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月公子!”有人惊喜道。众人虽知太守有一子,却极少有人见过他,仿佛他自小就不在建熙城中长大。
有女客红了脸,“月公子似乎比长史和翎羽公子更好看呢!”
“哪有?分明是翎羽公子俊俏些。”另一人不满道。
“太守姓裘,他为什么姓月呢?”元小令不解。林书落的缎面折扇晃悠悠地在眼前轻挥,“裘夫人姓月。”
“原来小白是随了母亲的姓氏!”元小令微微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随母亲姓的人。
月重影缓步走来,飘逸的袍随着前行的步伐轻轻扬起,在她眼前站定,入座。元小令偷偷抬眼看他,只见他鼻若秀峰,目似流星,笑容一如往常那样玩世不恭,可她忽然不敢看他,好像他的一个眼神便能让她红了脸。
林书落将一切看在眼里,轻轻握住了元小令捏着衣裳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大红的喜服,你可喜欢?”
元小令心下疑惑,不知如何回答,却忽然听到人群中一阵混乱,“新娘子晕过去了!”
建熙城临江而立,每到夜里,习习的江风送来些湿气和凉爽。长史裘云商大婚,本该是夫妻恩爱,宾客尽欢的场面,谁料想新娘在拜堂时忽然晕倒,引起了到场观礼宾客的无穷遐想。
有人说潘家小姐钟情于太守公子,可太守公子偏是个不成器的,远走他乡一去就是三年。潘小姐早就过了笄年,再无盼头这才嫁给了长史郎。
谣言乍起的速度丝毫不输给日夜奔腾的江水,仅仅一日就闹得满城风雨。当故事的男主角月重影听到流言时,笑着喂了神君一块牛肉,神君吞咽了两口,也许是觉得自己捕捉的毒蛇更为可口,便在他的肩上扑腾了几下,远远地飞走了。
元小令坐在月重影的对面,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很多遍,他正在喝酒,像极了失魂落魄的单恋男子。
她吞吞吐吐道:“小白,外面那些传言,可是真的?”
月重影的神色隐藏在一片黑暗中,唯有声音仍似往常那般慵懒,“你信么?”
“流言这种东西,虽是有些虚夸的成分,却也不全是假的。”元小令眨眨眼睛,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流言蜚语便没有消停过。
“也对。”月重影笑道,黑暗中露出一双幽深的眸子来,“却也不全是假的。”
“咦?”元小令竖起耳朵,“这么说来,你与那潘小姐,确实有些……交情?”
若说是交情,不如直白些承认是感情。潘玉棠是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饱读诗书,精通音律,他从小就知道内江的对面,那座小小的城中有这样一个女子。那****在江边垂钓,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只纸鸢,晃晃悠悠的,在他身前落下。他茫然四顾,发现周遭无人,唯有宽阔的内江对面,彩舟缓缓,顺水而行。
他站在江边,望着那彩舟越来越近,直到船舱中走出一个小女孩,白净的瓜子脸上,一双动人的眸子水光潋滟。
“这是你的纸鸢?”月重影问。
女孩点点头,唇瓣像是春日里的桃花,娇艳而明媚。
他望着她,戏弄心起,“你看,天空中满是五彩缤纷的纸鸢,我如何才能相信这是你的?”
女孩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眨了眨眼睛,笑道:“那纸鸢上有我的名字,便是我的。”
“哦?”月重影细细瞧来,这是一只五彩的蝶,右翼上确实有两个娟秀的小子“玉棠”。她的字迹工整而秀气,不像是一个小女孩的笔力。
“玉棠?”他轻轻念出声来,“你就是潘玉棠么?”
“嗯。”女孩甜甜一笑,冲他点点头,“现在你可以还给我了吧?”
哪只月重影将纸鸢向身后一藏,黑色的眸子中多了笑意,“这纸鸢我很喜欢,不如送给我吧”
“不可……”潘玉堂不料他的脸皮这样厚,小脸上的笑容不再,眸子里多了些不满,她见过不少纨绔子弟,怎么会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人,
“还我纸鸢。”那声音娇滴滴的,却带着愠气。
原来大家闺秀还会生气,月重影有些无奈道:“好吧,还你就还你。”
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在哪纸鸢上动了手脚。
“接住!”他有内力在身,稳稳将纸鸢投入她的怀里。潘玉棠见他连番动作,不知他对她心爱的纸鸢做了什么,低头一瞧,惊讶地叫出了声,“你……你竟然!”
蝶翼上的“玉棠”二字本是她写上去的,谁知她的名字上叠起了另一个名字,那正是月重影闲来无事给自己刻的章“重影”。
“你……我不要了。”潘玉堂漂亮的脸蛋瞬息万变,一霎那便落下泪来,她是宇内城守的女儿,堂堂的千金小金,平日倒有不少公子对她献殷勤,怎么今日偏遇到这样欺负人的混小子。
想不到这大家闺秀的脾气火爆,将那纸鸢“哗哗”地撕了,哭哭啼啼地走了。彩舟飘然离去,月重影彻底傻了,他不过是想和她认识一下,谁料想将这位大小姐气哭了。
“我们的确从小相识,她却从未钟情过我。”元小令分明发现,他说这番话的时候,眸子里有淡淡的失落,想必是他一厢情愿的罢。
月重影兀自笑笑,又想起三年前,他如往常一样去见她。
“他果然姓月?”潘玉堂惊慌道:“我原以为他是故意向我隐瞒身份。”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不是太守的儿子?”丫鬟倩儿顿了顿,“毕竟城里的流言蜚语不是一天两天了。”
“若他不是裘陵之子,我这番心思岂不是白费?”她似乎有些恼怒。
原来与他相识,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那一夜月重影倚在窗外,心如死灰。
“我随母亲姓月,你不觉得奇怪么?”月重影望着元小令好奇的眸子。
“唔,是有些奇怪。”元小令咧嘴一笑,“在太守心中,你与夫人对他而言一定非常重要,所以才会让你随母亲的姓氏。”
“为什么这样说?”月重影此刻想听听她的想法。
“因为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下子没了声音。
“因为什么?”他笑望着她。
“因为……秘密,一个不能告诉你的秘密?”元小令干笑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