喃自语：“一个新大陆落后人类种族的神师，怎么可能对来自海洋那边的文明大陆的神的使者怀有这么大的仇恨？而且，明显不是宗教的原因，是冲着斯鲁大陆的玛卢族人。横跨着海洋数万公里的距离，相隔着数万年的时空，我们的玛卢祖先怎么惹到他了？”
蓝眸族的神师荒和来自斯鲁大陆的神的使者窦玛的会见竟然以这样一种结果结束，令人难以预料。人们不欢而散，各自离去。
三长老婪带着窦玛走了。
族长蓬、大长老妄和喀，暂时走到一路。
蓬说：“从未见过神师荒做出如此失态的举动。”
年龄比蓬更长的大长老妄应道：“是的。可是荒怎么会知道斯鲁大陆的玛卢人呢？看他的样子，甚至还解下了很深的怨恨。难道是大神‘梅西耶’的喻示？如果是，从神师荒的态度看，应该是这个窦玛会对我们不利。”
蓬说：“回去我就放飞风猎隼，问问神师是怎么回事？”他看向妄说：“不管原因是什么？神师荒已经对窦玛没有什么好感了。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容许窦玛继续留在塬，以避免和神师荒产生更大的冲突。”
妄说：“我总感觉这个窦玛居心叵测。他为什么要说他们的神要比我们的大神‘梅西耶’更高级更伟大呢？”
蓬说：“如果叫他走，让他到哪里去呢？”他沉吟了一声说：“驱逐一个人离开塬，这可是我们蓝眸族人从没有做过的事吧？”
妄说：“让三长老婪安排他的去处吧。毕竟这一段时间，他们都在一起。”
族长蓬和大长老妄交谈的时候，喀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插言。
不知是否缘于某种感应，三长老婪也在考虑让窦玛离开塬的事情。看神师荒的态度，两人的关系八成不能调和。只是神师荒的态度产生的原因令人奇怪。难道是大神“梅西耶”的喻示吗？如果是那样，调和的余地就一点也没有了。他把想让窦玛离开塬的意思表达给他。
出乎婪的意料的是，窦玛明白他的意思后，情绪激烈地反对说：“不！不！”
窦玛反问到：“为什么让我离开塬？”
婪经过简单思考说：“我们蓝眸族的神师代表的是大神‘梅西耶’的旨意，而大神的旨意是不能违背的。”
窦玛：“我说过，我们的神是比你们的‘梅西耶’更高级的神。如果我们的神震怒了，会带来比你们的神更大的惩罚和灾难。”
婪说：“可我们信奉的是大神‘梅西耶’。”
窦玛几乎是吼着说：“那我更不能走。我要疏导和教诲你们，让你们最终信奉我们的神。我可以告诉你，我绝不会离开这里的，我已经做好了为我们的神、为我们的教义以身殉职的准备。”
婪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在我们南方的万里之外。那里居住着一个叫夏族的人类种族。通过这段时间和你交谈，我感觉你和夏族或许能很容易沟通。因为，我和你交谈的许多内容是我们家族的知识传承，而这些知识最早就得自于南方的夏族。可以这样讲，你们似乎有着同一高度的思想。或许你们的沟通更加容易，也更有利于你的宣教。而我们蓝眸族，不仅和夏族交好，甚至有些膜拜。我们很多的好的先进的东西，都是得自于夏族的传授。”
窦玛：“夏族？你们这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和我们文明相近的人类种族？这怎么可能？”他说：“一个知道我们远古先祖的神师已经颠覆我的感知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媲美我们文明的人类种族，这是又要颠覆我的认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