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暖柔还是晚了一步，她跑下楼的时候，他颀长的身子刚刚没入车内，黑色的车子也随即缓缓启动。
“喂！喂！”她喘着粗气，嗓间的干涩已经让她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可哪怕是这样，她依然不想放弃。
车子在跑，她在追，这样的画面就像电影里拉长的慢镜头，失落的女主角错过了男主角离开的车，从此天涯海角天各一方。
卫暖柔有些咬牙切齿，对自己那个不恰当的比喻进行热切的讥讽，心里愤愤不平地骂：电视剧里那些为了什么什么所谓的爱情要死要活的，完完全全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吃饱了没事干！要是像她一样生活在大城市感受到步履维艰饿肚子的艰辛，还能矫情地你侬我侬么！？
苏其瑞的司机兼特别助理谢长清看到了追逐的身影，轻声的提醒道：“苏总……”
“放慢车速。”还没等谢长清说完，苏其瑞就淡淡地开口，冰冷的眸底让人猜不透他心底的情绪。
“是！”
车子降速，卫暖柔终于火急火燎地追了上来，她霸气地横在了车前，双手撑开挡住了车子前进的道路，她大口喘息着，汗水也附和地流下来，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车里的男人。
强烈的阳光反照在车玻璃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而他在车里却能将她看的清楚。
乌黑的头发散乱地披垂着，素颜的小脸如婴儿般晶莹剔透，小小的唇瓣有被虐过的嫣红血色和饱满水润，微张的小嘴像个孩子般地喘息着。那半敞的领口，还若隐若现地透着昨晚暧昧的痕迹。
苏其瑞不由地想到昨晚，冷硬的表情闪过一丝温润，而这温润太短暂，短的仿佛只是阳光恍眼般的虚幻。
卫暖柔终于像缺水的鱼吸足了足够的氧气，她急走过来，轻叩着车窗：“先生，我有事找你……先生，我能和你说句话吗？先生，请给我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就好……”
此时，她声音里仍带着喘息未定的惊慌，却完全没有了在楼上说话的张狂，之前的她与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车子在她撤开的时候又缓缓启动，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有半秒的停留，卫暖柔见车子越开越快，她慌了。
她开始用力拍打车窗，声音也变大很多：“先生，请听我说几句话……”
“先生，请你放弃这个合同好不好？”
“先生，看你的身份就知道你是大人物，而这这样的合同对你来说也不算多大的问题……可对我来说却很重要，可以挽救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广告公司，可以圆一个女人的梦，可以让我能有个继续工作的地方……”
“先生、先生……”
厚重的车窗、黑色的隔膜隔开了他和她，像是隔开的两个世界，这么近的距离，却是远的那么让人难以靠近，她悲凄想掉泪。
在车子越开越快，在她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只见车子猛的停下，那隔开他和她的车窗缓缓降下，他那双魅惑而迷人的秀眸轻轻眯起，带着邪气的打量着眼前的她。
“你拿什么跟我交换？身体吗？”
他寡淡的声音带着薄凉，淡漠的眼神中夹着一抹轻佻，嘴角噙着的笑收尽的那一刻，他说：“我只要处女！”
卫暖柔单薄的身子顿时如被一阵强风卷过般的，在原地打了个趔趄，前一秒她因他肯降下车窗与她说话的惊喜，此刻也已经凝结成僵硬而苍白的直线。
他清冷的眸底扫过她痴呆的表情，唇角的笑不由地再次绽开。车窗缓缓上升，再次将她隔于他的世界之外。
凌乱而狭小的工作室内，周舟一脸颓废，目光不舍的在屋里的各个角落流连，她一脸的悲凄让看着的人愈发的难过。
“舟舟姐……”卫暖柔的指甲都快被自己抠了个洞，这是她在无助难过时习惯的动作，“对不起……”
这间聚星广告工作室终因没有拿到那五百万的合同，又在苦苦支撑了一个星期而接不到任何单子的情况下，终于颤颤巍巍奄奄一息。
“这里的点点滴滴，都是我用了整整五年的青春和心血换来的……我和阿凡通宵熬夜，一天三餐都顾不得吃，可每当看到聚星广告四个字落印的时候，我就觉得有拥有全世界的幸福和满足……”
“我一直以为只要付出就有收获，可今天……”
周舟说到这里背过身去，可是转身的那秒，卫暖柔还是看到了从她眼眶里跌落的眼泪。
“这里承载了我所有的梦，事业、婚姻……如今它没了，一切都没了，阿凡酗酒难过，我怕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公司，而是所有的幸福……”
“舟舟姐，别说了……”卫暖柔听不下去了，周舟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如锥子扎着她的心，疼痛已经漫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大学的时候，卫暖柔一个人生活得艰辛痛苦。周舟大她两届，作为最好的死党闺蜜，周舟一直帮助她，为了她省吃俭用，为了给她省点钱资助生活，舍不得买化妆品，不买新衣服，她对卫暖柔说：“姐一直把你当妹妹疼……”
卫暖柔自小没有父亲，唯一的母亲也在她十六岁那年突然丢下她和别人跑了。周舟给她的爱和关心，让她有了被呵护的温暖，弥补了那些家庭分裂离散的苦楚。她感激周舟，她视周舟为一辈子的好姐妹。
大学毕业，卫暖柔没做任何选择地来了聚星广告，这是她唯一能报答周舟的方式，可是到头来，自己却并没有帮到她。此时的卫暖柔一直在想，如果那晚她真的不要挣扎不要负隅顽抗，让姓郑的老头睡了，是不是这五百万的合同也就会老老实实地收入囊中，不会出一丁点意外，聚星广告也不用关门，她的周舟姐也不会如此伤心难过。
可是现在的她再也没有能力帮助周舟了，就算她去求那个男人，可那个男人开出的条件，她也实现不了了，卫暖柔很恨自己，恨自己无缘无故失去了清白。
“姐，都怪我……”卫暖柔自责的掉下眼泪，这是她在母亲离开以后，第一次落泪。
周舟摇摇头，走过来给她抹着腮边的泪珠，“小柔，姐宁愿聚星广告完蛋，也不要你拿清白去换，这是姐做人的底线……”
“姐！”卫暖柔的嘴唇被咬出了血，眼前的周舟还不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清白，无缘无故的失去了。
“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周舟把卫暖柔推出了门外，隔着门板，她听到周舟低低的呜咽声，那声音仿佛是刀子挖着卫暖柔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