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要因人而异,比如温柔贤淑、媚骨之姿、才华横溢这些于你一点都沾不上边。”月重影若有所思,“凭你的性格气度,倒可以试试最后一条。”
最后一条,元小令自怀中抽出小簿子,打开一条小缝偷眼望去,最后,最后一条,薄情郎君休要走,看我霸王硬上弓?!难道她只有体力上的优势么?
月重影见她时而凝神思考,时而目光盈盈,不知又想到哪里去了,伸出手指欲在她的脑门上弹上一记。她的额头光洁饱满,他的拇指与中指相交成环形,却不知要如何下手。
只听元小令的声音闷闷的,“还是小白懂我,走走走,我们喝酒去。”
夕阳西下,元小令轻轻抿了一口酒,却发觉月重影有些心不在焉地望向远处。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枝桠中有一只小小的、圆圆的鸟窝,大鸟衔着新捉的小虫飞上枝头,几只小鸟围着母亲正在叽叽喳喳地抢食吃。
“小白,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修远么?”她问。
月重影摇摇头,他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因为修远是第一个拒绝了我的人。”她有些失落,面上却带着淡淡的微笑,“不像其他公子,纵使不喜欢我,也要装出喜欢的模样。”
元小令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娘是公主,爹爹是丞相,那些认识我,不认识我的人才对我那样好奇。”
“你也许不知道,我从小到大做过的那些调皮事情,都被说书先生编成了故事!元小令有些懊恼,“孩童身上发生的平常事,于我总会掀起轩然大波。”
元小令红着脸,自顾自地说着,“若是我可以和你一样不随爹爹姓,或许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了。”
月重影若有所思,“不想我自幼视为困扰的事情,你却这样羡慕。”
“哎呀。”元小令猛地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若跟了母亲的姓就是公主了,会被皇帝哥哥杀头的。”
月重影望着她蹙眉的样子忽然笑道:“有些事情无法选择,有些事却是可以的。”
他自袖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元小令凑近细看,才发现他那是一只小小的锦盒,覆以红色的缎面,颇为华贵。
“这是什么?”她自他手中抢过锦盒,“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这本是丞相赠予家父的寿礼。”月重影望着她圆圆的脸蛋,她像是毫不知情,“丞相本来委托修远交给父亲,可修远临时回京,便交给了我。”
爹爹好生小气,人家的五十大寿怎的能送出这样巴掌大的小锦盒?元小令心想。
“而今你在府上,我便把这盒子交给你了。”月重影笑望着她,眸子似以往那样黑亮,“赠与不赠,你自己决定。”
说罢,像是等着她的回答,哪知元小令对此毫无兴趣,将锦盒揣进怀里,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进屋去歇息去了。
月色清明,裘陵与夫人坐在亭台中纳凉。
裘夫人低头抿了一口茶,“重影这次回来,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我看他与翎羽公子几人走得很近,你说,他是不是起了入仕的心思?”
裘陵沉吟半晌,揽过妻子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若喜欢便随他去吧。待我告老还乡之际,便随你回东海。”
裘夫人不再年轻的脸上多了红晕,淡淡道:“嗯”
说罢忽然坐直了身子,“不行,得先把重影的婚事定了。”
“婚事?”裘陵想到数月前与元中越书信往来之事,“这还要看丞相的意思。”
裘夫人抿嘴一笑,“他连女儿都送来了,意思再明显不过。”
裘陵大惑不解,“夫人此言何意?”
裘夫人伸指尖点了点裘陵的额头,“亏你半生为官。自诩眼光不俗,东边院子里那位圆脸少年,像不像公主年轻时的模样?”
裘陵这才回过神来,不禁点点头,“原来如此。”
裘陵五十大寿,城中平颇为热闹,月重影这一日十分忙碌,便将神君交给元小令照看。
她起初还对这只蛇雕有些抗拒,且不说他尖锐的爪、犀利的眼神,单是他喜食毒蛇这一点,已经令她心中发毛。
元小令隔着一段距离,向神君抛去一块牛肉,“神君,神君,吃饭了!”
神君神情倨傲地落在一旁的树梢上,斜眼睛瞧着她,忽然张开翅膀扑腾了几下,猛地将肉叼在嘴里,有些艰难地吞咽。
想必是这肉切得大了,元小令心想,忽见神君高鸣一声,挥着翅膀飞了起来。他在空中盘旋了几圈,院子里恰好路过一只野猫,见了扑腾着翅膀的庞然大物,“喵”地一声见鬼似的逃窜。
“恃强凌弱,神君你真过分!”元小令不满地抱怨着。
神君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情绪,也不做理会,兀自飞上高枝,神情倨傲地藐视众鸟,以及站在树下的元小令。
元小令对神君做了个鬼脸,忽然听得身后“噗嗤”一声。不待她回头,爽朗的笑声惹得神君也侧目瞧来。
“好有趣的孩子。”来人正是裘夫人,她恰好将元小令对着神君做鬼脸的一幕看在眼里,忍俊不禁。
元小令尴尬地笑笑,“让夫人见笑了。”
“这只蛇雕十分顽劣,除了重影,任谁喂食物,他都不肯吃上一口。”裘夫人抬头望向神君,神君瞧了她一眼,把头扭向一边,像极了顽劣的孩子,“看来神君对你有几分喜爱,想必你与重影极为要好!”
元小令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没看出来他对她有“几分喜爱”?她与他也没有“极为要好”。
“不才正是翎羽公子的弟弟林书颂,与小白同在常胜军中当差。”元小令挺起胸膛,欲表现出几分男子气概。
“小公子果真是一表人才。”裘夫人说话的时候,墨色的眸子带着笑,有几分友善又有几分神秘,像极了月重影。
元小令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夫人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