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云在邵东岳身边散开,瘟神现出身形,他摇了两下黑翎羽扇,弯下腰,把嘴凑到邵东岳耳边问道:“饿吗?”
“嗯,饿。”邵东岳点点头,又吞了口口水,歪过头瞅见了瘟神这张不阴不阳的晦气脸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瘟神一笑,说:“饿,那就去抢过来!”
“我不会抢!”邵东岳说的是实话,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怎会懂得抢东西呢!
“啧啧啧!”瘟神颇为惋惜地摇摇头,说:“不会抢,就只有饿死!食物近在眼前,却给饿死,你甘心吗?”
“不甘心!”邵东岳不假思索地说。
“好!”瘟神再次怂恿邵东岳:“那就去抢过来!”
邵东岳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他很害怕,心头怦怦乱跳,甭提有多紧张,好在那人只顾着低头吃大饼并没有注意他。他慢慢来到那人跟前站住了,不错眼的盯着大饼,不晓得该从哪里下手。那人也看到他了,一巴掌扇了过来,嘴里且骂道:“滚开!小杂种!再看,老子宰了你!”
邵东岳被打了个跟头,摔在了地上,小脸登时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血来,他一咧嘴又想大哭却给瘟神喝止住:“不准哭!男人流血不流泪,打落牙也要往肚里咽!”瘟神捏住邵东岳的小脸,让他看着自己,进一步言道:“记住!你再也不是邵府的小公子,你得靠自己活下去!”
“我打不过他!”邵东岳虽然眼噙泪水,但是不敢再哭。
“那就杀了他!”瘟神阴森森地一笑,一张手变出一把阴寒锋利的匕首,恐吓道:“你要胆敢说不会我就先杀了你!”
邵东岳吓得哆嗦了一下,不情愿的接过了匕首,他的双眸里满是惊惧,显然是怕瘟神会杀了自己!瘟神放开了他,态度稍作缓和,说道:“杀了他,有大饼可以果腹,有衣服可以御寒,有银子可以享用,这就是生存之道!杀了他,可以报刚才那一巴掌之仇,这就是处世之道!懂了吗?”
“懂了。可是我打不过他,怎么办呀?”邵东岳擦干眼泪,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似乎是真的明白了这个世道并不相信眼泪,而是要靠手中的利刃!
瘟神俯下身,贴在邵东岳的耳边,以极其深沉的语气说道:“强敌在前,凭一时之气不顾后果而冲上去拼命,那是匹夫之勇!沉着冷静,深思熟虑,示弱于敌迷惑对方,待其防备松弛突然出击,快、准、狠,方可一击毙命!哼哼!你是否知道人的要害之处?”
“咽喉,心脏,丹田,软肋!”邵东岳回忆着那群蒙面强盗杀人时的动作,他的眼中迸射出愤怒和仇恨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狰狞恐怖,这副神情不应出现在一个孩子的面孔上!
“孺子可教!”瘟神笑着摸了摸邵东岳的头,催促道:“去!杀了他!”
邵东岳站起身来,把匕首藏在身后,又一步一步的移向树下之人,这一次他比上次移动的还慢,但是这一次却不是因害怕才放慢脚步,而是他在寻找时机。那人抬头狠狠瞪了邵东岳一眼,骂道:“你个小杂种!还想找揍啊!”邵东岳哆嗦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慢慢向一边绕去。那人瞅邵东岳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就不再在意他的举动,低下头又啃起了大饼。
邵东岳绕到了那人的背后,悄悄的一点一点的接近,等距离差不多了猛地举起匕首朝那人的后心狠刺下去!那人痛叫一声,丢了大饼,回身伸手想扼住邵东岳的脖子,邵东岳张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然后拔出匕首,疯狂地在那人身上捅刺!到底刺了那人多少下,邵东岳记不清,反正脸上身上溅满了那人的血!那人几乎被刺成马蜂窝了,可是他还没停手!
边振榆抱着两条鲤鱼喜滋滋的跑回来,边跑边喊:“小东!有鱼嗳!今晚吃鱼!”等他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不由给吓得魂不附体,两条鲤鱼“啪唧!”一声都掉在了地上!他傻站了半天,才说:“小东!你在做什么呀?你怎么可以杀人呢?你杀人了啊!”
“对!我杀人了!”邵东岳说道,他的声音虽稚嫩,但饱含霸道与冷漠,他捡起了地上那人啃剩的大饼,对边振榆说:“杀了他就有大饼吃哟!哥,给你!”他把那半块大饼一分为二递给了边振榆一块,然后狼吞虎咽的吃起了自己那块。边振榆先是愣怔下,接着也大口的吃起来,他也早饿坏了!
邵东岳吃完了大饼又过来剥下那人的衣服,几两碎银子从衣袖里掉出来,邵东岳一见是万分的欢喜,嚷道:“哥,快看!有银子哟!”
“太好啦!可以买好多东西!”边振榆也高兴坏了,捡起鱼朝邵东岳晃了晃,“看!哥抓了两条鱼!现在不饿了,留着明天吃呗!”
“嗯。哥,你衣服咋湿了?来,先换上这个,把你的烤干!”邵东岳把那人的衣服给了边振榆,忽然想起件事,急忙道:“匕首呢?这匕首得留着,以后有用!”他又从那人尸体上拔下匕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匕首到了他手里居然变成了折扇!“啊呀!”他给吓了一大跳。
边振榆给邵东岳的叫声吓了一跳,当然他也亲眼看着匕首化作折扇,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呀?小东!”
“原来匕首是疾风扇变的!”邵东岳又惊又喜,对边振榆说道:“爹跟我说过,疾风扇是神仙赐给我的宝贝,爹怕我弄丢了要等我长大才给我,没想到它自己来找我了,真是个好宝贝呀!”
有宝贝在手,邵东岳把瘟神那茬忘的一干二净,所以半字也不曾对边振榆说起。边振榆也稀罕邵东岳这宝贝折扇,俩孩子居然饶有兴致的把玩了一夜!天亮之后,他们吃过香喷喷的烤鱼,开始了浪迹江湖的行程。
起初有那几两碎银子在身不用为食物发愁,后来银子用光了他们又得愁一日三餐了。前有车后有辙,前次杀人获得了不菲的利益,今番再谋生计自是以此为例,俩孩子真是天胆竟干起了这杀人打劫的无本勾当!他们人小鬼大,深知自己力量薄弱,所以只打单身行人的主意,装出一副可怜样子博取同情,然后伺机谋财害命!当没有适当猎物之时,他们就潜进豪门富宅里去行窃,失手了换来的自然是一顿毒打。多少次在死亡边缘挣扎,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他们就像是沙漠里的胡杨,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他们还为自己个立下了六字箴言:自尊,自立,自强!他们向天发誓,宁可做人人惧怕的强盗,亦或是人人痛恨的偷儿,也绝不做摇尾乞食的狗奴才!拼着一身铮铮傲骨倔强的劲儿,他们这流浪的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