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家家灯火通明,门口都挂上了灯笼。爆竹声一阵又一阵,虽然震聋欲耳,每个人依旧笑开了颜,热闹非凡。
吃过晚饭,安妮稍作打扮就出了门,与许硕碰头。
安妮到达约好的地点时,许硕早已等在那里。他穿得并不多,一件外套加底衫,鞋子照旧是匡威的。他在低头看手机,所以没有看见安妮。
寒风凛冽地吹着,安妮瑟缩地裹紧了衣服,可许硕却毫无知觉。他依旧玩着手机,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抿唇笑了。大风刮起他敞开的外套,吹得他的头发都变得杂乱无章,尽管如此,他仍然帅得一塌糊涂。
安妮静静地看着,不舍得走去打破这短暂而美好的风景。她纳闷地想,明明只是最普通的衣服,为什么他穿着就能如此合她心意?而他只是普通地一站,都能穿透她的心。
她撇撇嘴,安妮,你是病入膏肓了吧。
许硕终于抬头环顾四周,然后看见了她。他收起手机,浅笑着朝她走去。而安妮,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靠近,和尖酸刻薄。
他其实不尖酸,只是刻薄。
“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出乎意料地,他没有开口损她,在与安妮只有三步远的距离时,他停住说话,然后说完又转身走在前头。
“去哪啊?”
她平静地问,然后慢慢跟上。
“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妮无声白他一眼,装什么高深莫测,这嘉曼还有什么地方是她没有去过的?
许硕却转身,皱着眉看她:“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看着安妮明显一愣的表情,他轻哼一声,又转身慢慢走着。
神了神了。
“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了什么读心术、透视眼之类的?”
许硕轻嗤一声,偏头朝她坏坏地笑:“那么熟了,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还有,读心术档次太高,用在你身上太浪费了。”
那些美好的感觉在这一瞬间全都分崩离析,安妮气得手脚并用用力地暴打他一顿。她肯定是有病才会喜欢许硕这个贱人。呸呸呸,她一定是想佐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喜欢他?一定是之前的思想出了偏差,不然她怎么会喜欢这个人?
揍完人,她冷哼一声,越过他趾高气扬地走着。
许硕边走边舒展着刚刚被打的地方,他看着前面的人无声笑了,其实并不痛,她没有下狠劲。
这条路已到分叉口,安妮停下脚步,压下内心的不自在,气势磅礴地先声夺人:“我们要去哪?赶紧带路!”
许硕也不再多话,朝左边的路走去。安妮看着那边那座独自伫立在城市上方的塔,心不由地又开始跳动。那座塔是嘉曼知名的许愿塔,去那里的人大多都是情侣,是出了名的约会圣地。
安妮抑制住不安分的心跳,慢慢地跟上他。
她看着他,朝许愿塔越走越近。她的心情很复杂,想去,却又想不去。
在安妮的纠结中,许硕说:“到了。”
安妮抬头,璀璨的塔就在她的眼前。她又看着旁边这个气定神闲的人,他是特意带她来这,却又好像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所以他只是作为朋友,带她来见见世面?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失落也涌上心头。你还想奢求什么,他已经在你面前,成为了你最好的朋友,会陪在你身边。你只要知道,只有这种关系,你才能一辈子都不会失去他。所以安妮,你的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他只是朋友,怎么能占有?
“走吧,顶端的风景一定很好看。”安妮说。
许硕随着她,买票乘电梯抵达最顶端。已经有了许多情侣站在栏杆边,拥抱、亲吻、亲昵细语、一起仰望遥远的星空。
他们那么亲密,倒显得许硕和安妮特别另类,特别的格格不入。
但两人显然都不在意,安妮一下电梯,就飞奔到栏杆边,看着天上密密麻麻闪烁明亮的星星,大声赞叹:“好美啊!许硕你快来看啊。”
许硕淡笑着走过去,看着笑得阳光灿烂的她,轻声呢喃:“的确很美,还很温暖。”
“哪里暖?明明很冷。”
“我说你,让人觉得温暖。”
“你……”安妮惊讶地看着他,然后就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眼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心跳又不安分地开始躁动。
许硕这才意识到自己情不自禁地失态了,连忙收回眼神,轻轻笑着:“我的意思是,因为你穿得太多,像一头猪,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暖和。”
然后是响彻云霄的声音……
“许硕!你一天不损人就不舒服是吧?”
他气死人不偿命地答:“你错了,我损的从来都不是人。”
“绝交吧许硕,我要跟你绝交!”
“那就真的没人能受得了你了。”
“怎么可能?爷我这么美!还怕找不到朋友吗?”
“就怕别人只是惦记你的美,而不是真心和你做朋友。”
“那我也愿意,可以证明我有魅力,哈哈哈。”
许硕认真注视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安妮,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他知道,她喜欢活在聚光灯下,做一颗独一无二又光芒万丈的星星。
他的眼里倒映出泛着阵阵光芒的安妮,他轻轻一笑,在他的眼里,她早已是独一无二了啊。
许硕艰难地离开目光,和安妮一起注视着繁星闪烁的天空。那么静谧,那么柔和,那么的……璀璨,就如她一样。
然而他的心像是被什么翻腾着,他来不及阻止,话已出口:“我不愿意。”
“……啊?”安妮迷糊地惊叹,即刻反射性地问:“什么愿不愿意啊……”然后她突然反映过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在又要陷入他的温柔乡时,她马上清醒,谁知道他是不是又是说来耍她的?
“你今晚发烧了吗?”
如果搁在平常,许硕这时候就会反讽她了,可今夜,注定不寻常。
“我是说,我不愿意你和只关注你外貌的人交友,那种人太肤浅。”
然而安妮不解风情地说:“我也很肤浅啊。”
许硕面色古怪地瞅她一眼,遂又将目光移向远处渺小而明亮的万家灯火。什么时候,这城市的灯火,能有一盏是她为他而点亮的?
他不自觉地笑了,然后收起缥缈的思绪,又重新看着安妮,淡淡道:“这种终生的…朋友,我一个就够了。而那种萍水相逢的也不必深交了,还是那句话,我一个就够了。”
他的语气真的很淡很平常,就像只是寻常聊天那般说着很平凡的话语,虽然事实上是很平凡,可那句“我一个就够了”却一直在安妮脑海里回荡。
我一个就够了。
我…就够了。
这真的不是情话吗?
许硕你别再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了,我会误会的,我会误会你喜欢我的。你知不知道,对于我来说,只是压抑着喜欢你的这种感觉我都觉得快喘不过气了,所以千万别让我知道你的心思,那样我会更难受。
尽管心里波涛汹涌,脸上愣是半点没显,一片风平浪静。她平静又理所当然地答:“当然啦,我们说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失落却再一次涌上心头,许硕笑着轻轻“嗯”了声。
“许硕,我们也去买个锁吧,来过总要留个痕迹啊。”
许硕没动,慢悠悠地从兜里掏出两把精致小巧的锁,一红一蓝。那模样和栏杆边挂满的锁头毫无差别,安妮展眉一笑,拿过那个红色的抓起笔边写边说:“原来你不止会读心术,还有未卜先知的功能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许硕也蹲下来,姿势随意洒脱,那支笔在他手中瞬间变得龙飞凤舞。他只写了几个字,就放下笔,看着还在苦恼该写什么的安妮,又轻声笑了。我哪里是厉害,只不过是把心都用在了你身上。
过了几分钟,安妮自以为美如天仙地放下笔,脸上带着得意又甜蜜的笑:“好了,我们去挂起来吧。”
安妮延着栏杆边走边看,走完了一圈,她才遵循记忆选了一个最满意的地方。
“快来快来!你先挂上去,我再套住你,然后你这辈子就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了,哈哈哈。”
许硕看着她,微微蹙眉。当然,他不满不是因为她说的话,而是她选的位置……卖家规定的地方不挂,为什么偏偏要挂在地上的铁链上?要是别人一不小心踢到摔跤了怎么办?呃……重点是,她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许硕看着笑得一脸天真无邪的安妮,抽抽嘴角,什么也没说,默默把锁锁在了地上,巧妙地挡住了有字的一面。
安妮看他挂好,也迅速地挂上去,当然,也遮住了有字的一面。正巧,十二点的钟声在这时响起,缤纷炫丽的烟花陆陆续续在空中光彩夺目地闪耀着,把这寒冷的冬夜照得闪闪发光,温暖动人。
安妮连忙站起身,和许硕一起迎接新的一年,一起并肩看着这美丽的世界。
“好漂亮啊。”
许硕的眼神掠过安妮看向他们相互锁着的许愿锁,痴痴地笑了。然后又温柔地看着笑魇如花的安妮,他的心也软得一塌糊涂。傻姑娘,你不知道你套住我的时候,我也同样套住了你吗?咱俩,谁也别想逃。
有对情侣急急忙忙地从电梯里出来,女生只顾着看天上的烟花,所以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安妮不久前埋下的“陷阱”。她小声嘟囔:“谁呀,把许愿锁锁在这里,真是奇葩。”
夜里冰冷刺骨的风缓缓吹拂着每个人,男生扶着女生,贴心温暖的嗓音随风飘荡……
地板上,安妮和许硕的许愿锁都露出了字。当新一轮的烟花绽放时,锁上的字清晰可见,若他俩此时回头去看,一定会觉得人生处处是惊喜。因为两块锁上写着大同小异的文字……
“许硕&安妮forever”
“安妮和许硕一辈子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