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上旬,暑热中带着微风细雨的清爽湿润,昨天才下过了一场小雨,今天凌晨三点多,初夏翻身时又隐约听到了外面滴答的雨声,度过了寂寂深夜。第二天一早,七点左右傅宗南就醒了,收拾完去了厨房准备早餐,没想到初夏紧跟着也走了下来。
“6再休息会儿吧,今天应该会很累。”傅宗南边系着围裙边说。
初夏端起水晶杯到了些水:“睡不着了。”
“吃什么?”傅宗南晃了晃手里的食物,左手中握着火腿,右手拿着鸡蛋,笑呵呵的说。
初夏歪着脑袋倚在一旁的门上:“都吃!”
“好吧!”傅宗南单手将鸡蛋磕碎打在了碗中搅拌着。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傅宗南将将面包沿对角线切开,把煎好的火腿放了进去。
“这次就不拿行李箱了,带了两件换洗的衣服,书包刚好能装下。”
初夏顿了顿:“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在那里常住吧?”
傅宗南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不是疑惑而是肯定的问:“不想住?”
“嗯。”初夏的声音淡淡的低低的,实际上她心里是排斥在那里停留时间过久的,毕竟她们已经二十三年没见,就算大家都能彼此接受,她也还是不想在那个城市久居。
“都听你的。”这是去看她的父母,当然都听她的,倒时候有什么需要,他再去商场买也来得及。
楼上传来垚安和穆凌的声音,两人同时打着哈欠出了门,初夏抬头看着动作无比一致的两人笑道:“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还说呢!啊......哈......”穆凌说着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脸的困意。
垚安抓了抓头发,扶着楼梯走了下来,挽着初夏的胳膊,倚在她身上一脸的生无可恋:“初夏你知道吗,穆凌昨天居然叫我跟他玩斗地主,你说玩就玩吧,他还总输,这小子不死心一定要赢我一次,然后我们就陷入了无限循环中。”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那...你们是玩到了几点啊?”
垚安高出初夏一个头的身高弯着腰倚着她的肩,声音含糊不清却能听清旋律的从她嗓子里蹦了出来:“渐渐的忘记,忘记了时间...渐渐的忘记,赶不上明天...”
初夏笑着,拍了拍她的头,一脸无奈的看了看傅宗南,穆凌这一会儿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那我最后也赢了不是!”
初夏肩上像是安了弹簧一样,垚安闻言立刻弹了起来,夺过穆凌刚要喝的水:“这我就不得不告诉你一个事实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也不能看你输的那么惨,再说都下半夜了,你不睡我也得睡啊!所以呢...就放你一马喽!”
还好穆凌的水被垚安喝了,不然此刻一定会呛一身:“垚安...”
“好,你等下次我跟白栎一起玩!”穆凌一下从被动的被嘲笑地位转成了主攻的挑衅地位。
垚安眼睛一瞪,从杯上方看了出去,穆凌兰花指一翘:“拜拜嘞您!”然后瞬间消失在了一楼。
“初夏,你和老傅天天面对这么一个神经病,也是真不容易了啊...”垚安拍了拍初夏的肩膀,走进了厨房。
见已经做好了两份早餐,赶紧端了过来:“来来来!初夏,我们先吃!”
初夏笑嘻嘻从傅宗南手里接过了牛奶和煎蛋:“谢谢。”与垚安分坐在了桌子两侧。
傅宗南端着自己和穆凌的走到了餐桌前,紧挨着初夏坐在了主位上。
“对了,昨天回来大陆哥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有时间想见一面。”初夏忽然想起来这件事,昨晚一回来就接到了陆离的电话,也不知道他从哪要来的自己电话号码。
傅宗南放下了要端起来的牛奶:“他找你干什么?”
初夏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没说。”
“我跟你一起去,免得又是一个顾子文。”
“老傅你想什么呢!大陆哥本来就说让我带你一起去的!再说,子...顾子文也没做错什么...”后面的话初夏小声喃喃的说着,虽然她本来就占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的没了底气。
垚安把三明治拆分成了面包,菜,香肠,分开吃...闻言放下了手里的面包片,笑眯眯的凑在初夏旁边:“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初夏含糊的搪塞着。
“你说我们叫他老傅也就叫了,你可是这么叫就很别扭了!”垚安再次绕到了另一个点上。
初夏无辜的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了...”
垚安发挥着好为人师的中华传统美德,孜孜不倦的教导着初夏:“我可看了不少电视剧呢,人家里面的情侣,都叫亲爱的!”
初夏拿着三明治的手都抖了一下,汗毛一下全都立了起来:“咦西...垚安,你怎么这么恶俗...”
“什么叫恶俗啦!射雕英雄传里怎么叫来着...哦对!你还可以叫他傅哥哥,南哥哥啊!哈哈哈...”垚安这个猖獗的笑声简直让众人无能为力,除了自动屏蔽,毫无办法。
初夏恶寒的瞥了傅宗南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的黑着脸吃东西,头上好像飞过了一群又一群的乌鸦...
穆凌端着自己的牛奶起身走向了茶几:“你这样的女神经白栎怎么受得了的...”
话音刚落,后脑勺啪的被砸上了一个杯垫:“可惜连我这样的女神经都有了另一半,你这样安静的美男子居然还是单身!哦哈哈!好像戳到了某人的痛处哦!”垚安晃了晃手指,杯垫从地上落回到了桌子上来。
“我是有多善良,才能跟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穆凌就快要委屈的蹲在茶几旁画圈圈了...
吃过早饭,初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垚安上了车,傅宗南刚打算开车,初夏忽然想起一件事:“等一下!”然后蹬蹬蹬跑回了别墅里,拿了一个小铁盒子出来,关上了车门:“好了!开车吧!”
傅宗南等她系上了安全带才发动了车子:“什么东西?”
初夏笑嘻嘻的打开了盒子,递给后面垚安和穆凌两袋小零食:“这么长时间肯定特别无聊,当然得备着些零食吃啊!”
“三只松鼠诶!我最爱吃了!我要那个夏威夷果!”垚安笑着一把从穆凌手里抢过夏威夷果,把自己手里的葡萄干塞给了穆凌。
穆凌满头黑线...他最不爱吃葡萄干什么的了...初夏从后视镜看到,内心表示无比同情,笑呵呵的拿了袋核桃递给了穆凌,换回了葡萄干。
穆凌一脸激动的捂着心脏:“诶呦...还是初夏好!你穆哥没白对你这么好!”
傅宗南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是没见过她折腾人的时候。”
初夏保持着笑嘻嘻的样子转过了头,两眼眨呀眨的看向傅宗南:“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垚安在后面别初夏那个百转千回的声音惊到手抖,紧接着就听见初夏继续说:“我就欣赏你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呢!”
“噗...哈哈哈...”穆凌没憋住,笑了出来:“老傅你可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这一路上欢声未停,笑语不断,初夏的嘴角一直是上扬的姿态,可傅宗南频频转头间,却知道她心底到底在想着什么,她每次一紧张,就会不停的说话,不断的用另一种情绪去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正如此刻,她太过紧张,手中如果不拿着零食就会不知所措的无处安方,嘴角如果不上扬,就不知该作何表情,她看似从未紧张过,实际上她的紧张都被他一丝不落的看在了眼里。
直到进入了西江市,她的声音才淡了下去,车中的空气不再那么活跃,慢慢的趋于平静。
“我是不是应该去买见面礼?”初夏手中的零食口袋被捏的皱皱巴巴的。
“不用。”傅宗南声音清哑低沉,让人安心,让人不会拒绝。
虽然初夏总觉得怪怪的,但既然傅宗南说了不用,那应该就是不用了吧,这种信任感与依赖感,是爱上一个人最基本的情感。
车驶进了市区,马上就到了望江雅居别墅区,这里住着的人都是西江市各个行业的龙头,住的地方远了生意上麻烦,所以房地产公司寻准了商机,在市中心这样寸土寸金的宝地上开发了一个别墅区,结果也是不负她们所盼,两套别墅的价值,几乎就让他们翻了本。
初夏越来越坐立不安,紧张的握紧了手,傅宗南直视着前方开着车,右手伸到座椅上覆上了她的手掌,宽厚的手掌就像她曾经靠过的肩膀,莫名的卸掉了她身上紧绷着的紧张。
当她从车上走下来的那一刻,脚踩在了望江雅居外的地面上,她的心就被重重的触动了一下,无数个念头像雨滴一样,淅淅沥沥的沁入了她的脑子里,刚刚低落还未来得及细想,就消失不见了,她此刻的心脏,就像被剧烈拍动过的皮球一样,砰砰砰的跳着,一次比一次剧烈。
傅宗南握紧了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正巧一辆车开了进去,傅宗南手指微动,电动升降杆定在那里没动,几人顺势走了进去,保安查看着开关,以为是升降杆坏掉了,从里面走了出来,当几人走过去几米远的时候,杆子自己落了下来,给保安吓了一跳,赶紧躲到了一边,差点被砸到。
垚安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后面的保安追上来拦住了:“几位!”
“我怎么没见过几位?是这的业主吗?”保安大哥十分敬业的问着,因为别墅区的人本来就不多,所以每天来来回回保安都认了个全,突然来了几个生面孔很容易就被认出来。
傅宗南转身看着保安,面无表情的冷着脸看向保安:“我们是成总请来的。”声音低低沉沉简短的一句话,眼底眉间的神色尽显上位者气势,强大的气场让人很难问出第二句质疑的话,神态从容淡然,而非漠视俾晲,他给了他人应有的尊重。
保安是个老实人,抓了抓帽子:“是成总的朋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会儿我让成总给们队长打个电话,不会让你为难的。”傅宗南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中多了几分暖意。
“谢谢您。”保安笑道。
傅宗南微微颔首,转身拉起初夏的手向里面走去。
走出了几米远,垚安才在一旁笑道:“你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又不是没当过。”傅宗南随口接道。
“还...真是...”垚安就这么华丽丽的跳到了自己挖的坑里。
这要是放在平时,初夏一定会跳脱的开起玩笑来,但此刻,她心中除了紧张就是紧张,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成家,站在别墅外面的平坦大路上,初夏向着栏杆里面看去,她好像看到了二楼阳台上的小孩子在跟她招手,那是个小男孩,看起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满是童真,五官精致可爱的让人想伸手抱抱他。
傅宗南抬手按向门铃,成家的保姆成妈走了出来,她已经在成家过了一辈子了,早就是成家的人了,看向这几个不熟悉的人,在看到初夏的时候,傅宗南清晰的看到她瞳孔放大了,即便掩饰的很好,但那微微一抖的手依旧出卖了她的紧张,成妈声音平静的问道:“你们是?”
“告诉成太太,她的花阳孤儿院的故人来了。”傅宗南没有直说,但提到花阳孤儿院,叶淑文大概就知道了。
“好,请稍等。”成妈没有开门,转身快步走进了屋子。
叶淑文烹着茶,向成妈身后看了看:“谁啊?”
“说是您花阳孤儿院的故人。”保姆按着原话复述着。
成峰闻言目光从手中的报纸移向了叶淑文,而叶淑文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手中的茶瞬时溅出去了几滴,慌忙的放下了茶盏,柳眉紧蹙着满是不耐:“告诉他们找错地方了!”
“好的太太。”成妈微微躬身,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成峰听到花阳孤儿院这几个字,心中不知怎么就是一震,脑中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猜想。
“既然能找到这,想必也是有要事,成妈,放他们进来吧。”成峰放下了报纸,对成妈说道。
“好的先生。”成妈看了眼叶淑文,见她没话说了,才转身出去开门。
成峰看向叶淑文,见她脸色很不好,虽然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她手中的茶水已经溅出去更多了。
“几位请。”成妈开了门,初夏反倒有些却步了,甚至想着要是这个门不会打开就好了,她再次升起了抵触情绪。
傅宗南紧紧的握住了她冒了冷汗的手,初夏抬头看向他,两目相对,看着他深邃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心底的勇气全部融进了呼吸里。如果这次她没有运气享受家的温暖,那从此,他就是她的家。
成峰端起了茶刚喝了一口,几人就走了进来,成峰抬眼望去,看到傅宗南的一瞬间,成峰感到了压力,他在商场上经营了几十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了个遍,看到傅宗南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样的气场风度,一定不是普通人,也许,是他这辈子都无法赶超的人。如果将他比作一个商业的龙头老大,那傅宗南,就是动动手指就可以覆灭整个商业帝国的人。
事实上,傅宗南并没有成峰想象中的这么厉害,他可没那么多耐心管理那么多企业,他有的,只是钱,他捐献了数不清的钱,数不清的孤儿院,慈善会。全球的大小公司,几乎都有他的投资,银行的利息,就足够他挥霍度日,坐吃山空几十年了,当然了他是不会那么干的。
叶淑文则动作缓慢的站了起来,仿佛做了极大的斗争才抬头看向几人,她条件反射一样略过了傅宗南直接看向了他身侧后方的初夏,脸色比刚刚更差了。
还是成峰先打破了这一僵局,上前伸出了手:“你好。”
傅宗南握手:“你好成总,我是傅宗南,刚刚进来的时候对保安说是您请来的,所以麻烦给保安台打个电话,免得造成什么麻烦。”
成峰连反对这个念头都没有想,直接叫成妈去打电话了:“成妈,去打电话!”
“好的先生。”
“成某与傅先生素未谋面,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傅宗南侧了侧身:“为了我未婚妻的身世。”
成峰看向傅宗南旁边的初夏,只一眼就定住了眼神:“等一下,等一下!”成峰转身拿起了桌上的眼镜,看向了初夏,又转头看向叶淑文,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但还是挡不住心中的惊讶。
初夏满眼的热泪,模糊了视线,嘴张了又张,艰难的吐出了那个她等了二十三年的字:“妈!”
“淑文,这是...这是你...”成峰大步走到了叶淑文旁边,激动的磕磕巴巴的说。
“不是!”叶淑文对成峰大吼了一声:“她谁也不是!”成峰皱着眉站在一旁。
“我不是你妈!我不是你妈!”叶淑文对着初夏大吼着,说完抬头满面疏离嫌弃的看向几人,眼中掩饰不住对初夏的厌恶。
那一道道不加掩饰的厌恶目光,就像锋利的剑刃,直直的插进了初夏的心脏,插满了她的全身上下,又被人重重的向里推进,鲜血淋漓,她快痛的麻木了,她等了二十三年,盼了二十三年,她幻想过无数次与家人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有此刻的场景!这么多年独自舔舐伤口的疼痛,她从未怨天尤人,但此刻,她却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就是一辈子见不到父母,不是也比此刻被亲生母亲这样厌恶的目光直视着来的好吗?
“老傅,我们走...我们走吧...”初夏觉得自己好像被谁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眼睛红红的,转身拉着傅宗南的胳膊,能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与抑制。
穆凌冷着脸站在一旁,如果不是叶淑文与初夏极其相似的长相,他会怀疑这样的眼神是不是从一个亲生母亲眼中射出的,连他看了都觉得这像刀子一样,她不是在看苍蝇啊!
成峰拉住叶淑文:“淑文!来者是客,你这是...”
垚安素来是个暴脾气,还没等成峰说完,就几步上去指着叶淑文吼道:“我活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妈!撇下自己女儿二十三年,我们还当你有什么苦衷!初夏苦苦找了你二十三年,现在找到你却要受你这样的嫌弃!你是不是亲妈!”
垚安不说还好,她一说完,初夏就觉得自己的委屈都被说了出来,更想哭了,但她还在忍着,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但她一直在不停的深呼吸,让眼泪慢慢的褪回去。
她的声音很轻,大家都听不到,但这一幕,这一声声,看在傅宗南眼中,听在他心里,都像针扎在裸露的皮肤上一样难熬,心痛。
“谁说她是我女儿!她不是我女儿!你们都给我出去!出去!”如果不是成峰拦着,叶淑文都快要上前推搡垚安了,哪还有平时为人师表的样子。
成峰是个明事理的,在他看到初夏的那一瞬就明白了,这样相像的长相,除了母女,没有其他任何可能了:“初...初夏,你别介意,淑文,你别再逃避了!种因得果,当年的事早晚都要解决的!”成峰转头短促的安慰了初夏一声,紧紧握着叶淑文的胳膊说。
叶淑文摇了摇头,好像这是一个噩梦,她不想去回忆,即便再控制不住,素养也还是在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初夏平静的说:“之前的二十三年,你是我的女儿,但今天之后,你就不再是了。”她的声音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甚至听不出任何之前她激动的波澜。
初夏心口又是一滞,嘴角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意,倔强坚强的让人心疼:“好。”
“既然你不说,我不想问你为什么,之前的二十三年,你是我的妈妈,但今天之后,你也不再是了!”除了傅宗南,没人知道她是忍着怎样的痛苦说的这句话,她一半的灵魂在流着血,在痛哭着,一半又要故作坚强的留住最后一丝尊严。
这是她盼了二十三年的家,二十三年的妈妈,就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那种绝望非亲身经历,谁也无法体会。
“可是我的爸爸呢?爸爸也不打算要我了吗?”初夏强忍着不要哭出来,要留住最后一丝尊严,哽咽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几乎快要失声。
成峰看着初夏,心头酸涩,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看着跟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怎么能不难过,他上前握住了初夏的手:“孩子...”
成峰低了低头,有些难以启齿,他怕在她已经破碎不堪的心上,再戳出一个大窟窿,但那边的叶淑文却没有丝毫顾忌,转头对着初夏说:“他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已经死了!”
初夏几乎一个踉跄向后倒去,这句话像一条几米长的反射弧,足足在她脑袋里反射了半分钟,直到解读完了最后一个字,她才清醒过来,傅宗南从她的身后托住了她,拥在怀里:“初夏!”穆凌和垚安也围了上来。
她清醒过来,睁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成峰,他不是她的爸爸,而她的妈妈也不要她了,她还在这里做什么?自取其辱吗?
“初夏,我虽然...不是你的爸爸,但如果你愿意,这里,永远...”
成峰的话没说完却再次被打断,叶淑文重重的吼了一声:“成峰!”
“你住口!”这是成峰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吼她。
叶淑文怔在原地,而成峰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就把我当成你爸爸!你就是我的女儿!至于其他人,你不要管!”成峰心中堵塞的够呛,他一直以为当年叶淑文是把孩子流掉了,没想到她是生了下来,却送到了孤儿院,如果早知道,他不会让初夏在外面受这么多年的苦,虽然她不是他的孩子,但他也会让初夏过上衣食无忧,有父母兄弟的生活,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涌上来挡不住的愧疚。
“孩子,叫我一声...爸爸吧...”成峰看向初夏的目光诚挚,甚至带了哀求,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想补上对子女那份迟来的爱,那份愧疚。
初夏不忍心拒绝他,不得不说,这一刻,她感到了父爱,她是快乐而感动的,她贪恋这种感动与温暖,即便叶淑文的厌恶在前,她也是贪恋的不想放弃的,所以,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上前抱住了成峰,那声在嗓子里卡了二十三年的声音终于发了出来:“爸...爸爸...”
“哎!”成峰眼睛也红了,他多希望这是他的孩子,心中暗想,淑文那边他一定得说通了,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好孩子...好孩子...”成峰笑着拍着初夏的背,这么大年纪的人也不禁有些哽咽了。
子归子归,
乌鹊南飞。
为君莫白发,
愿绕树三匝。
眉间心上子归鸟,
抬头拂袖见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