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林是一路骂骂咧咧的回来的。
“什么玩意儿?还要一千块钱,也不瞅瞅你家闺女那模样!”
“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手工活儿干的也不漂亮,也好意思开口?”
“爹,你咋了?跟谁生气呢?”见老爹一脸不乐意的回来,姜文静赶紧端了碗开水递过去,顺便在老爹身边坐了下来。
姜杏林端过碗,咕咚咕咚喝下去,这才气顺了一些。
“爹,到底咋回事儿?”姜文虎也凑上来问道。
“去年上秋的时候,你花婶儿给大龙说了门亲事,后岭的,别的都挺好,就是要六百块钱彩礼钱,去年咱们也拿不出这个钱,就没成,这会儿咱家拿得出钱了,我想着让你花婶打听打听,好家伙,坐地起价了,竟然说要一千块钱了,这不明摆着讹诈吗?看我们拿得出来了就涨价,这是嫁闺女,又不是卖闺女!”姜杏林越说越气。
“嗨!爹,一千就一千呗,反正咱家正好有这笔钱!”姜文虎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儿呢,不就是为钱嘛,人家要一千就给一千呗,人家闺女养大也不容易。
“你说得倒轻巧,你以为娶房媳妇容易吗?除了彩礼之外,还要订婚,过礼,买新衣服,结婚的时候乐队,马车,乱七八糟的,哪一样不得花钱啊?一下子把家底花光了,接下来咱们都不过日子了?”姜杏林没好气的朝着儿子说道,这个儿子真是改了脾性,说话的口气都大了。
“爹,我不要后岭的那个,那女的我见过,又胖又黑……”见老爹住了嘴,姜文龙这才瓮声瓮气的说着。
“胖咋了?胖能干活,黑又咋了?再白的也得下地干活,你就别挑三拣四了,人家没挑你就算好的了!”姜杏林刚刚消了消气,这会儿听大儿子竟然这么说,一口气又上来了。
“那咱们又拿不起这一千块钱!”姜文龙见老爹生气了,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是终归心里不乐意,便赌气似的说着。
“就给六百,乐意就乐意,不乐意拉倒!”姜杏林气呼呼的说着。
姜文虎跟妹妹文静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说到底,还是没钱。想到这里,姜文虎心里又是一酸,但是着急也没办法,那一千块钱是赶巧了柳家倒霉被他敲诈了,这样的事儿也不能天天干,再说了,庄户人家,终归是没钱的多,所以,赚了这一笔钱,下一笔钱还不知道在哪里,还是应该想个赚钱的营生啊!
“爹,你让花婶问问李罗锅……”过了好一会儿,姜文龙的嘴里忽然冒出一句话。
“问李罗锅干啥?咋?你看上他家杜鹃了?”姜杏林被两个儿子气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却是一下子愣住了。
“啥?杜鹃?”姜文虎一听哥哥说到杜鹃也一下子愣住了,想到刚才杜鹃来家里送衣服的时候,哥哥那火辣辣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杜鹃身上瞟来瞟去的,感情哥哥是对杜鹃动心了啊!只是,杜鹃跟哥哥,这怎么可能,不行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姜文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反对,至于为什么要反对,他也搞不清楚是为什么。
“我看杜鹃挺好的,人老实,也贤惠,长得也好看!”姜文龙说这话的时候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人是老实,也好看,还乖巧,可是…….姜文虎想到杜鹃在洗衣服的时候还有挖荠菜的时候的样子,心里一软,这姑娘,很温顺,很可爱,但,绝不是哥哥这样的男人能配得上的。
“杜鹃这丫头倒是不赖,但是李罗锅眼光高着呢,未必就能看上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要是被回绝了,那可就难看了!”姜杏林心底里也觉得文龙配不上杜鹃,但是,做父母的,总是向着自家孩子的,再说结婚这档子事儿,有时候还真吃不准,所以,姜杏林也忍不住动了心思。
“要是李罗锅肯答应的话,一千块钱就一千块钱!”姜杏林这会儿也是下了狠心,看样子是鼓足了劲儿今年一定要娶一个媳妇回来了。
见老爹放了狠话,姜文龙就咧着嘴笑了起来。
姜文龙乐了,文虎的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不过想到自己答应老爹的那些话,便没有多说。而是一个人扛着锄头下了地。
桃源村人口不多,但是地却不少,不过都是些山沟薄岭的荒地,仅有的几块好地也都被柳家人分了,姜家总共有六亩地,分在三个地方,除了一块地勉强算得上不错之外,剩下的两块地都是些人家不要的边角料。好在姜家父子三人比较勤快,六亩地的粮食除了交交公粮和提留什么的,一家人倒也能勉强填饱肚子,只不过一年到头就是赚个吃喝,到了年底基本上剩不下几个子儿。
姜文虎此刻在自家最大的那块地里,放眼望去,一片绿油油的麦苗在春风中摇曳着脑袋。麦苗三月青,四月长,五月黄,正是四月初,麦苗已经有一札来高,绿油油的麦苗泛着光彩,一阵微风吹过,麦苗欢快的低吟,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麦苗熠熠生辉。姜文虎微微眯起眼睛,用心感悟着风吹麦浪带来的旋律,阵阵麦苗的清香让他五脏六腑都有种被洗涤的感觉。
经过昨天一天的劳作,地里已经没有什么杂草,姜杏林跟文龙都是愿意卖大力气的人,所以,比起别人家的麦田,姜家的看起来更有精神一些。
“这麦苗长得,真带劲儿!”就在姜文虎沉浸于麦田带给他的宁静的世界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阵浑厚的声音。
姜文虎有些不满,谁在这个时候惊扰了他的好心情?
“每一颗麦穗都是白花花的大馒头啊!”那人见姜文虎没有回头,又继续说着。
姜文虎不爽了起来,转过身,他愣住了!
眼前是一个老人,穿着朴素的衣装,头上戴了个军绿色的鸭舌帽,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祥和的笑容,深邃的目光一直盯着姜文虎,似乎要从他的内心洞悉一些什么,右手衣袖空空荡荡,在清风的吹拂之下来回摇摆!
这不是二大爷吗?姜文虎惊讶的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