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命运,永远都无法反抗。
在铁堡城的废墟里,我只找到了韦罗,至于其他人的生死,我根本无从知晓。我必须活下去,韦罗也一样,我们都还有各自尚未完成的使命。
至少,要留下我们活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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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尔和韦罗在不知不觉中就走入了城市,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的菌者不及之前多了,高等菌者更是消失匿迹。
他们找到一栋低矮的大楼,虽说灾难之后这里也饱受摧残,但建筑整体却意外地保存得很好。
莎尔打算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可能是几小时,也可能是好几天,她也拿不定主意,毕竟韦罗身上还有些没有处理的伤口,一旦感染生病,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取材方便,莎尔特地选择了这栋位于药店附近的矮楼。并且至少到目前为止,一切休整工作都进行得很顺利。
而现在是黎明时分,莎尔在审视过韦罗的伤口之后,决定要离开这里。
“现在就走吗?”
“嗯,这儿不会一直安全下去的,整座城给人的感觉都是异样的,没人会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漫无目的地游荡吗?”
莎尔打量了韦罗一番说:“不,我会把你送到军队那边,至于我,还有要事去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你不明白未来的险峻!”
“但我必须给我弟弟一个交代,它们蚕食了他的身躯,玷污了他的灵魂,我要让它们血债血偿!”
“我不否认你的情义,但我希望这不是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说的。”
“……灾难发生之后,弟弟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但事到如今,弟弟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只有对它们的无限恨意!”
也许这就是一个人内心蜕变的过程吧,直觉告诉我,他将会是我唯一的救赎。
“莎尔,外面有人!”
“我听到了。”莎尔从窗口探出头来,只见一大群菌者经过矮楼正下方要顺着街道向远处的一栋被保存得较为完整的高楼走去。除此之外,莎尔注意到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高等菌者。
“快走,你们这群蹩脚的废柴,我可不希望那家伙对着我大喊大叫的!”那菌者催促着。
“莎尔……”
“嘘,别说话!”莎尔小声提醒到。
不幸的是,这话还是被那菌者听到了:“等等,我好像听到了这矮楼里有人类说话的声音!”
操,这都能听见?
那菌者下令到:“给我找,带到我面前来!”
菌者们纷纷涌入楼中,韦罗有些慌张,不知所措。
“来吧,韦罗!这是你的第一堂课!”
“什么?”
“想复仇的话,就拿出点实力来!”
“所以,我们……”
“上楼!”
“诶?”
“快!”
莎尔踱步而走,韦罗迟钝了一下跟了上去。这矮楼的顶部是一块平地,并且和邻楼的房顶紧挨着。
“准备跳了,到对面的房上!”
“啊?跳过去?”
“当然!”
韦罗正拿不定主意,菌者已经从门口撞了出来,由于没有任何的秩序,导致它们大部分都前仆后继摔在了地上。
“现在!”说着,莎尔已经起跳了。
“喂,这就……”韦罗的抱怨到一半就缩回去了,因为他意识到此刻抱怨毫无意义,他从边缘望了望地面,随后闭上了眼睛。
“反正成败也在此一举!”
他双腿用力一蹬,腾空而起,虽然没有助跑,但他内心的求生欲所激发的潜力弥补了这一点。
他做到了,但不知是出于勇敢还是恐惧。
“很好!”
但令莎尔没想到的是,那高等菌者竟踏着其它菌者直接跳到了房顶上:“的确很好,但也到此为止了!”
“……”
“哦,说起来,今天早上我听说列拉金被一群人弄死了,而且铁堡城也被弄得一团乱。而那群人之中就有一个戴牛仔帽的女人!”
“我倒是觉得你们的消息很不灵通啊,第二天才知道族人的生死。”
“呵呵,女人,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所以,你的性命现在根本不值一提!”
莎尔暗暗惊讶,虽然心里问题颇多,但也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也无从探问。
以我俩的能力,有可能打过他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也许能从他嘴里盘问出什么来。但如果不能,怎么办?从他的语调里能看出这家伙高傲自负,蔑视我们的性命也就是说他可能不屑于杀我们。
没别的办法了,既然现在陷入绝境,活下来也无处可去,那不如和其一战,打不过的话也至少能死得尊严一点。
“抱歉啊,刚刚有些走神儿!不过呢,我也不打算就这么被你杀死!”
“难道你还要跟我打一场?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和我一战?”
莎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他掉以轻心的那一刻拔出腰间的枪,在极短的时间内锁定了他并扣下了扳机。
他终归不是人类,莎尔也压根没想到子弹的速度会慢于某个生物。
“可悲的速度!”他涌动腿部的每一个血细胞,几乎在零点几秒之内闪到了莎尔面前。
“这个世上,不存在比我沙克斯更快的生物!”
沙克斯将整只胳膊都抡打在了莎尔身上,莎尔只觉得突然有好几股极有压力的风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呼吸不得。
沙克斯没有丝毫间歇,他抓住莎尔的脸,把她整个提了起来。
“我会……”
随着一声突如其来的枪声,沙克斯的脑袋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窟窿,并且还有浓稠的液体伴随着血流了出来。
韦罗的勇气,是在莎尔考虑之外的。
沙克斯倒在了地上,莎尔也随之落地。她的脸色煞白,很明显是缺氧的症状,此时,她只想放松全身,什么也不像干,什么也不想过问。
韦罗的身体被恐惧覆盖,就像冻僵了一样,只是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呼——”他虽然想竭力冷静下来,但他的心脏似乎根本不打算配和他。莎尔上前抱住他冰凉的身体,就像一个母亲,安抚着受惊的儿子。
“抱歉,我太过大意了。”
韦罗煞白的脸色渐渐有所好转了,但恐惧的阴霾仍然笼罩在他的心里。
如果我执意送他去军队的话……算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
“你们的确令我震惊,刚刚我也确实有些大意,让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打出了原生形态。所以,我要把你们这些有害的种族全部杀光!”
沙克斯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菌丝将刚刚的伤口全部缝合,就像战斗之前那样。
沙克斯,他没死?难道列拉金也是?天杀的,谁能想到你们都有两条命啊!
而更令莎尔吃惊的是,沙克斯的身体上正在生长真菌,特别是四肢上的菌丝,尤为稠密。这些密疏不一的菌丝将他的双手替换成了刀刃,腿部的所有菌丝则在他的小腿前形成一根根坚硬的刺。而那些飘荡在他背上的粗壮的菌丝也宛如触手一般蠕动着。
这就是原生形态吗?
“虽然这副简易的模样就我最后的形态,但杀你们,怎么都是绰绰有余!”
完了!
莎尔的预测没有被改变,沙克斯只在零点几秒间,瞬移到莎尔面前,并将刀刃插进了莎尔的腹部。
“咳!”莎尔忽地喷出一口鲜血,溅在了沙克斯的身上,将他那粗糙的深蓝衬衣浸染成了猩红色。
“恶心!”沙克斯将另一把刀放在莎尔嘴前,准备终结她渺小的生命。
这次,韦罗已经帮不了她了。
终究还是……
两声巨大的枪响打破了莎尔的绝望。只见沙克斯的两把刀应声断成两截,流出几滴不明的液体。
“还有同伙?给我找到他!”沙克斯挥动着断掉的手刀,指挥着其他菌者。
而莎尔对此也是困惑不解,但她知道这是一个逃生的机会,也是唯一一个,如果拿来纠结别的问题,就太蠢了。
但她自己已经做不到了,血已经流得太多了,导致她已经没有行动的体力了,所以她只能无力地催促着还沉浸于恐惧中的韦罗:“韦罗,快走!”
“你们都走不了!”
沙克斯想要去抓韦罗,但另一发子弹却精准地贯穿了他的腿,而这对于沙克斯来说,无疑是对心理和行动两方面的重创。
“妈的,到底谁啊?”
“海德拉斯·伯鲁特,你这种傲慢不羁的家伙想必不会知道我的名字罢!”
“‘零之人’!嘁,别太自满,小子!”沙克斯嘴上很强硬,实际上早有退兵之意。
“为什么要干扰我?我可没有干涉你的任务吧?”
“你在胆怯什么沙克斯?害怕我一枪崩了你的脑袋吗?还是说,你本身就属于欺软怕硬的人那种?”
“够了!”沙克斯被海德拉斯的几句嘲讽之语激得愤怒不已。“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如果没有你们老大,你们都算些个什么东西?”
“呵呵,这些话或许从那些家伙嘴里说出来还差不多,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只是一个狭隘之人对别人的妒忌罢了!”
“你!”沙克斯终于按耐不住了,他瞬移到海德拉斯面前,要用断掉的手刃攻击他的腹部。
“你还没有意识到啊。”海德拉斯小声嘀咕着,“‘毒眼’早就将你的一切一览无遗了!”
海德拉斯突然出手接住了沙克斯的先发一击,沙克斯顿时愣在了原地。紧接着,他从大腿处抽出一把匕首,抓住沙克斯愣神的机会,在他的左大腿上开了一道深深的刀口,血液从伤口里面大量涌出,而这其中似乎还掺杂着什么其他的液体,像是某种脂肪。
沙克斯单膝跪在了地上,腿部的肌肉无法运作使他失去了他引以为傲的速度,至于失去速度之后的自己,沙克斯也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从来没有否认过——一个废物。
“为什么?”
海德拉斯丢给沙克斯一张雇佣的合约,而在雇佣者那一栏中赫然写着:克苏鲁。
“唉,原来如此,我大致懂了,但是我还是分不清,这究竟是背叛还是什么?”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关心的只是那份报酬而已。”
也许是最后的兴趣使然吧,沙克斯又看了一眼报酬那一栏,而那一栏上只是简单地写了结束两个字。
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的,但之后的发展似乎也与我无关了。所以……也许我应该选择一个适合我的结束方式。
“我们都有私心,而你只是某个私心的牺牲品罢了!”
“海德拉斯是吗?”沙克斯牵强地从断手上长出了一根小刺,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人类和真菌可是相对的。”
小刺从侧面穿透了沙克斯的脖颈,他的四肢也随之轻盈下来,倒在了地上,鲜红色的血液从两侧的伤口快速地蔓延出来,很快就浸染了周围的地面。
莎尔虽然没有掺合到那场战斗中,却也没有闲着,他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了其它的大部分菌者并把来路封了个死。但在那之后,她才发现就连她也没法判断,这场战斗中蕴含的所有意义。
“海德拉斯·伯鲁特,我曾经在通缉栏上看到过你的名字,”
“又如何,牛仔?”
“‘零之人’到底是什么?”
“……厄普瑞登,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一个陌生的名字。”
“这倒也正常,厄普瑞登·道斯,一位传奇老兵的末裔,一位能在断断一周之内组织出这样一个庞大组织的‘伟大’之人。‘零之人’中的人并不都为钱财而卖命,而是为了自己内心的愿望而行动。每隔一段时间,厄普瑞登就会展开情报的沟通,以此加快我们实现愿望的进程。”
“也会出现争执吧?”
“是的,内部经常会出现互相厮杀的情况,但联手合作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莎尔瞟了眼那张沾满血的合约,问:“结束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内心的悸动罢了。而既然雇主是个菌者,想必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这时,一个可行却又很不稳定的想法闪过了莎尔的脑海。
“如何加入?”
“嗯?有趣的想法!其实倒也不难,只要你亲手杀死一个高等菌者,厄普瑞登的‘影子’就会来找你的。”
“如果他不来呢?”
“说明你没杀死他,或者那并不是你杀的。”
海德拉斯捡起脏兮兮的合约,在身上蹭了蹭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留给莎尔的,就只有那些她无从解开的疑惑。
“一起吧,莎尔!”
莎尔迟疑了一下,因为她原本不愿让一个孩子加入的,毕竟韦罗现在还只是她的学生而已。
但她没有拒绝他:“哼,可以啊,但你可别死的太难看啊,小子!”
“当然,那样的话就只会给你和波戈脸上擦墨了!”韦罗摆了摆手,调侃般地说。
莎尔微微一笑,再次陷入了沉思。
从这一系列事件不难发现,列拉金还活着,并且早就逃走了,以我俩现在的能力,杀死一个高等菌者还不是易事,必须找一些计策。
渐渐地,莎尔把目标锁定在了军队上。
希望不是螳臂当车的选择。
而她忽略了一个可疑的问题:自己的伤口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