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虽深,但里面的空间不大,十几平米的样子。从洞内摆放的物品和长明的灯光不难推断,这应该是第一批移民留下的。长明灯有些昏暗,并且时闪时灭,电源是一块高能压缩液态电池,从屏幕的点亮得知,电池仅剩1%的电量了,不过即便是1%,照明一个月也是没问题的,李国豪非常幸运,赶上了电量耗尽的最后时间。
坑洞的最内侧是一张木质的单人床,从单人床的做工上可以看出,制作者的手法高超,他一定是个平时喜欢手工的人。床单是用宽大树叶做成,现在树叶已全部枯黄,掉落一地。床的主体由5根粗细相当的树枝组成,树枝间缠绕着藤蔓,起到固定作用。床上躺着的腐朽尸身应该就是技术高超的手工者了。从衣服款式李国豪可以鉴定,此人为男性,可名牌已锈迹斑斑不能辨认了。尸身全身仅剩下一具骷髅,他平和的躺着,左手顺在床沿,沿着床沿向下看去,地上是一滩黑红色胶状泥土。李国豪猜想,这个人很可能是割腕自杀而死的,不然姿态不会如此安详,那地上黑红色的胶装物质应该是他曾经的鲜血。
接着,在凌乱摆放的杂物中,李国豪发现了一些罐头食品还有一把弹药充足的战术步枪,并在翻找死者衣物时发现了一本日记。
从日记本第一页的个人信息李国豪得知,此人名叫王玉,是第一批移民中的一个施工员,为了更明确的了解关于王玉遭遇的信息,李国豪决定阅读这本日记。
在昏暗的灯光下,李国豪手捧着这本50年前的日记,此刻他感受良多,像是错乱的时空突然为两个流离失所遭遇绝境的人类,提供了在灵魂上可以沟通的机会,二人都身处异乡星球,饱受着孤零和煎熬,一个已经往生,一个还在顽强。李国豪用心地读完了整本日记,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凌晨5时了。
王玉和李国豪一样,在第一批移民遇到生存困境后,成为“清理计划”的施加者,了断自己生命时,他只有24岁。王玉出身中产阶级,不安于现状的他在第一次开普勒移民计划一开始便报名参加了。他在开普勒452b生活了将近2年,负责生活区水电维护。原本计划在这里创造伊甸园的第一批移民其实从第一天来到开普勒452b就破灭了全部的希望,这里气候宜人,风景秀丽,但这颗行星所有的好只针对于她的原住民,那些巨大凶猛的生物们。人类在这里每过一天都如履薄冰,在食物和安全问题越发严重,直到不可逆转之时,“清理计划”被提出了。出身平庸的王玉成为了第一批被清理的人,比起李国豪,王玉在离开之前还是携带了一些基本人道的物资,还有这把战术步枪。
日记里记录着王玉在坑洞中生活的全部48天,在起初的日子里,他求生欲望强烈,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王玉封存了所有的罐头,逼迫自己外出捕猎。他吃过甲虫、飞蝇、摄魂者的粪便以及各种植物根茎,这本皱巴巴的日记像是一本生存百科全书,记载着可以食用的任何物质。可最终打败王玉的不是物质,而是精神。在食物和安全得到了保障之后,王玉才选择自杀。最后的一页日记记录着这样一段话,“当你还有求生欲望的时候,一切都不会太糟,但当你觉得未来失去意义时,你人生的所有都被否定了。现在,我后悔了,后悔离开我的家人,我想见到我的母亲,回归她温暖的怀抱,好在一切都来得及,即便我身处遥远的天鹅座,我还是可以回到母亲的身边,我把皮囊留给开普勒,灵魂回归地球。”
孤独和压抑击败了王玉,李国豪为他叹息。他把日记放进口袋里,用王玉的背包装上几罐罐头,拿起战术步枪,爬出了坑洞。
李国豪知道,他绝不会像王玉一样把自己关在绝望中,他来到开普勒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是背负着全家人的未来,所以李国豪不容有失,他必须理性冷静的面对未来的难关,哪怕越走越险,也不会放弃。
清晨的阳光穿过缝隙洒在地面,外面湿漉漉的,到处都是甘甜的晨露,淡水补给在雨林里不成问题。李国豪决定爬到山顶,搜寻蔡一涵可能发出的求生讯号。可转念一想,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打开战术步枪的热成像显示器,众多热源布满了屏幕,李国豪对热源一一筛选,最终在一处活跃度最大,热源最密集处做了标识,那里应该是摄魂者的巢穴,李国豪决定前往。
李国豪把走出绝境的制胜法宝压在他对摄魂者习性的了解。这种高智商高灵活性的长臂杀手喜欢群居,每个群落领地范围非常大,从方圆几十公里到上百公里不等,并且它们有一个特殊的癖好,那就是喜欢折磨猎物,并把猎物带回巢穴,交给摄魂者幼崽继续折磨,幼崽在玩虐猎物同时也学到了一些狩猎的基本技巧,等猎物精疲力竭的垂危时刻,摄魂者才会吸食它的脑子。假设,老天开恩,让蔡一涵躲过夜行蛟狼的袭击,成功逃进狼群轻易不敢进入的雨林,那么不出意外她很有可能被摄魂者抓走,要是那样的话,蔡一涵很可能还活着,即便她此刻可能生不如死,但只要还有一口呼吸,一切都来得及。
李国豪全速向摄魂者巢穴前进,那是雨林深处的方向,本想等生物模块冷却结束再行动,可兵贵神速,而且现在也有了装备,是时候搏一次了。
摄魂者的巢穴坐落在一棵粗大的树上,巨树的直径目测有将近5米,高20米,枝叶也不茂密,粗大的树干上光滑无比,顶部是整齐张开的树枝,每一根都有半米来粗,它们是天然的基座,摄魂者都是在这里安家筑巢的。红色的树皮让这种罕见的古老的摄魂树在绿色丛林中格外显眼,它的树皮上满是环绕的藤蔓便于攀爬。
战术步枪显树顶的热源有十几个,其中一个光点小一些,那会不会是不同于摄魂者的另一种生物,会不会是……
李国豪把步枪背在身后,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没有跃跃欲试的其它生物,他两步来到摄魂树旁,开始攀爬。从小在底层阶级生活的他对于攀爬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由于家里负责维修石墩基座,经常需要爬高,所以在李国豪的家里,所有人都要掌握这项技能。而现在的李国豪对于攀爬的技巧依旧熟练于心,他眼观六路,用手抓住最容易同时也是最捷径的攀爬点,然后用腿的蹬力把自己快速地送到高处。
20米的高度,李国豪只用了不到2分钟便来到顶端。那是一团茂实干草和藤蔓编织成的圆球,严丝合缝地搭在摄魂树的树枝上。要不是亲眼所见,李国豪绝不相信眼前惊奇的建筑物竟不是出自人类的双手。圆形巢穴上有5、6个大小不一的孔洞,方便与体型不同的摄魂者出行。李国豪蹑手蹑脚的爬进巢穴,俗话说,早起的鸟有虫吃,摄魂者们在经历了夜间捕猎后还在酣睡,它们的呼声和叫声一样,都是次声波,比大喊大叫还要刺耳。摄魂者群落按照家庭方式生活,雌性带着幼崽睡在巢穴最内侧,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强大的雄性睡在门口。巢穴里十分昏暗,干草和藤蔓遮住了清晨的阳光。在最内侧的角落里,李国豪发现了他最想见到的东西,奇迹真的发生了。
蔡一涵蜷缩着身体,睡在一个摄魂者幼崽旁边,她的呼吸均匀,身体有节奏地起伏着,看样子应该没有经历太大的伤害。
李国豪轻轻来到蔡一涵身边,她的制服破损严重,除了手臂上的生命监测系统还保留大多部分,其余的破烂服装已经不能遮住她1/3的身体了,大多数细嫩白皙的肌肤都显露无疑,好在关键部位还有一丝遮挡,但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那些碎成布条的遮挡物就会变得没有用处。李国豪可以猜想出,蔡一涵在早些时间一定被折磨得不像样子,以至于制服都被撕烂了。李国豪慢慢用手捂住她的嘴巴,然后轻轻一摇,蔡一涵一下子惊醒了,正欲尖叫却发现神兵天降,她的泪水在瞬间涌出,李国豪比划了一个轻声的手势,然后替蔡一涵拨去粘在脸颊的长发,蔡一涵精致的五官呈现在自己面前,她的脸色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依旧是苍白的。
“你怎么来了?”蔡一涵用牙缝挤出这几个字,她平时也是这样说话,面容姣好的她给人的感觉除了冷酷就是冷漠,很多人觉得她是个冷血的人,根本不值得交往。确实,蔡一涵和朝夕相处的同学没什么感情,没有人见过她的笑容,也没有人知道她那副千年不变的冷脸会不会有机会融化。反正她就是个不合群的人,即便从不惹事生非,但特立独行,染着一头金发的她也从不招人稀罕。
李国豪第一次见到蔡一涵脸上露出女孩子该有的温柔表情,她一定受了天大的罪,获救的感动吧她整个人都融化了。同时李国豪注意到蔡一涵身体最后的遮挡由于起身已经浑然不在了,虽说不上是坦胸露乳,但蔡一涵的春光一点也没有保留地展现在李国豪面前,从上到下,一览无余。李国豪来不及欣赏美景,现在生死攸关,他迅速回避了视线,只留下四个字在心里,“真白,真大。”
李国豪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蔡一涵披上,蔡一涵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和赤身裸体没有什么区别,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赶快穿上李国豪的制服,制服有些肥大,她死死地抓着衣角。
李国豪没有说话,他拉起蔡一涵准备离开,蔡一涵指了指自己的腿,她被一个竹制的枷锁夹着,动弹不得,锋利的竹尖深深地刺进了蔡一涵白嫩的小腿上,还好血已经止住了,但夸张的伤口让李国豪还是心惊了一下。李国豪拍了拍蔡一涵的头,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目光:一切都会好的。
李国豪把从长矛上卸下的短刀拿了出来,把枷锁的连接隔断,现阶段只能这样,先把人背出去再好好取出枷锁。眼看着藤蔓一点点被割得轻薄,李国豪突然发现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和蔡一涵,那是睡在旁边的摄魂者幼崽,虽说是个小家伙,但幼崽的身长还是有1米左右。摄魂者幼崽缓缓地起身,它不慌不忙地看着李国豪用刀子割着连接自己玩物的藤蔓,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人类是要和自己抢东西的。
“哇!”摄魂者幼崽哀嚎起来,像人一样,还不停的用四只手臂揉着自己的泪眼。
李国豪没有迟疑,拿起手中的短刀向幼崽的喉咙快速一划,幼崽的哭声戛然而止,鲜血从脖子中喷射而出,幼崽死尸倒地。摄魂者家族已经被哭声惊醒了,它们懒洋洋地起身,在见到来自未成年同伴表演的红色喷泉后足足楞了5秒钟,李国豪也正是利用着黄金进攻时间,举起战术步枪,对来不及反应原地不动的标靶进行精准点射,12枪过后,这个摄魂者家族彻底从开普勒452b上消失了。
战斗结束后李国豪才后怕起来,如果自己稍有些迟疑,或是胆怯,待这十几只强大的摄魂者缓过神来,自己绝对要送命于此。生死一瞬,李国豪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是沉稳冷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