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蓝某族族长蓬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在穹峰上迷失方向。此时,穹峰云层凝实的程度在他的记忆里是绝无仅有的。如果在初开始时他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偶然,那么现在,他不得不考虑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失去了方向感,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他有着重重的疑问:为什么?
“穹峰自己攀登过多少次了?”蓬回忆着。
做为蓝某族最优秀的狩猎者,蓬的追踪能力绝对的强大,在云层下面寻找到少年们的踪迹后,重新进入云层他便再没有失去。他能跟踪到他们的踪迹,却判断不出这踪迹现在是通向什么方向?而且,少年们为什么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是迷路了吗?
很快,蓬再次迷茫了。他发现在这个点,有一对少年和前面的人岔路了。根据迹象他判断出这是筇,当然,和筇一起的必然是他的情人。前面人的痕迹比较明显,这说明筇是有意离开的。为什么?蓬大惑不解。蓬考虑了一下,继续向喀去的方向追踪下去。又到一个点,又一对少年岔路而去,这一次是竻。
蓬陷入了思考。少年们遇到了什么情况,使得他们分道扬镳?是受到了诱惑?而且是不同的诱惑?不然为何选择了不一样的路径?蓬十分相信喀的智慧,他相信喀能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继续向着喀的方向追踪下去。
终于,在某个时刻,喀的踪迹也没有了。蓬来来回回,前前后后,用尽了技巧智慧,仔细辨别观察分析判断,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喀彻底失踪了。至此,蓬自己也不知到了穹峰的哪里?四周各是什么方向?
族长蓬如此,云层中的少年们何尝不也是如此?无论是喀、竻还是筇,他们只是根据自己情人的感应前行,如何还知道自己处在什么位置?前方又是什么方向?
喀的心从来没有和戎贴的这么近,从到神谕的高原迎来了戎,到一路回塬,然后决定和戎一同攀登穹峰,原本是蓝某族的少年寻找到到自己喜爱的情人,现在却觉得是同一个人。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因为彼此的爱恋,他们的心在不知觉中相融合了。
戎的情绪有些激动,步履在不断地加速,嘴里轻声说着:“快了!快了!”
喀惊奇于戎的速度,更惊奇于是什么能让戎有这样的速度?他几次问过戎,戎却一脸的茫然。
喀的感觉非常敏锐,当云的浓度开始改变,他立刻察觉到了。这是因为云的浓度在逐渐变淡,随着不断的前行,视野越来越开阔。喀有些震惊地发现,中间的云像是受到了挤压,渐渐向四下分开,使脚下头顶及两边的云愈加凝实,似乎在形成一条通道;而自己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什么神秘异常的力量存在,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前面的云越来越淡,视野越来越远。当看向前面极远处,只有轻云薄雾在缭绕时,似乎有一幅朦胧的画面在逐渐显现。
“那是什么?”喀看着远方吃惊地说道。
戎却放慢了脚步,望着前方,莫名的激动竟让她的眼眶盈满了泪水。她感受到了熟悉和亲切。她看着远处喃喃道:“那是什么?”
竻和骅骝,筇和骃,都在经历着和喀及戎一样的情景。筇和喀及竻不一样的是,他也有对远方的画面有着亲切的感觉,奇特的是这种感觉似乎是一种味道,一种熟悉的味道。他看着前方充满狐疑: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感觉?那里有什么?
竻看着远方同样在疑问着:那是哪里?
铭和骆终于走出了溶洞。
外面有了光,不再需要蛇眼石,但同样看不清事物,因为浓实的云屏蔽了四周,上下左右都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不过,低头还能看见自己的脚,看见脚迈出的步子。
铭茫然自问:“这是哪里?”
骆则在向一方望去。
铭问:“那里有感应吗?”
骆点点头。
铭顺着骆的目光看去,隐约感觉,那里的云雾似乎要淡一些。
不管如何,他们还是要根据骆的感应方向前行,好在骆感应的骃和那个召唤的感觉在同一方向。
铭很快就发现了,前方的视野越来越广阔,这是因为前方云气越来越淡的缘故。铭同时也发现了,前面的云层逐渐后退,似乎在形成一条通道,但上下左右受退去的雾气的挤压,凝实的程度让人感觉更加的厚重。
铭目力所及越来越远,云层形成的通道呈喇叭状,越远越开阔。
骆突然“呀”了一声,停止了脚步。
铭问道:“怎么了?”
骆用手指向侧面,惊讶的语气都不连贯了:“骃、骃------”
铭问:“骃怎么了?”
骆继续指着,说道:“她在那边。”
“嗯?”这回轮到铭吃惊了。
两边的雾气已经凝实得恍若实质,像一道玉砌的墙壁,给人一种无法进入的感觉。而实际的情况是,进入到厚实的云雾屏壁后,低头连自己的脚面都看不到,还如何行走?
“怎么会这样?”铭百思不得其解。
骆却是盯着云雾渐散形成的甬道的远方,面露憧憬,心生向往。
“往哪个方向走?”她看向铭,等待着他做出决断。
铭并未犹豫。显而易见,云层形成的甬道,已经帮他做出了抉择。而那甬道的尽头,对骆的吸引又是那么的强烈。他对骆说:“只要你还能感应到骃,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们回来再寻找她和筇。”
骆点点头。两人加速向前走去,奇怪的是,脚下的路虽然还是崎岖坎坷,但较之前面好走了许多,好似他们此刻并不在险峻的穹峰上。
铭一面走着,心生疑惑:“这根本不像穹峰上的路。那么,这又是哪里?难道我们从穹峰半腰的云层里走出了穹峰?这怎么可能?筇他们又在哪里?为什么骆还能感应到骃?难道他们和我们一样,在经历着同样的事情?”
少年们绝不会想到的是,他们的族长蓬此时也在云层,而且正经历着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困惑。他周围的雾气越来越厚,最后连他伸在面前尺许的手掌都成了虚影。这可是在穹峰上啊,沟壑纵横,崖障比邻,一步不慎,就可能坠入万丈深渊。他只得停住脚步,在原地静候。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又是穹峰的什么位置?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哪个方向?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所有都成了疑问。蓬期待着云雾散去,寻找到答案。此刻盈满他脑海的是: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为什么?
喀和戎,竻和骅骝,筇和骃,铭和骆,他们此刻的情景都是一样的,都是行走在云雾形成的甬道内,只是各甬道的位置不同,进入时间的差异却并不大。或许是因为年少无畏,他们的内心都没有感到害怕,更多的是好奇和敢于探索的勇气,还有誓死保护好自己恋人的勇敢。
他们彼此并不知晓他人所处的境况,都认为自己现在所面临和经历是唯一的。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他人的情况也不会相互寻找,那甬道的四壁虽不是真正的实质,可以穿透,但里面既看不见也没有路,向前一步即深渊,就等于拒绝和阻止他们偏离甬道。那么,这一切又是谁设置的?目的是什么?甬道的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
喀或许是整个蓝眸族少年中登过穹峰次数最多的人,但以前他从没有登到过现在这样的高度,也就是说从来就没有进入过云层。即便如此,他也认为现在出现的情景是绝无仅有的。因为,如果以前发生过,那么他肯定会知道。因为他是住在蓝眸族族长蓬的家里,而蓬是整个蓝眸族知道大事最多的人,如果以前出现过这样的现象,族长蓬肯定是会和他说的,因为现在的情景,已经不能简单地用自然现象来解释了。
前方的视野向两边越来越开阔,像一个扇面在逐渐展开;凝实的云向上也越来越高,甚至隐隐辨别得出天的蓝色。脚下的雾气缭绕翻腾,倒卷着后退,有几十米能看清路,而且这个距离在迅速地伸延,仿佛潮水退去,不断裸露出砂砾和岩石。
喀知道,那个呼唤戎的答案即将呈现;而戎已经迫不及待,不断地加快步伐,就要揭晓的答案,使得她愈加地焦灼和期盼。
脚下的云已经退到视野的尽头,前面好似已经没有了路。远远看去,那里似乎是一处断崖,而云还在后退,渐渐显露出崖壁外面的景象。
甬道前方的壁顶也在升高,喀和戎竟然看到了逐渐呈现的天。这是真正的天,蓝蓝的,有光照,有云朵,而随着甬道的两边呈一百八十度展开,前方的天空越来越广阔高远。
毫无疑问,喀和戎真正期待的答案应该就在前面的崖壁的下面或前方。喀奔跑起来,他拉紧戎的手,随即启动了第二天赋异禀。尽管是乱石耸立,高低起伏,喀拽着戎,一步跨越十几米,从一块块巨石上掠过,速度很快,向前方崖头奔去。
至崖头几十米时喀放慢速度,牵着戎的手,一步一步向崖边走去。及到伫立绝壁,放眼望去,喀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而戎早已热泪盈眶,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流下。
喀在想:这可是在穹峰半腰的云层里啊,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