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人杀到这座无名村庄的正是鹿鹤鸣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而领他们来此的也正是柳老汉。柳老汉拿着那颗珠子去官府只是为了赎回渔船,他原本以为这些人就是官府里的人,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进村后竟然就变成了世上最残忍的人。
短短一息间,这座村庄就被屠杀一空。
年轻人没有亲自动手,他站在柳老汉家的院子里,看着院门口那一排延伸向外的马蹄印,心里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可是却晚了。
“追。”
翻身上马,他就要去追,可身后却有人问道:“大人,这两人怎么办?”
“斩草除根。”
冰冷冷的四个字决定了柳老汉夫妻的命运。
接着,村庄就被付之一炬,这些人则顺着那些马蹄印记追进了林子里。
但是,云景却并没有如这些人猜想的那样纵马而去,他只是扎了一下马的屁股,然后就杀了一个回马枪,如今正和令月与雀儿一起隐在附近的林子里暗中观察。
见这些人全都消失在林子里,他们就从另一处走了出来。
转眼,三个人就来到了燃烧的村庄外。
看着这一幕,雀儿立时就奔溃,她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阿爷与阿婆了。
小姑娘哭的很伤心,闻者无不悲恸。
云景心中满是懊恼,他知道那些双手沾满血腥的人根本不是强盗,而是自己与令月招来的贼人,他的一次看似很小的决定,就让柳老汉夫妇与村里那些无辜的人付出了永远无法弥补的代价。
懊恼之余,他也不敢再多想,如今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去多想。
“走吧。”
闻言,令月点点头,可是雀儿却无动于衷。
令月上前拉了一下小姑娘,小姑娘却很执拗,不愿走,最后云景只得将她拦腰抱了起来。雀儿在他身上不停的拍打哭闹,可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朝前走,令月则一直跟在一旁。
哭闹了一阵,小姑娘终于累了,就在云景身上悠悠睡了过去。
此时,令月忽然问道:“云景,咱们如今去哪?”
云景闻声,停住了脚步,想了一下,他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咱们去浦源渡。”
……
……
浦源渡,这座渭水上的要津,在夜幕下显得十分平静。如今,镇外的那些关卡尽已除去,镇子里也只有零星几点灯火,也不见人影,不闻人声,整座小镇好似睡着了一般。
人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也是世人常说的灯下黑。
云景之所以敢回到这里,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想要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在他的预估里,这些人为了抓拿自己与令月,应该多数已经出去了,那么浦源镇就成了对方布置里最疏忽的地方。
除了这个,云景来浦源镇还有一个理由。
他们的目标是去雍城,而要去雍城就得过江,过江就得有船,船如今就在这里,那这里就不得不来。
虽然,云景还不知道去雍城究竟是为了什么,可是这个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下,走这样的路,没有信念是走不下去。雍城就是他如今的信念,至于其他,也只能等到了那里再说了。
可是,看着这座平静中的小镇,他的心里却有一些踌躇。
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吗?
他拿不准,到底这里仍是关键,不应该这般安静。
可是事到临头,也容不得后退,不过他还是有些计算的。
云景并没有带令月与雀儿一起进城,而是自己一个人摸了进去。
镇子里到处静悄悄的,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只有打更的声音从远处依稀传来,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云景的目标自然是那些船,因此一入镇,便朝着渭水岸边而去。
这一路走的很顺利,而找到船也十分顺利,因为船都集中在镇子的渡口里,四周有火光与值守。这些火光在黑夜里格外醒目,俨然成了指引云景的明灯。他估摸了一下形式,对方留在这里的人如所想一般并不多,可是,他却没有把握在不惊醒一人的情况下将船开走。
观察了一会,他决定冒一冒险。
借着夜色,云景很容易就避过了值守的耳目,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渡口上,那些船舶集中的地方。随后,他从四周偷来了一些用作照明的灯火,偷偷的将船给点燃了。
先是一艘,后又一艘。
不多时,几艘船就陷入到了烈火之中。
风助火势,火助威,火借着风在渡口上不断的蔓延,很快就成了一场无法阻挡的滔天大火。
大火一起,渡口上立刻响起了救火声。
这声音由渡口很快蔓延向四周,最终整座小镇都被这场大火惊醒了。无数方才还在梦中,如今却因大火而惊醒的浦源镇人,纷纷朝这里涌来,不多时,情况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云景悄悄的摸上了一艘渔船。
而此时,也无人再顾及他,借着夜色,他将渔船划离了浦源镇。
可是,云景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给鹿鹤鸣看在了眼里。鹿鹤鸣如今就站在那间茶楼的那间房间里,而房间的窗户正好对着渡口,由这里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渡口上的动静。
“好手段,好计谋!”
鹿鹤鸣看着云景的所作所为,心里起了一丝惜才的心思,自言自语的说道,“难怪能从冷无烟的手中屡次逃脱,看样子,此子还真不是个普通的北府兵,他能有如此胆略实在是难得,只可惜……”
冷无烟正是那个年轻人的名字。
鹿鹤鸣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
随即,一旁有人过来问道:“大人,人已经走远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追了?”
这些人之所以发现了云景的动作却没有下手制止,就是因为发现云景只是孤身一人,鹿鹤鸣料想他要找的人一定是在镇外,便将计就计的吩咐了下去,不要惊动云景。而如今云景带着船离开,他的计划可谓顺利了一半。
“追,分两路,一路自水路追,一路从岸上走,两路齐头并进,这次定不能再让他们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