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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

刘美人的家里有一亩多地,他们三人也依靠着这一亩多地带来的收获维持着生活。并,憧憬着未来。

地里因季而耕,或是苞米,或是荞麦,或是稻谷等等。在丰收的时候,他们会把多的粮食拿到云村的一个收粮站,然后换取相应的钱财。这些钱财尽管微不足道,但在日积月累之下却也让这个家有了盼头,有了欢笑。

用过早饭之后,刘美人与大山便是收拾着一些行囊和器具准备前往下地。他们的母亲此刻应该还在睡梦之中,因为多年来的辛劳早已使得这位母亲疲惫不堪。几乎每晚,这位母亲都是带着些许的惆怅和叹息在辗转反侧许久才会进入梦乡。尽管现在的她已无力下地,但每天却仍旧显得极为劳累。

时至今日,她除了每天为两个孩子洗衣做饭之外几乎什么都干不了。但这些对刘美人和大山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他们不忍也不愿打搅母亲的安睡,所以在细细地整理了一下饭桌之后便悄悄地走出了房屋。

刘美人家的地距离住房有着一里多地远,为了节省时间,二人但凡下地耕种或是收割都不会回家享用午饭。而代替这一餐午饭的往往不是几个红薯,就是几个馒头。这些都会在刘美人做早饭的时候被她放在锅中蒸熟,然后放在那一个小小的竹篓里面。

“姐~”走了一会儿之后,跟在身后的大山不由得喊了一声,“这次卖了苞米,我想去镇上买几本书。”

“嗯,好!”刘美人点了点头,回首对着大山扬嘴一笑,“咱再给妈买身新衣服。”

“那你呢?”大山一听竟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接着不时的对着刘美人那一件已是打了不少补丁的粗布长衫看了几眼,“你这件还是妈穿过的。”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为刘美人鸣不平一样,或许对他而言,这个姐姐的付出早已让她忘了如何疼爱自己吧。

“妈穿过的怎么了,”刘美人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衣服,随即扬了扬袖子说:“妈穿过的才稀罕呢,你知道什么。”

大山知道这是刘美人不忍心花钱的一个借口,一个他早已听厌了的借口。但是对于这样的借口,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看着大山好似憋屈般地撅起了小嘴时,刘美人‘嘿嘿嘿’的笑了。她说:“要是收成好,咱就多买点毛线,让妈给咱俩织几件毛衣。”

“嗯。”大山听了也‘嘿嘿’地笑了。就好像一个孩子拥有了心仪的玩具而得到了满足的笑声。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发出的笑声。

没过多久,二人就碰到了一些早起的村民。对于这两个孩子,云村的村民几乎都是有着无比的同情和疼爱。这不仅仅是因为二人的遭遇,家庭的清贫,而是刘美人和大山在他们的眼里的确有着让人疼惜的地方。

“刘婶早~三叔早~”看着不时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村民,刘美人和大山都满含笑意地打着招呼。其实在他们的心里,这些人无一不是曾给过他们帮助给过他们温暖的长辈。

在这个本就人口不多,与世隔绝般的小村里,一切都显得很自然,很祥和。尽管他们的认知,他们的思想还很短浅,还很渺小。但,他们不知道的是,也许这样的生活才是许多人所梦寐以求的。

“起这么早啊~”一间平屋前,体肥腰圆的刘大娘正在门口的井前打水洗衣。当她看到正含笑走来的刘美人和大山时,她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水桶,“这么早下地啊,一会儿你们李叔下地了我让他给你们带点我刚做的青面果子。”

“谢谢刘婶!”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接着便又脚步匆匆地向前走去。

“时间真快呀~”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两道人影,刘大娘一边抡动着洗衣棍,一边好似感慨地呢喃了起来,“看来得给美人找个婆家了,这大山好像也到年纪了吧~”

云村村民的地几乎都是相连在一起的,而用以区分的便是地里一条长长的田埂。刘美人家的地有一亩四分,位于整片田地的前半段。约莫十来分钟后,两人就来到了一座郁郁青松的大山脚下,来到了一片辽阔无垠般的田地前。

这里的气息让人舒畅,这里的味道让人陶醉。这里,是大自然回馈给那些辛勤耕耘的云村人的一份礼物。

放眼望去,那绿油油金灿灿的苞米就好似是绿海里荡漾的金沙,金沙中翻腾的绿海让人心旷神怡,沉醉其中。

“走吧~”呆呆地看了一会儿之后,刘美人就率先走向了自家的苞米地。在一条长长的田埂上,两人看到了比他们还要赶早的几个村民。他们无一不是年过中旬的长者,但他们的动作却依然还是那么的利索,让二人叹为观止。

“哟,美人和大山来啦~”与刘美人家苞米地相邻的一片苞米丛中,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忽然钻了出来。他一边麻利地掰着苞米,一边对二人说:“昨天你们王婶杀了只鸭,我带了点过来,等会中饭记得来吃!”

“诶~”刘美人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因为这并不是施舍,而是一种村民与村民之间的互爱,长辈对晚辈之间的关怀。而且,大山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像这种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的‘恩惠’,她并不会刻意的去谢绝。

来到自家的苞米地后,刘美人和大山都极为熟练的开始掰起了苞米。他们挂着暖暖的笑意,将一个又一个掰下的苞米轻轻地放在脚边。然后又用镰刀将一根又一根的秸秆斩断,整齐的平放在一旁。

这样的工作刘美人早已记不清自己究竟重复了多少次,她只知道刚开始的时候,她连着割伤了好几次手,连着哭了好几天,连着用那个小小的竹篓背了好几天的苞米。在那个时候,她最畏惧和最不希望到来的日子就是田地的丰收日。

而如今,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盼望着,盼望着地里庄稼的熟成。盼望着,这忙碌疲惫却又愉悦开怀的一天。

十月的天忽冷忽热,让人防不胜防。之前还是晴空万里,洋洋暖意,转眼竟已是寒风阵阵,乌云涌动。

刘美人一边割着秸秆一边不时地回头望上一眼大山,当她看到大山那一脸的汗水时,她都会立刻停下手中的镰刀,然后对大山说:“歇歇吧,别累着了。”

“没事姐~”大山洋溢着满满的笑容。虽然他的速度还跟不上刘美人,但他的动作已是极为的利索。这些年来,他早已从中体会到了当年刘美人和他的母亲所受到的疲累和艰苦。所以,作为家里唯一的一个男人,他时刻想要抗下这所有的辛劳。

一亩多地的苞米尽管不多,可想要全部收获完毕却也是一件极为费时费力的事情。短短一个上午的劳作早已让刘美人和大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未收获的苞米却还剩下茫茫的一大片。

乌云涌动了许久,最终却没有落下雨滴。但由于骄阳失去了踪影的缘故,以至于刘美人和大山都不知不觉忘却了时间。若不是隔地的牛老汉开口喊了一声,恐怕二人会依旧这么忘乎所以的继续劳作下去。

田地前段的阔地上生长着一棵久经岁月的大榕树,村里来此劳作的村民在中午时分都会来到这棵大榕树下享用午饭。

当刘美人和大山背着竹篓来到这里时,树下已经围坐了七八个村民。不过像她们二人这般年纪的却一个都没有。

“大山啊,快来,”牛老汉灰头土脸地坐在大榕树的正底下,在看到徐徐走来的刘美人和大山时,其立刻对着二人喊了起来,“来尝尝你王婶做的鸭子肉。”

“嗯嗯~”大山一听,连连点着头跑了过去。然后一把坐到了牛老汉的身旁,对着他手中的饭盒左看右看起来。

很快的,这一棵大榕树下便是响起了一阵欢声笑语。刘美人的竹篓里放了几个红薯和馒头还有一罐自制的辣椒酱。这,就是他们今天的中饭。也是这几年来他们‘百吃不厌’的午饭。

但因为村民的热情照顾,所以他们二人每次的中饭都极为的丰盛。这些也让刘美人深深觉得,人心都是善良的。生活就是美好的。

“来吃,别客气啊~”牛老汉又在不停的往刘美人和大山的馒头上夹鸭肉了,而除了他之外,其他的村民亦是频频将菜盒递到了二人的面前。

“吃吧,吃吧。叔今天带的多,你们要不吃可吃不完了。”

“大山啊,你这小胳膊是越来越有力气了,改明叔带你去介绍个对象啊!”

“对,让你胡叔带你去!咱村的二丫还是他给介绍的。”

……

一时间,大榕树下的气氛开始越发的欢快了。而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乡土人情吧。

“美人啊~”然就在众人边吃边聊的时候,不远处却是忽然跑来了一个体肥腰圆的人影。她晃动着满身的赘肉,边跑边喊,“你家来客人了,你家来客人了~”

(与其迷茫向前,不如止步沉思。或许不走,也是一种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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