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此话何意,玉棠又做错了什么?”潘玉棠笑得更甜。
“你与东陵人私自串通,里应外合陷我于不义。”裘云商指着潘玉棠的右手不住颤抖,“是不是你父亲指使的?”
潘玉棠本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见他污蔑她的父亲潘岳,洁白的瓜子脸由白涨红,一双美目静静盯着他,像是有千言万语。她终是低叹一声,兀自坐在镜前,不看他。
裘云商见她一副傲慢的模样,火气直逼头顶,他大步上前走至她身前,袖袍猛挥,将桌上的首饰盒尽数甩到地上,有些琉璃珠玉不堪这番动作,叮叮咚咚碎了一地。
倩儿被头一次见到姑爷发这么大的火,着实吓了一跳,悄悄蹲下身捡起满地的首饰,忽然间看到一串钥匙,沾着斑斑的血迹,引得她不由尖叫一声。
裘云商冷笑一声,面上的神情又是愤恨又是伤心,“玉棠,你为何如此?”
潘玉棠像是绝望一般,轻轻阖上眼睑,“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月重影站在廊檐下抬头望向苍穹,却因屋内的喧闹不由蹙眉,心中疑惑渐深。
太阳分明刚刚升起,潘玉棠却觉得周围冷如冰窖,她头发散乱地跌坐在漆黑了屋子里,轻轻地哭泣。若不是方才月重影进屋制止了他,裘云商是不是会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是天之骄女,她是人人夸赞的宇内之花。都说她聪慧漂亮,就连狄国天子也垂涎她的美貌,想要将她藏娇后宫。她不愿做妃嫔妾侍,只想找一个与自己比肩的男子,不论是春月秋花,霓虹流岚,她都将与他不离不弃。
彼时她与月重影相识,两人也曾有过懵懵懂懂的情谊,那时是她心高气傲,听到城中的流言,说他不过是裘陵养子,一介草民,她不禁大失所望,以为他欺她骗她,故意接近她……现在想来他们的情谊竟经不起流言的考验,真是荒唐。
裘云商并未远去,本想等她冷静之后,听她的一番解释。谁知潘玉棠不吵不闹,此情此景也能安之若素。他独立许久,听到她哭泣道:“自作孽,作孽啊!”
裘云商的胸口没由来地痛楚,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迈步离开了他们的新房。几名军士前后左右站定,悄无声息地将屋子围住。
此时建熙城门关闭,东陵佑只能在建熙城内躲藏,或向仓平国其他地区逃亡,他有着一头与众不同的赤色长发,与仓平国人十分不同,只要仔细搜寻定可将他擒住。
直至第二日清晨,东陵人营地鸣金收兵,停止了攻城。元小令的脚伤好了许多,拄着竹仗登上城楼,掏出望远筒观察远方。
东陵人的营地上炊烟袅袅,像是正在埋锅造饭,元小令提议,“我们可否趁他们造饭之时冲到营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月重影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笑话,笑到元小令心中发毛。
“你笑什么?”她正色道。
“你可知建熙城有多少士卒守城?”月重影问。
“三千人。”元小令答。
“对方有多少人马?”月重影又问。
“不知道。”元小令倒是回答的利索。
“我们尚不知敌方人数、是否有援军,怎可轻易出战?”月重影以手指向远方,“增兵减灶,减兵增灶乃是兵家常用迷惑敌军的方法。以建熙城的物资储备,军民一心守护城邦,可抵半月有余。”
“是不是等到援军前来,我们便有了胜算。”元小令抬头看他,见月重影黑色的袍被长风扬起,随风而动的还有他漆黑的发,以一根银丝挑了几缕束在脑后。他此时的模样十分耀眼,就像宫中的石狮子一般威武。
“等待援军虽然保守,却是万全之策。”月重影道。
元小令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小白说的有理,可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总该做些事情。”
月重影狐疑的“哦”了声,就见她趴在他耳边,轻声嘀咕着什么。不远处的林书落望向他们,神情难辨。近处的徐让明显是听到了元小令方才的话,圆圆的眼睛露出古怪的神情。
果不其然,元小令笑着拽了拽徐让的袖子,“小让,劳烦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徐让望向林书落,见他点点头道:“兵不厌诈。”
当日风平浪静,从建熙城远眺,能隐约瞧见江面上的十余艘大船。然而东陵地处西北,军士不善水战,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以大船将士卒运送至建熙城外,军事上岸后强攻下城池,挺近仓平国腹地。
白日里平安无事,太阳刚一落山,东陵人便向蚂蚁一般向建熙城攻来。攻城梯还未竖起,“嗖嗖”的箭矢自城上射下,城墙之上密密麻麻满是箭手。
翎羽公子林书落手持长弓,大喝一声,“箭来。”身后的徐让连忙递上一支羽箭。
爬在最前方的东陵军士抬起头,恰好看到这一幕,本想歪着脑袋欲躲过攻击,哪知林书落的箭发精准迅猛,如闪电般直冲他喉咙而去。那军士闷哼一声,失了中心坠下城楼,城下的东陵军士来不及闪躲,被城上落下的士兵砸个正着。
喊杀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城下的东陵人看到族人被杀,红着眼睛不惧生死架着云梯猛攻,城上的建熙军士亦是越战越勇,“嗖嗖”地连矢犹如暴风骤雨。周显冲上城头,大吼一声:“你么这些东陵狗,有种就过来,看爷爷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
如此一来二去,直到第三天,东陵人销声匿迹。
不大的议事厅里,裘夫人与裘陵并肩而坐,一袭戎装,英姿飒爽。下首裘云商、月重影、林书落、元小令、周显围坐一处,正在商讨御敌对策。
元小令正在得意地啃着一个苹果,“怎么样,我的计策不错吧。”
月重影点头赞同,确实不错。那一日,元小令与徐让将城内药铺的泻药全部买下,顺着内江洒下。日夜奔腾的内江从建熙城流淌,直至下游东陵军大营。东领军临江驻扎,将士本就水土不服,平日里又引江水造饭,想必此时药效已经发作,军士们各个拎着裤子蹲茅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