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规模庞大,却非雕梁画栋,满院子郁郁葱葱的树木枝繁叶茂,然而却看不见太多的仆人。少有的几个仆人,在行走办事方面都训练有素,不声不响中,将所有的事物处理的干净利落。
七王爷的丫头此时却乱了心神,命着头往偏院跑,刚进门就慌忙喊道:“玉姑娘,您在吗?快去看看王爷吧。”
翠茏拦住她,“你做什么大吵大叫的,吵着姑娘休息。”
牧棠进不去房门,在门外跺着脚干着急,“王爷不行了,快请姑娘去瞧瞧吧。”
王爷出门时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翠茏虽有疑惑,却知道事关重大,敲了房门准备进屋。门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玉暖已经备好药箱,抬脚出门了。
牧棠突然愣住了,一瞬便反应过来,“啊,姑娘请随我快去吧,王爷真的快不行了。”
荀伏清早已在房内等候,本就冷峻的脸,此刻变得更加凌厉。
“五王爷。”玉暖向荀伏清略微躬身,算是施礼。
五王爷点点头,示意她快去看看荀自羲。
荀自羲阖目躺在床上,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她探出手指,搭在他腕上。本来是七尺男儿身,手腕却比她的还细,罢了,也方便她找清脉络。
听到丫头说他不行了,她便已经猜出了七八分。等探了脉搏,果然如此。她脸上波澜不惊,只是眉头有些打皱。
“玉姑娘,七弟他怎么样了?”
“重新开始。”
“什么?”
“这三个月来的调养,算是付之东流了。他的身子,要从头开始。”
“也就是说,七弟暂时性命无忧了?”
“是的。”
“那有劳玉姑娘了。”
玉暖点点头。
犹记得三月前,她第一次出山。在山中长了十数年,不谙世事的她,刚踏上尘世的土地,便遇上了棘手的麻烦。一群打家劫舍之徒,堵住她,看着她的样貌开始垂涎三尺。她很不高兴,本想撒把毒药,将他们悉数放倒,奈何自身立于背风口,毒药撒不出去。赤手空拳,一人敌数十个,她没有经验,并不敢轻举妄动。
“尔等宵小,眼中可还有王法?”一个刚长成的少年立在她身后一丈外,拿剑指着那群贼人。而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
“王法?老子行走天下,靠的就是打家劫舍,早就把王法当成一坨耳屎给挖了。哈哈哈哈……”
“你……”少年像是不太能接受那些人的粗鄙之言,脸上涨的有些通红。
马车的车帘稍微扯动,一道清越却略带乏力的声音传出来:“阮竹,既然他们不听教化,便不必手下留情。”
“是,主子。”
少年像是得到****一样,一柄长剑在手中凌空翻飞舞开了花。
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从马车上下来,脸色惨白瘆人。他向玉暖笑笑,“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在在下的车中稍避片刻,打打杀杀的场面,你一个姑娘家见了,心理上怕是要遭受几番打击。”
玉暖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第一次与师父和师兄以外的人打交道,而这第一次打交道,却要看别人杀的你死我活。尸体横呈的场面,她在脑中略微补充了一下画面,便觉得难以接受。另外,这个孱弱的公子,看情形怕是她不进马车,他也准备陪着她看下去了。
“好,那打扰了。”
“姑娘不必客气。”他摆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突然脸上一怔,“小心!”
从他的眼中,她看见射过来的一枚短箭。只是,那支箭,并没有插在她的后颈上。
“你怎么样?”她撑起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他脸上的惨白颜色,开始泛青。
他扔下那枚短箭,本想开口道“没事”,只是刚启薄唇,一口鲜血便喷薄而出。
“主子!”阮竹在杀砍当中,抽空回首,却看见他只剩半口气的样子。
“我让你放箭!”他恨恨道,脚上点地,凌空而起,一剑劈在那个手持弓弩之人的脖颈上。
阮竹像是发了疯,每一招都运用了十足的功力,每一剑都要了一个劫匪的性命。余下的三两个劫匪,像看阎罗一般看着他,心底都怯懦了,虚晃一招就想跑。
“想跑?门都没有!”他怒火中烧,长剑脱手,一招中三。
“主子!”他来不及收剑,凌空跳至马车旁。
“我给他把过脉了,还死不了。先把他弄到马车上去。”病的再重也是男人,倒在玉暖怀中,重量让她很吃不消。
阮竹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从她怀中扶起他。
她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妥,把他得罪了。十多年来,她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这个世间的人接触,与人交流的要领,她尚且不清楚。她出山之前,师父就跟她讲,她的性子特异,思想更是与旁人不同,出了山,可能要吃些苦头。
她说他家主子死不了,话虽然不好听,但也说明他家主子性命暂时无忧。阮竹虽然不高兴,但多少还是放心一些。
“你会行医?”她是陌生人,阮竹还是有些防备。
“嗯。”玉暖并不多言,打开自己包裹,从一枚玉瓶中取出一丸丹药。“喂他吃进去。”
阮竹接过来,却不敢往他主子嘴里送。
“这是用来固他元气的,你再晚点,我也不一定能救他。”
阮竹别无选择,只能照办。
“我跟你讲实话,我并不是很相信你。我家主子刚刚吃了你的丹药,我并不知道那对我主子是否存在有害方面。万一他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我定不会饶了你。”
“那你想怎样?”
“你跟我们一起走,如果我家主子平安无事,那我们就放了你。如果那药有问题,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行,走吧。”
阮竹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爽快的答应了。等把他家主子交给她照顾,他便出去收拾了现场,再去赶车了。
“到目的地尚需多少时候?”玉暖问着,如果太远,她可能要考虑给他吃些别的药。
“一个时辰。”
玉暖给他吃了固元丹,又给他喂了些其他降低痛苦的药。现下他脸色虽白,却无泛青的趋势。一个时辰,并非太长。这位公子的性命,必然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