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枝头,青黛描眉涂唇脂,罗子衿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无涯,你看,这个颜色好看吗?”她回眸一笑,柔情似水。
“好看,你涂什么都好看。”
他们?是一对璧人?
“杀无涯!你是仙,我知。可我是什么你知吗!”抛去了端着的矜持,罗子衿的妆容都被泪水打湿。
“你。。。是人。”
“对,我是人!我不像你可以活千年万年,我只有不到百年,百年一过我就要死了,即便如此,你也不愿再陪着我?”子衿看着无涯的脸,是我看错了吗?她那样孤傲的女子竟然露出了乞求之色。
“我已成为神使,若不即日前去,就会死的。”
“好,你走。”子衿将屋门打开,示意无涯离去,但她的表情不像是放弃。
无涯刚要跨出门槛,子衿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流出血来。
“无涯!”杀无涯转头的一瞬间,罗子衿将自己的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
凤凰血,血凤凰,神中仙,仙中人,凤凰涅槃无影去,日落霜头还复来。
杀无涯的黑色长发,瞬间变成了雪白。
罗子衿,是凤凰转世?
我从梦中惊醒,一袭白发披在身上,我从未想过无涯从前竟然也有过一份情。如果子衿是凤凰转世,那她的凤凰血是不是能治好破灵散的毒呢?
“不行,破灵散无药可解。除非。。。”
“除非什么?”我走到君兰园,子衿和雨别还有那个美男子在亭下讨论着如何帮我,帮无涯解毒。
“若是这破灵散在一个神的身上,倒是无碍,可惜无涯只是个仙。”子衿说着,叹了口气,我试图在她的眼中寻找对无涯的不舍,可是她抬头望云,双目淡然。
在我盯着子衿的瞬间,感到另一双冷冽的寒光盯着我,我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美男子看到了我。
“无涯,去接子衿没来疗伤,今晚一定记得来。”他对我叮嘱道,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这个男子不是那么的冷漠。
“你一直帮他抑制毒气的蔓延?”子衿继续问道:“可有见效?”
“好些,除了记忆有些问题,智力倒是还好。”白衣男子答道。
“我看也是,昨日竟然还不忘调戏我。”子衿看着我,不知什么表情。
“这位姑娘,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随便应付道。对付子衿这种骄傲惯的女子,就只能耍无赖,好在无涯平日跟这形象差不多。
“你。。。”子衿气急,却又说不出气我的话,毕竟我是个病人。
“无涯,你少说两句,子衿真的在为你想法呢。”杀雨别劝住我,看来无涯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但眼前这个子衿除了我在梦中见过,现在完全没感觉到她对无涯有什么担心。
“我不舒服,先走了,你们讨论出来方法再告诉我。”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白衣男,他不知用什么眼神看的我浑身不舒服。
天还未全部黑下去,我在房间呆的闷,没办法只能先出来走走,反正与白衣男约定的时间还早。
我一人在房间时,总是忍不住想薪梧君,他在哪?他此时怎么样?自从那日提过薪梧君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事情一多就忘了,可当自己一人的时候,我又会想起他,不知他此时在干吗,难道已经到九阴之下了?
我抬头望天:“父神啊父神,你到底想怎么惩治我啊!”却忘了自己已经身处九天,再往上看,也看不到什么。
对了,那日雨别说空炎在诛神台,如果我现在去诛神台,会不会再次看到空炎?若是看到了,那空炎是活的还是死的?我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
难道我还在化梦中?!
我忽然惊醒,这一切都说不通啊,就想做梦一样,有些逻辑上的错误问题自己从来不会去了解,现在忽然发现之后,头皮忽然发麻了起来。我所在的时间已经是空炎成魔的万年之后了,可是现在他才刚刚成魔被惩罚,而无涯吃下破灵散也是因为替和薪梧君一起向白帝求情的杀雨别。那。。。如果这一切都发生的合理的话,那就只能是在梦中了。可是明明是薪梧君的化梦,可为什么看不到他人呢?
想着想着,天已经黑了。我沿路走到了君梅园,那白衣男照常站在亭下等我。忽然间我觉得此时很诡异,一个男人在等另一个男人,而且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不像是私会吗?我忽然扑哧笑出了声,他听到我的声音转过身来。
“你笑什么?”他虽然这么问道,但眼中平淡,没有一丝想知道的欲望。
“不告诉你,反正你也不想知道。”我想到什么就忽然说了出来,最近好像总是这样,口无遮拦,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难道。。。这就是破灵散的药效?
“哦?你如何觉得我不想知道。”他听到我的话,忽然提起了兴趣。
“我。。。看你整日清闲淡然,万物都不放在眼里,毫无感情的样子,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乐趣。”既然他这么问了,我也不妨教导他一番,既然大家是神使和神的关系就应该多亲近一点。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他继续追问道。
“谁会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看你住在青阳殿,衣着都很讲究,大概就是个天生仙胎有点能力地位的上神吧。可是,不管你身份是谁,你不用心去感应天地,又怎能体会为神的乐趣呢?若一个神对自己的天地都不感兴趣,那他又怎么能去普渡众生保护人类呢?”我说完这段话,用诚恳的眼神直视他的眼睛,装作我很认真的样子。事后想想,我当时是无涯的身体,一个大男人做这样的表情一定很恶心。
但白衣男不觉得,他也盯着我看,良久,忽然笑了出来。
“无涯,没想到你竟有如此的想法。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神吗?”
他竟然笑了,平日里见他笑简直比去人界都难。不过,他这样笑起来,更慑人了。风吹起他额边的头发,带着脸上的笑意映在月光下,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子衿,我要死了,你放我回去吧。”无涯被子衿困住,无法动弹,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灵在一点点的消散。
“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子衿最后一次求他。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答案还是一样。
“好,我放你走。”子衿将自己的血抹在无涯的嘴唇上,这是两人最后一次亲密的接触了吧。
“无涯,你今日感觉如何?”刚睁开眼,就看到子衿坐在我的床边。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我躲到床边,害怕她看出来我不是无涯,毕竟情人之间感应是最深的,尽管我从没看出来子衿对无涯还有情。
“我问你今日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无涯,我想好了,我转世成人又如何,你为神使又如何,只要我不停转世,你不停找到我就好啦!而且,如果你真的不能解毒导致灵散的话,我就用我的血困住你的灵,直到找到能修复的办法为止。”果然是我错怪子衿了,凤凰的眼生下来就是冷的,只有死时才会焚火重生,所以她的一言一行是最不能用表情来反映的。
“子衿,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虽然之前我是调戏过她,但是真的和一个女子谈情说爱我是真的做不来,无涯对不起了,子衿对不起了。反正这是在化梦中对吧,等我破梦回去再给你们牵线,所以你们顺便帮我跟父神求求情,不要再整我了,赶紧让我破梦吧。
我越想越远,却没发现子衿早就走了,也是,她那样一个凤凰,听到我的拒绝肯定不会再留下,或许刚才故作轻松的一段言辞也是做了好久的准备才说出来的吧。
每到晚上,我就头痛,因为又要见到那个白衣男,不知为何,每每见到他,我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心里闷闷的,像堵着一样。但又总是被他的一颦一笑给吸引,难道我对美色这么没有抵抗力吗?
“无涯,你来。”我正往君梅园走,心理准备还没好,就提前见到了白衣男,他喊住我,往梅林里走。
“怎么?你要带我一个大男人来赏梅?”从上次在温泉的事情来看,他很不喜欢我开他是断袖的玩笑。
“对啊,我想让你看看这些梅花。”他竟然没有生气,反而迎合道。
“好啊,那我就仔细看看。”他的反应有些奇怪,难道他真的对无涯。。。
我越想越好玩,就一步步走近,捏起他的下巴:“来,让我仔细看看。。。”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他,忽然梅花的香气变得迷离,我眼前的他也变得朦胧,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淡红的嘴唇一开一合,他慢慢把我捏住下巴的手紧紧握住,眼神也变得神情起来,是无限的温柔。我忽然感到事情不对,好像玩大了,但他的脸已经凑了过来,他的手忽然拦住我的腰,力气大的很,无论我怎么挣扎都无用。我闭上眼睛,心跳的极快,我怎么了,竟然有些期待?
嗯?半天没了动静,我睁开眼睛看着他,他松开了我,眼神忽然暗淡起来,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白色的背影,在红梅的映衬下变得分外凄凉。他,怎么了?
难道是想到无涯不久就要破灵而逝,所以伤心了吗?之前听过子衿说破灵散对仙有用对神无用,那我的灵是上神的灵,是不是就可以躲过一劫呢?
“除非。。。”
“除非什么啊,你快说啊。”雨别看着子衿在自己眼前慢慢走来走去,忍不住问。我也有些着急,这是她第三次说除非了,前两次都被打岔了过去,这次一定得让她说出来。
“你们可记得我说过破灵散对仙和人都有用,但对神无用吗?”
我们纷纷点头,想听她接下来的话。
“其实,这么做也很简单,只不过。。。”
“哎呀,你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吧。”我拉着她停下来,让她继续说下去。
“只要换灵就好了。”换灵?我看着她,眼底是无尽的寒冷,为什么凤凰只有在死时眼中才会有火光呢?那无尽的寒冷背后,是梦中的那个场景。那个执意换灵的男人,但是梦中太过模糊,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感觉却有些熟悉。
在说完这个方法之后,果然没有人再说话,因为事实真的如梦中所言,换灵如果不匹配就会形神俱灭,所以没有谁愿意冒这个险,我看着眼前的白衣男,他故意不看我,果然他是不会为自己一个小小的神使而去承担形神俱灭的风险。所以,我要不要告诉他们我的灵是神,不会因为破灵散而毁呢?
子衿走到我和雨别面前继续说道:“所以,这就是我迟迟不说的原因。我们四人中,只有薪梧君是神,若要换灵,只能他换。”
薪梧君。。。终于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了。
一道雷劈过脑中,我不停回味着刚才子衿说的那句话:“四人中,只有薪梧君是神。”在这里,只有我们四人,而是神的只有那个白衣男。那,这个白衣男是?
一直闷在心中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原来这就是我一直觉得哪里奇怪的原因。二杀是薪梧君的神使,我早该想到,他们的神那不就是薪梧君吗?这是从开始杀雨别就告诉我的啊!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住在青阳殿,而青阳殿又是薪梧君的居所。后来雨别又告诉我薪梧君在等我,去了君梅园后,也是这个白衣男在那里。所以,我早该想到,那个我一看到他就心里难受的白衣男。。。就是薪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