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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解咒(2)

琪雅去找了香雪,将领悟到的解咒之法翔实相告。

香雪点点头,微微一笑:“其实昨日,我已记起了一些事。”

琪雅想,大约是见了记忆中的骆衍与无道,让她将一直埋藏在心底那些有意或无意忘记的往事,慢慢都回溯了起来。

香雪道:“其实整个天阙城都中了冰封咒,而施咒的人便是我。”

其实这已然是不必猜测的结论,除了她,又会有谁呢?

香雪伸手,接了一片飘落的雪花,那雪花卧在她掌心,剔透如轻薄水晶:“我那时这么做,只是害怕……”

她怕那些期盼的眼神,那些经久不散的埋怨。

在骆衍与无道带着天阙山数万男丁下山后的第一年八月,她的殿外跪满了妇女和孩童,她们举着手中的竹篮,篮子里都是做好的雪团子。天阙城里的风俗,八月月圆时,家家都吃糯米粉做的雪团子,寓意一家团圆。

然而整个天阙,家家都在盼归人。

她不敢打开屋门,甚至不敢往窗外望一眼——太自私了啊,她太自私。

为了骆将军,她拿整个天阙城做了赌注。却忘了这冷冰冰“天阙城”三个字背后,也是数万生命,数万幸福家庭,数万嗷嗷待哺孩童。

那一整个八月,她都不曾出门。十五那日,照顾她的婢女端了碗雪团子给她,她本是不用进食的,婢女这样做的用意,她不是不懂。

这座城,她近乎呆不下去。

所有人都在提醒她,是她让这数万壮士有去无回,毁了这方远离世俗的宁静乐土。

又一年过去,越来越多的妇女选择下山寻找丈夫,却不断传出有人冻死在半山腰的消息,白熊驼了尸体回来,一排排摆在城门口,来认领的却只有刚懂事的孩子,或是颤悠悠的老妇。

再过三年,人们似乎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渐渐回归麻木的生活。可城中悄悄起了一个组织,她们要暗杀她,这个外来者,这个天阙城的葬送者。

便是在刺客冲进她屋中,以长刀劈向她面额时,她额心那枚晶亮的六瓣雪闪了闪,心头一冷,整个城也便跟着冷了下来。

她冰封了一切。想在等到归人的那一刻再解开这咒语,到那时,她看到的再不是哀怨仇恨,而是满目的欢聚重逢。

只是,时间过了太久。

四百多年,久到她已忘了这城为何冰封,更忘了如何解咒,忘了这她因何而等,等的又究竟是谁。

而如今重又记起,那些烦恼便重又反复。

香雪伸起一只手在额心抹了抹,那枚六瓣雪落在她指尖,轻盈如一片羽毛。

“是我的错,早晚都要面对。”

红唇凑到指尖轻轻一吹,那雪片悠悠飞向天空,所过之处,大地有了颜彩。

香雪双臂慢慢自胸前展开,敞阔纱袖飘飘招招,更多雪花自天际飞舞而下,雅香四溢似三月阳春。雪落在那些雪雕头顶,一座空城瞬间染上色彩,前行的落下步子,簪花娇艳粉彩,牛角梳自发间滑滑穿过。

天阙城活了过来。

问君归期未有期,即便永不归来,生活也需得继续。

再过几十年,男孩子女孩子长大,天阙城仍将繁衍下去,而她,将代替某个人,做这小小冰城永远的守护者。

琪雅想到方才在屋门口脑中一闪而过的影像,脸上慢慢现出笑容,这里的事终于完美告一段落,她也可以安心下山去找师傅。

如果没有看错,师傅便在这雪山脚下,同一片流动的星星一起,策马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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