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放映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电影,虽然画质显示是超清的1080,但是看起来还是充满了年代感。然而即便如此,沙发上的两人却依旧看的津津乐道,屏幕上的人,穿着黑色风衣,手握伯莱塔手枪,冷酷而玩世不恭立于门边,他就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著名影星—周仲南,他的真实名字是傅宗南。
不只是上世纪,即便在现在,他依旧是影视界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
一百九十厘米的身高,小鲜肉们站在他的身边,就会有最萌身高差出现。
雕像一样的硬朗面容,剑眉风目,大多时候你还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却已经能感到那双深邃的眸子中透出的清冷。矛盾的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双眼皮便弯弯的向两边搭下来,那眼中的笑意瞬间就如同四月春风般温暖,又如孩童的眼眸一般清澈,他很清冷疏离,却又那么的干净舒适,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到那中可依赖的感觉。
很奇怪也很平常,初夏就这么喜欢上了这个人。
奇怪在她喜欢的这个明星已经消失了几十年,而且用一句易懂的话来说,他已经过气了,他成了经典成了传奇,也成了过去,就像你在现实生活中喜欢的明星,与几十前年人喜欢的明星,是两个概念,现在的你看之前的明星,尽管很好,很优秀,但你不会选择将目光都放在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因为他已经不存在了,或者,他已经老去。
可平常就平常在初夏觉得这很正常,她甚至觉得自己喜欢他喜欢的毫无道理,是一种莫名的好感,看着他的照片,她就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这个人,堪称痴迷的喜欢,初夏心里面不止一次在想,为什么她生的这样晚,而他走的这样早。她爱那个雕刻一般完美的侧脸,爱那无可挑剔的朗眉星目,爱他深邃的眼睛,还有那眸子里深藏的一切光华。甚至在某个时刻,她觉得自己这一生除了这个人,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了,这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她难以爱上他人,而她爱的人却已经消失。
就像周润发的赌神,休.杰克曼的金刚狼、罗伯特.帕丁森的吸血鬼,这个杀手不太冷的莱昂一样,有些经典一旦塑造,即便后来居上,也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无法超越的。
而周仲南,在初夏的心里,就是这样的位置,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为她怕别人听了觉得这太过可笑,她也常常会觉得自己可笑,觉得这太过荒诞。
她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也不眨,屏幕上的他,那双深黯的眸子里,盛着一片沉静波澜不惊的潭水。每一个成熟冷静的动作都好像散发这无限的魅力磁场,吸住她的目光,陷入了那个迷恋的旋涡,这样的人,天生就该是万众瞩目的明星。
与此同时,在佛安山深处的一处龙脉帝陵中,存在着两个生存在法则之外的人,如果有人在此处出现,一定很奇怪,本该消失于世界上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他的周身带着墓葬中的寒冷,每说一句话,薄唇边便溢出一丝单薄的雾气,飘散在墓室中:“二十三年了。”那声音冷冷淡淡的却带着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欣喜与急切。
一旁青衫衣袖,白颜玉冠的墓灵笑了笑:“这么久了,你找不到她了。”他的这一身打扮,就像从古时穿越而来的人。
“真想做一件事,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他的声音清冷,却带着志在必得。
他已经在这座古墓中,沉睡了二十三年,他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九月的太阳就像火球一样烤着大地,如果这样的天气还没有风,那真是要人命的事情。
初夏和华小禾坐在沙发上看着电影,空调吹的屋子里很凉爽,但是外面没有一丝风,还是有些闷的透不过气来。
小禾吃着梅子,看着上世纪的影片:“你已经从时尚前沿跌落,并且一去不复返了...”
初夏夺过华小禾手中的零食,津津有味的吃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屏幕上穿着黑色风衣的傅宗南,正演到那个经典场面,在华丽的舞池中央,拥着美艳的舞女,每一个动作都清冷而优雅的风华与气度,忽然一个旋身,迅速的从舞女的大腿一侧抽出枪支,精准无误的击毙了对面正抽着烟的小喽啰,随即,空气中便都是激烈的枪声,而他嘴角的香烟还在喷薄着云雾,手起枪落间却不知已经结束了多少个性命,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却仿佛再平常不过。
一阵猛烈的枪声过后,那两只伯莱塔手枪重新被别到了腰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半支烟,一手揽过刚才共舞的妖艳冷然的舞女,悠哉平静的走出了舞厅,仰头轻轻吐了一口气,风流潇洒的在空气中留下了还未消散的烟圈。
那个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学着影片中傅宗南的样子,夹着烟靠在墙边、门边、或倒在床上,吐出一个个烟圈,却从没人能学的上来他脸上落寞的样子。
初夏最喜欢他的眼睛,里面就像盛着一弯星河,总是闪闪的发着光,好像有星子在他的眸中跳动着,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盛世光华,不禁一脸崇拜的倚在了华小禾的肩上,痴迷的望着屏幕:“就算翻拍了那么多,也没人演得出这种感觉。”
华小禾微微摇了摇头,带着叹息:“不是谁都能模仿的来传奇的样子,不过英年早逝真是可惜了。”
她们是比姐妹更亲的朋友,初夏本来留着长长的黄色长发,那是淡淡的营养不良的颜色,后来剪成了齐肩的短发,很活泼,脸上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的长相更像是少数民族,鼻梁高挺眼窝深凹,自带着异域风情。
她是孤儿,院长捡到她的时候是在初夏的夜里,所以叫她初夏,古灵精怪,活泼可爱,是一群孩子的钢琴老师。
华小禾曾经有一个环境优渥的家庭,可父母在几年前丧生在一场车祸中,她便剪了那一头长发,性格也越来越像个假小子,大大咧咧,仗义果敢。毕业后进了一家待遇丰厚的外企,因为外形的性感靓丽,身后总是跟着一群追求者。
初夏将碟片取出,边翻着自己收藏的碟片边喃喃自语:“真奇怪。”
“怎么了?”华小禾吃着薯条转头看向她。
“没什么。”初夏没有说原因,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即便是华小禾。
她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见过这个消失了二十多年的人,看着他的影片,她总能找到一种熟悉感,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太喜欢了,得了妄想症...
“听说他是因为余容儿的死才隐退了。”初夏边整理着碟片边说。
“可也有许多人说他死了,不然那些上天入地的狗仔队怎么可能没找到他!”华小禾紧接着说。“要是真没死,现在也要年过花甲了。”
初夏将碟片放到了光驱中,无视华小禾的话:“要是我早生三十年,我一定要嫁给他。”那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惆怅,还有心中自己都不愿相信的,对于这个虚无缥缈的人物的喜欢,仿佛很认真的喜欢上了一个消失了的人。
可惜自己长大的时候对方已然慢慢老去,不,是已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啧啧,你现在的样子充分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啊!”华小禾笑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其实很多人都这样的。”初夏喃喃着,已经再次被屏幕上的人吸引了。
“你怎么知道?”华小禾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说的跟真的一样。
初夏指了指手机屏幕上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锁屏壁纸:“好多电影都是这样啊!”
华小禾头顶好像滑过一排黑线,突然想起来什么:“来了就拉着我看电影,差点忘了件大事!”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请柬,扔到了初夏的怀里。
初夏正看到精彩的部分,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了屏幕上:“什么东西?”
几秒种后,初夏一愣,按了暂停,低头拿起卡片。
随即一声惊呼响彻了屋子:“华小禾你开什么玩笑!你要结婚了!”
华小禾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是啊,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初夏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看向华小禾:“有没有搞错,你们俩不是才相处六个月吗?他中文能说利索了吗?而且你才二十五岁就要结婚!”
华小禾等她一连串的问题说完之后,无比平静且一脸幸福的说:“他本来就会一点中文,可这几个月为了能跟我更好的交流,每天点灯熬油的背字典啊!想老子当年高考也没这么认真!”
“可你才,二十五啊!”初夏翻着手指,突如其来的震惊让她有些无法接受。
华小禾耸了耸肩:“这位小姐,请问什么叫才二十五,你吉布吉道过了二十九就是黄金剩女了啊!”
“而且。”华小禾顿了一下指了指初夏,又指了指自己:“你也得抓紧了啊,都二十四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初夏虽然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无言以对,可还是立即反驳道:“友情提示,我周岁二十三。”
华小禾嗑着薯条无比赞同的点着头:“好好好,二十三...二十三...我允许你在我面前自欺欺人,不过出了这个门就别丢人了啊。”
初夏可没什么心情跟她开玩笑了:“真的决定了吗?”
初夏认真的看向华小禾,她们认识了六年,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也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如果说她在这个世界最在乎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华小禾。
“现在知道舍不得我啦,不过没关系,结婚了跟现在也没差别,我还是会隔三差五的骚扰你的。”虽然大大咧咧的笑着,可她的鼻子也不禁酸了起来。
“有种好不容易养大的萝卜被怪兽吃了的感觉。”初夏瘪着嘴看向她,眼睛红红的。
华小禾推了推她的肩膀:“我不是萝卜,我是向日葵!”说着双手拖住下巴,做着鬼脸。
那些年少无忧的日子,她们躺在床上玩游戏,她最喜欢保卫萝卜,她最喜欢植物大战僵尸,所以她的外号叫小萝卜,她的外号叫向日葵。
华小禾抱住了她:“哭什么哭,老子又不是倒插门!”华小禾的声音豪爽的说,声音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
“倒插门是这么用的吗...”初夏囔着鼻子说。
华小禾走后,初夏有些失魂落魄,拿着手机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看着从窗台渗进来的午后温暖的阳光,回忆如潮水一般像她蔓延过来,一波接着一波,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是一个孤儿,直到现在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从她记事开始她就生活在孤儿院,十几岁前,她的记忆都是院长妈妈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着她。
她问过院长,她的父母在哪?
直到十岁的时候,她再次问院长,院长只是坐在钢琴旁边弹奏着,过了一会儿,院长抬头,眼中带着怜悯的神色,有些难过的说她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她是在孤儿院门前捡到她的,十多年来,从未有人来孤儿院探听她的消息,所以,院长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
十二岁的时候,院长去世了,那个陪伴了她十二年,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的院长去世了,院长留给了她一部分遗产,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谆谆教诲,要她拿着钱去上学,要她坚强的活下去。
她带着院长给予的信念,一步步走到了大学的门前,认识了华小禾,她就像一团火种,带着太阳般的炙热毫无防备的闯进了她的生活,将她冰冷孤寂了十几年的灵魂再次温暖起来,她们成了朋友,成了最好的朋友。后来她知道,小禾的父母在一次旅途中车祸去世了,但不同的是她的父母给她留下了一大笔遗产,还有一个照顾她的亲姨妈。
相似的命途让她们多了几分惺惺相惜,她们好像慢慢从朋友变成了亲人,谁的生命都不能少了对方,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亲密的人。
初夏鼻子酸涩,略显苍白的嘴唇呵了一口气,泪水乘虚而入,如果不是舌尖触碰到了咸涩的味道,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哭泣。
看着窗外暖黄色的阳光,莫名觉得有些口渴,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刚刚站起身来,一阵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让她头晕目眩的跌坐在了床上。
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的眩晕就会袭来,大脑中的一切都紊乱了,一些记忆的碎片挣脱了大脑的禁锢,脱缰的野马一样跑了出来,模糊不清,带着断断续续的声音,却真实的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次的感觉好像尤为清晰,这阵模糊的眩晕中,初夏好像看到了一个女人,美丽妖娆,媚骨天成,在一栋奢华的别墅中,缓缓走向楼上。
忽然,画面一下变幻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刚刚看过的影片中的人,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脸上尽是落寞的表情。
初夏用力的晃着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出去,终于,一阵天旋地转后,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
她跑到了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总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到过,或者,好像有些像谁。
忽然间她想到了刚刚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她看着镜子中自己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脸,高高隆起的山根上那双明媚的桃花双眸,像极了记忆碎片中那个女人颦笑间的眼眸。
即便脸上都扑上了凉水,她依旧觉得胸口有些闷塞,她怎么会有这些记忆,难道真的是得了什么病?电影看多了真的有了幻想?但这个感觉已经跟随她二十三年了。
几分钟过后,她的脑中彻底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只是一场梦,初夏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喝,看着桌上碟片上的傅宗南,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
我见过他!
这个念头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出现在她的大脑中,不停的叫嚣着:你见过他!你真的见过他!这是从未有过的念头,也是第一次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刚刚平静下来的记忆,再次风起云涌,在她的脑中兴风作浪起来,初夏有些晕,慌忙的把水杯放在了桌上,杯中的水还未停止晃动,她,便已经晕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