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前一日,南帝下诏禅位于大公子南苏。
第二日,初夏自未央城中未央府出嫁,未央府门前一条红绫铺地,直至太宸宫门前。红妆千里不止,大婚之后,再有百姓想沾着帝后喜气大婚,却买不到红绸红缎了,整个未央城中的红绸红缎都在帝后大婚之日用尽了。
傅宗南一袭红色喜袍,宽大的衣袖外罩着一层红色薄纱,即便从上到下都是红色,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如玉一般,目若朗星,风目剑眉,尽显帝王威信仪态,骑着红鬃毛的烈马直奔未央府而去。
因为初夏没有母家,所以傅宗南专门辟了未央府为初夏送嫁,穆凌变自然而然的成了初夏唯一的‘哥哥’。
到了未央府,初夏还未出来,喜娘要进去催被傅宗南拦住了:“不急。”
“是。”喜娘躬身应道。
初夏坐在梳妆台前,将朱砂均匀的涂在了唇上,朱红色的唇,朱红色的盖头,轻落在她云鬓般的发髻上,侍女小心的扶着她,莲步轻移,带着紧张与憧憬迈出了府门。
傅宗南立于马下,看着他的新娘一步步走出了府门,大红色的喜袍随着脚步轻移,步步都如同踩在他心上一般。
初夏看着脚下的红绸地面,小心的迈着脚步,穆凌一袭黑红相间的袍子站在一旁,看着初夏一步步走向傅宗南,忽而有种月老的感觉。初夏还未走几步,傅宗南便大步上前,站在了她身前,初夏对于侍女突然停下的脚步正不解的时候,便看到了前面黑色的鞋子,心脏忽然跳动的快了起来,她隐约能看见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伸向了她的盖头。
傅宗南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握住了红盖头的一角,向上掀去,盖头如头纱般垂在了初夏的墨色发后,一张美不似人间的容颜就这样出现在傅宗南面前,或许初夏的容貌并不算倾国,但在傅宗南眼中已经足够让他倾倒一生。
“初夏。”傅宗南扶着她的手,代替了侍女的位置。
初夏笑着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回去了好像还要再结一次。”
“你喜欢天天结都不要紧。”傅宗南低声笑着在她耳边说道。
众人只见新娘子的朱唇溢出一抹颠倒众生的笑意,皓齿洁白如初雪,眉目弯弯如新月,帝君正扶着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手,向着轿撵走去,那眉宇间的宠溺全然盖过了刚刚的威仪,便是六岁孩子也笑着拉着大人的说喊道:“娘!姐姐真漂亮!那个叔叔对姐姐真好!”
大人赶紧比了个悄声的手势,随即蹲下身来笑着道:“那是帝君,帝后。”
“我以后也要帝后那样漂亮的姐姐做新娘子!”孩子的声音比刚刚低了些,带着暗自雀跃的兴奋,大人无奈的摸了摸孩子的头顶。
傅宗南一手扶着初夏的手,一手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直到到了轿撵前,才松开了手,跨上了那匹红鬃马,缰绳一扯,红鬃马仰脖长嘶了一声,转身似绅士一般优雅的迈着前蹄踩在了红绸毯上。
到了太宸宫门前,傅宗南转身下马,初夏已经走了出来,站在他的对面,两人眼中皆是笑意,初夏伸出了手,在这里,他是帝君,是一国之主,她的姿态只能放低而不能越过他,越过皇权。
不料,傅宗南看了眼她先伸出的手,嘴角含笑,手掌向上放在了她的掌下,拉着她向前走去,那一瞬,初夏是心动的,眼中有惊讶,嘴角却有笑意。在这里他是君王,但于傅宗南而言,她是他千年来的最珍惜的宝贝,是他掌上的明珠,又怎舍她的光芒被压下。
臣子中不乏眼明之人,见了这一幕立刻跟一旁的臣子窃窃私语起来,史官也重墨一笔,记下了这越矩却深情的一幕,史书记载了两句话:南朝827年,帝苏大婚,红绸始于未央府,绵延百里至太宸宫。落轿,后立于帝君身侧,抬掌以侍;帝君含笑抬掌,执后之手,登太宸宫阶。虽尊卑微有变,却可见帝后情深,盛世红妆,百年未见。
初夏扶着傅宗南的手,一步一步走上了台阶,宫阶百级,终于走到了最上面,初夏看着傅宗南,心中忽而多了几丝感叹:“日后,我该叫你大公子,帝君,还是南苏?”
“叫我阿南。”帝后携手转身俯看众臣山川。
去南宫与刚刚退位的南帝南后行了礼,便回了太宸宫。傅宗南可能没想到,他们前脚走,他父王母后就收拾着行礼带上了隐卫出了宫,游山玩水去了。
到了太宸宫殿前,初夏松了口气:“终于到了。”那百十节台阶和南宫之间的路程着实给她累的够呛。
傅宗南闻言也不顾周围的侍女宫人,俯身便将初夏打横抱了起来,初夏惊呼一声环住了傅宗南的脖子:“还有人呢!”
“怕什么?洞房花烛我做错了什么不成?”傅宗南笑道。
初夏瞟了一眼周围的侍女,见众人皆低着头,即便低着头初夏还能看清她们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直接将脸迈进了傅宗南的胸前,真是没脸见人了。
进了殿,宫人尽皆退下后,傅宗南将初夏放到了红色的喜床上,初夏一口气还未喘上来,傅宗南便顺势压了上去。
初夏急忙向后退了一步,背抵在墙上的前一秒,傅宗南的手臂环在了后面,靠上去软软的,丝毫没有冰凉坚硬的感觉。
“你...”初夏磕磕巴巴的尽量向后靠去。
傅宗南眼神带着疑惑,满脸的无辜:“怎么了?”
初夏语噎:“我...我我我...”
傅宗南嘴角走起一抹笑意,分明奸诈狡猾至极却看起来极为魅惑,慢慢凑近了初夏,两人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热热而急促的喷洒在对方的脸上,直到肌肤亲密的触碰到了一起,那一瞬,初夏脑中嗡的一声,这是他第二次吻她了,还是上次一样冰凉的感觉,仿佛秋日清晨的露珠,散发着清凉而好闻的味道。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连模特都赶不上,这样的一双手轻叩住了她的发丝,黑色的发丝与白皙的手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慢慢的,初夏顺着墙壁被他轻柔的放到了枕上。
烛影正羞涩的要埋到烛心,忽然摇曳了一下,床榻上的初夏伸手推开了傅宗南,红着脸将头偏向了一旁:“阿南,不,不行。”
傅宗南挑眉,颇有几分要用美人计的意思,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怎么了?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声音低沉沙哑的好听极了。
像羽毛滑过敏感的神经,初夏被他暖热的气息挑拨的脖子痒痒的,向下缩了缩,眼神慌乱的四处乱看,强撑着自己说出话来:“不行...就是不行...”
声音轻轻柔柔的,丝毫没有力度,傅宗南拉起她的手,指尖轻覆在自己的唇上:“真的吗?”
她一抖赶紧抽回了手,傅宗南存心逗她,迷人深邃的脸庞又向下移去,才刚动了一下,就感到两只没什么力气的纤细手腕抵住了他的胸膛:“我...我还没准备好...我...”初夏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就垂下了眸子,一眼也不敢再看,她怕彻底入了迷,嗫嚅着将头偏向了一旁。
傅宗南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不再坏心的逗她,翻身躺在了床榻上,长长的手臂揽过初夏的肩:“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初夏躺在他的臂弯中,犹豫着,还是伸出了胳膊抱住了他精瘦健壮的腰身:“好。”
傅宗南嘴角含笑的低头看向怀中的初夏,眼角那颗小小的泪痣,在红色的脸庞上散发着无限风情,傅宗南的指尖轻抚上她眼角的泪痣:“你知道泪痣的故事吗?”
初夏想了一下,抬头看着他:“是,哭出来的痣吗?”呆呆傻傻的表情让傅宗南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带着好听的喑哑:“泪痣是泪水凝结后的样子,南朝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泪痣是前一世死时,爱人的眼泪落在脸上形成的印记,作为三生之后重逢之用,有了这个印记,在千千万万个灵魂中两人都会重逢,并会生生世世在一起。”
初夏仰头指尖轻点着傅宗南冰凉的嘴唇:“所以,你找到了我。”
“所以,我们会生生世世在一起。”傅宗南握住了她调皮的手指,拿到嘴边轻吻着。
在她记忆恢复的那一刻,初夏就知道,自己已经彻头彻尾的爱上了她,从一开始她对他就是有好感的,从小对她好的人就很少,少的可怜,除了何院长,华小禾,其余的人对她的好,都不足以让她敞开心扉对待,但傅宗南是个例外,刚认识的短短两天,她就已经忍不住去想他,也许是因为一开始就喜欢电影中的他,有或者像他说的,是前世的姻缘。但无论如何,她是爱上了,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道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爱意,连语言也无法表达那种踏实的感觉,甜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