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
城墙上的众人无不愕然,包括韩宇在内,领头的几位白衣人皆异口同声地惊出声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韩宇等人的师傅──木兮道人。
先是震惊,很快众人的脸上便转惊为喜,原本一众弟子还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见到老者后顿感宽心起来,长出了一口气。
所有机关武器,都在老者出现不久后撤了下去,仿佛城墙上的弟子们都吃了一颗定心丸。
乘龟老者留着银白长须,与满头白发连成一体,眼神微眯,眼袋松垂,面容干瘪枯瘦,还打着瞌睡,一副总是睡不醒的模样。
此刻,海面上风平浪静,只有身穿麻衫的白发老者静静地随波而来。在外人看来,这或许只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说不得已经一只脚踏入了棺材,必须依靠右手的拐杖才勉强站稳,随时都有跌入大海的可能。
但从一众白衣弟子恭敬的神态看来,老者在他们的心目中有着超然的地位,目光中流露的尊敬与崇拜皆发自内心。
为了迎接师尊,韩宇解除了黑水城的护城大阵。
陇翠云屏阵,阵如其名,有着华丽的外表,动时灿烂,收时同样摄人眼球。
但它绝非只是好看这么简单,作为韩宇等人守城保命的底气,自有其强大之处。
有少数几位白袍弟子甚至生出些许惋惜之情,他们早有耳闻,却一直无缘见识到这陇翠云屏大阵的真正威力。
这或许有些许遗憾,但如若他们得知刚才所面对的凶险的真面目后,他们会狠狠甩自己两个大嘴巴子,并庆幸自己的幸运。
包括韩宇在内,这里没有一名弟子真正见识过那种阶层的存在,他们的恐惧仅仅是来自内心的未知与不安,与真正见识过而留存于记忆中的恐惧是不同的。
不多时,一众白袍人在韩宇的带领下来到城门口列队迎接老者。
当木兮道人晃悠悠地登上城门处那一方大型露台时,原本合成一条直线的眼睛忽地张开,又忍不住回头望向大海某处,这一望足足停滞了五息时间,众人顺着他的视线延伸至尽头,那片海域依旧风平浪静,看不出丝毫端倪。
韩宇迈步上前,来到木兮道人身旁,恭敬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
在众人饱含泪光的注视下,在凝聚着无数劫后余生的欣喜中,木兮道人浅浅一笑,打趣说道:“嚯嚯嚯,老夫再不出现,怕是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不过还真是幸运,老夫自认为没有多少把握制服那家伙,没想到它这般识趣,老夫还得谢谢它呢。”
“哈哈哈...”
木兮道人捋须而笑,须发微颤,回身缓缓步入黑水城。
就在他刚刚凝视的那片海域的深处,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消失在深海的黑暗之中。
......
......
黑水城内,在一众白衣弟子的簇拥下,木兮道人来到一间石屋前,只见他伸手在身前虚空处轻轻一点,指尖那处空气仿佛水面般荡漾而起,泛起层层涟漪传入石屋内。
“壁咚”一声,只见石屋的厚实的木门自行缓缓打开。
石屋内,横七竖八倒着数位少年,唯有一位消瘦少年静静坐于床沿,那张床上同时还躺着一位胖乎乎的少年。
那位消瘦少年缓缓地抬起头,疲惫中略显呆滞的目光微微一扫,最终停留在人群中央的一位白发老者身上。
所有人吃惊地望着少年,正如少年吃惊地望着他们。
少年正是云良。
伴着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木兮道人来到云良身旁,一脸慈祥,笑容可掬的看着他,开口道:“孩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现在感觉如何?”
“困...”云良有气无力回道。
吐出这个字后,云良身子一斜便倒在了床上。
“师傅,他...”
木兮道人微微扬手,示意弟子们不必多言。
随后,他从袖内取出一瓶两指粗细的白玉净瓶,白白净净,造型十分素雅。
当瓶口的塞子被拔出时,一股醉人的芳香在整间石屋内弥漫开来,芳香中隐含着数十种珍稀草药的葱郁气息,令在场的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顿觉心旷神怡。
又见他长袖轻轻一挥,原本屋内残留的微弱的酸腐气味仿佛遇到了克星般立刻消散无踪。
几位资深弟子闻到此种香味立刻反应过来,不禁暗自呢喃道:
“百岁香!”
得知此物,他们不由得脸色微变,这是一种十分珍贵的香液,对修行者而言既有解毒驱邪之功,又有安神顺心之效,即便是普通人常闻也可得百岁长寿。
没有过多久,屋内开始有了动静,几位少年陆续醒来。
在此之前,木兮道人用同样的手法救醒了其他石屋内的众多少年,但凡闻到这股独特香味的少年皆尽醒来,可当此间石屋内少年们尽数醒来后,云良却仍躺着床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有苏醒迹象,这令在场白袍人无不起疑。
“师傅,这......”
韩宇与一众弟子一直静静站在木兮道人身后,此时陈平上前问道。
木兮道人犹如树皮般的面皮微微一褶,莞尔一笑:
“嚯嚯嚯,他只是太累,睡着了而已。”
看着屋内的少年尽数晕倒,云良一直紧绷着神经,直至石屋的门自行打开,他看到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走进来,这位老者的气息让他感觉很舒适,很可靠,很温馨,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
就在那一刹那,云良的睡意犹如决堤洪流般瞬间冲垮了意识,睡了过去。
包括韩宇在内,所有白衣人都对云良很是好奇,后者硬是在酸雾的作用下强撑到现在。
而此刻,当他们得知云良只是睡着时,更是震惊无语。
即便是修行小有所成的他们,也无法做到这般。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韩宇等人绝不会相信,但木兮道人的话他们不得不信,他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这让众人对云良的体质产生了诸多猜测,这孩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竟不怕酸雾之毒。
这时,韩宇突然想起一件事,当日在小湾村测试灵童时玉蟾开裂之事。
想到此处,他走到木兮道人身旁,在对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闻言,木兮道人神色微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睡梦中的云良,轻声浅笑道:“看来今后岛上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虽说一众弟子有许多疑问,但师傅既然没有讲,他们也不敢多问,只得乖乖地在一旁候着。
“嚯...嚯...嚯,下一间石屋。”
木兮道人没有久留,拄着木杖晃晃悠悠地离开石屋,看似随时有跌倒的可能,但却无人上前搀扶,他们并非不愿,而是他不敢,老者在他们的心目中是绝对尊崇地位,在他们的教派势力内部,搀扶绝对是对强者的一种侮辱。
紧接着,一群人跟随在木兮身后一道出了大门向另下一间石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