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北京。
这个承载了千百年历史的城市,在夕阳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辉。
京城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每年都有无数的医学精英从这里走出,为这个国家最前沿的医疗事业灌注新鲜血液。
今天的阳光并不那么刺眼,空气充满了初秋的清新。附属医院最高的门诊楼上,一个身穿白色大褂的身影正在绝望的看着楼下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
冰凉的风吹拂起他的衣衫,上面烫金的工作牌在太阳光下格外醒目。
”神经外科主任,姜岑。“
他今年刚刚三十岁,成为神经外科主任还不到一年。按理说,全国最高医学学府的附属医院,科室主任这个人选怎么也轮不到这个只有三十岁的青年身上。
这里精英云集,博士一抓一大把,随便找来一个都是留洋归来的学者。但他就是靠着对人体神经网络的研究和全球顶尖的手术实力赢得了这个职位。两个月前,他的研究被诺奖认可,使他成为了这个领域的第一人,也让所有质疑的人闭了嘴。
但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很丰富。有着苦涩,也有心酸,但更多的是即将解脱的喜悦。
从进入医院实习开始,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个年头。没有亲人的他,把这里当成了他唯一的家。
十年时间眨眼飞逝。被他治好的病人不知凡几,但同样,他也见过太多的人进入死亡的殿堂。
如今,死神终于也找上他了。
“三十年,终于来了。本来以为看开了这些生死,可终究也难逃魔咒吗?”
姜岑将手里的诊断书撕掉,把雪花般的纸片撒向空中。
他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可惜在记忆中,父母的脸已经模糊,让他认不清楚。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所有亲人,他只依稀记得,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一个一个变得僵硬,而后消失。
都是因为未知的疾病,使得他们家族的所有人患上神经坏死而亡。
他的下肢神经萎缩已经非常严重了,几乎到了不能动的境地。而下一步,神经就要坏死,他将彻底成为一个废人。他毕生都在研究这种病,可是就算是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疾病恶化。所有可能的疗法都已经在他身上宣告无效。
医的好别人,却医不好自己。这无疑是对医生最大的讽刺。
姜岑颤颤巍巍的越过了防护铁丝网,因为无法控制下肢而跌坐在了楼台边缘。
“小岑,千万不能跳。你冷静一点。”
几个身影从天台出口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人白发苍苍,但身形挺立,此时正一脸焦急的冲姜岑喊到。
“师父。”
姜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眼角的泪瞬间流淌下来。
“对不起,师父。”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你是个天才,你怎么能让这样一颗伟大的头脑逝去?千万人等着你去拯救,你这是对医学事业的极不负责,你是在间接杀生你知道吗?”
“天才?“姜岑有些迷茫。”曾经有很多人这么称赞过我,但他们终究是看错了,我竟连自己的病都医不了。”姜岑喃喃道。
师父的眼睛通红,嘴角干涩的抖动几下,他知道姜岑心中的无奈和苦涩,最终也只化为重重一叹。那一瞬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岁。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的性子了。当院长三十年,带过无数的学生,只有姜岑一个,能被挑剔的他称作徒弟。原因无他,只是因为看中了姜岑身上的那股锐气。但是性格坚毅如姜岑,终究也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徒儿……”
“再见,师父。”
姜岑淡淡一笑。
他不想像亲人那样逐渐变得僵硬,被抽离生命的滋味太难受。他要自己主宰生命,哪怕是死,他也要自己决定时间和方式。
回身重重一叩首,已然决绝。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姜岑双眼禁闭,向天空纵身一跃。耳边师父的呼喊声越来越小,只剩呼呼的风声回响。
嘶嘶的风声仿佛带有魔力,将姜岑的意识逐渐拉向遥不可及的深渊。漂浮在空中的那种虚无感把他吞噬,让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灵魂也仿佛飘离了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