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所有穿越者必去之地都是青楼,实在不晓得,青楼这地方就呢么吸引人?也是命运使然,妙妗本无心要去这穿越必去之地,但为了查案,她只能跟初七一同前往仙渺馆。初七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反对妙妗掺和案件。说起来,妙妗也算是这次案件受害人之一,所以带着她总比让她自己呆在灵曜宫安全。
妙妗身穿月牙白男装,头束玉带,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是女子,朱雀借给她自己出任务时佩戴半截面具。白色雕花镂空的面具遮住嘴部,露出眼睛。妙妗刚拿到面具时,表情很疑惑,为何朱雀的面具比较适合小姑娘戴,他喜欢女人用的东西。这样想来,用来装玄武信件的匣子也很精致美丽,倒像女子装首饰的匣子。
夜幕降临后,盛京花天锦地,百姓载歌载舞,仿佛有用不尽的精力和永不悲伤的面孔。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吆喝的小贩和招客的跑堂数不胜数,在人群中穿来穿去的孩童吟唱着歌谣,头顶佳肴美酒的男女们有说有笑,阁楼上的客人们揽着身边的人张望着,偶有客人因心情愉悦洒下铜币,铜币掉落地上发出轻微响声,却没人会捡,若铜币掉到人身上,那人还需道声谢意。盛京的人认为,铜币砸在身上是对人的一种祝福,若是掉在地上,便是对天地的敬畏。
这便是盛京,繁华之都,即污浊混沌又充满欢声笑语。
盛京是大夏人最向往的地方,也是最难靠近的极乐之土。
马车上,妙妗坐在窗边向外张望。阁楼上挂着七彩的灯笼,比白日里看着还美,彩带在风中舞动,阁楼上的女人边吟唱诗词边向街上洒着花瓣。路边站着念诗的男子,若能对上诗句,他便递上美酒。
喷!烟花盛放在夜空中,人们已经司空见惯,依旧玩乐。
“初七,你看美女帅哥超多。”她满脸稀奇,对盛京极有好感,如果能居住在盛京,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厌烦吧。这纸醉金迷,是多少人心之所向啊。
初七抿了口茶,看向呆坐的北晔枢道:“你不在藏经阁,却要和我们去仙渺馆是否不妥?”
“我..我还未去过那样的地方,随你去见见世面也好。”
“你是国巫大人,去烟花柳巷就不怕市井流言?”
北晔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轻声道:“那我在马车上等你们,万事小心。”
初七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小七,你是大夏的国巫,万事应以大局为重。”
马车外的翼火蛇让车夫停下,而后对着马车内说道:“大人,仙渺馆到了。”
初七搀扶妙妗下马车,之后跟随翼火蛇进入仙渺馆。仙渺馆也是琼楼玉宇,从金碧辉煌的大门进入,有道宽一丈、长十丈的大理石铺成的路,路两旁设有假山流水桃树枫林翠竹。再穿一道门,便是一片荷塘,五座石桥架在荷塘上,三座石桥通向三个方向,尽头便是出口,而两座石桥则是通向荷塘上的亭台,亭子内坐着弹奏乐器的女子,左右个六位。
从进入大门,便有龟奴带领,若是老客人,就会摆手拒绝,若是新客人会跟着龟奴前往。
初七三人跟随龟奴往仙渺馆内部走去,龟奴手里拿着铃鼓弯着腰踏着小碎步在前方带路,一边拍打一边唱道:“一笑春风送君来,二笑娇娘送入怀。莲花亭亭待亵玩,琴棋作响依书画。百舞佳人摆弄骚,骑马问剑乐逍遥。环肥燕瘦妖精宴,郎君快活似神仙。似神仙!三位郎君,想要什么样的,只管告诉奴,奴给你们寻。亦或,三位郎君心中有数,也管点来。”
妙妗盯着龟奴打拍子的铃鼓,很感兴趣,这盛京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我找仙渺馆的管事。”
龟奴一愣,弯着的腰立起,拿着铃鼓的手背在伸手,画着厚重诡异笑脸妆容的脸变得凝固。
“三位郎君,请随我来。”
气氛突然严肃起来,方才还如同卑微小丑一般的龟奴,现在突然立起身子,他取下插在路边的红灯笼,吹灭后继续带路。妙妗发现,路上带路的其他龟奴纷纷愣在原地,停止拍打铃鼓的动作,呆呆看着他们三人。
若龟奴立起身子迈大步行走,并手持不点灯的灯笼,便说明来人非同小可,并且寻得是老鸨花九娘。
走过荷塘后,进入的便真是仙渺馆内部。荷塘上的三路,左边通失足女,右边通小倌,左右皆是雅间,正中通正堂,正堂是众人一同热闹之地。看听歌舞、饮百酒佳肴、骰子牌九、坐拥美人,与陌生人畅聊,便是正堂存在的意义。
龟奴带着妙妗三人从左边进入,走过鹅卵石道路,推开障子门,走上木制地板。雅间在左右两侧,皆是像日式一般的设计,从没关上的门里可见,里面安有榻榻米,金银玉器摆在桌上,旁边还安设床铺。
“看外面还以为会是阁楼设计,没想到是这样子。”
妙妗喃喃的声音被翼火蛇听到,他轻声开口道:“公子,大堂和右舍便是楼台小榭的建筑。”
“那这地方还蛮大的。”
“仙渺馆是盛京最大的青楼。”
妙妗眼神中掩盖不住的惊叹,能在这么大的地方当花魁,穆尹衣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她名声在外也就不出奇了,只是能在这青楼里当上花魁,她一定有着过人之处。妙妗突然有些羡慕她,羡慕她是个倾城绝色之人。
穿过女院,从日式建筑中出来,再穿过爬满爬山虎的石拱门,便看到了楼台小榭。翼火蛇也没来过这地方,便也充满了好奇。从几座阁楼走过,再从池塘长廊穿过,终于到了花九娘住所。
院子树下坐着两位扎着双丫髻的粉衣小姑娘,龟奴上前与二人交代了几句,才回来对初七道:“请三位稍等片刻,奴便退下了。”
龟奴离开后,一位小姑娘跑进屋内,另一位继续玩着蟋蟀。许久后,进屋的小姑娘缓步走过出,行至初七面前用团扇遮面娇羞一笑道:“九娘让你们进去,请吧。”
阁楼内部装饰倒没金碧辉煌,极其普通,没有什么金银玉器,倒是陶罐花卉众多。仙渺馆的管事花九娘也不像电视剧中的老板,没有身穿彩衣,也没有浓妆艳抹。她身穿青色衣裳,头上插了支玉竹簪,与她老鸨的身份格格不入。她眼角有皱纹,头发中夹带银发,约莫四十好几。
“三位公子请坐。”
花九娘打量三人后,才请三人寻座位坐下。树下的两位粉衣小姑娘端着茶水从门外进入,放下茶后没有停留,直接离开。
初七待小姑娘们走后,才面向花九娘抱拳启齿:“叨扰。”
“无妨,不知三位公子找九娘,所为何事?”
“我们想问关于穆尹衣的事情。”
花九娘很平静,和妙妗想象的不一样,她认为穆尹衣曾是这的花魁,又被卷入黑咒之事,应该是件不想提起的事情,所以花九娘应该大吼一声,你们走吧之类的话。然而,花九娘却十分平静。
她喝了口茶,淡淡一笑道:“公子想知道什么?”
“穆尹衣离开仙渺馆前,有何征兆,亦或是,她离开之后,有没有和你联系。”
“征兆倒是没有,她被皇宫的人带走,说是圣上传召。之后便没了踪影,我们也是百姓,怎敢多问,就当她死了。”
“圣上...这事怎么扯上圣上。”
妙妗突然想起离尘的话,启齿道:“初七,离尘说过,她并没见到皇上,而是去了神庙。”
初七摸了摸鬓角长发道:“假灵曜宫...”
“灵曜宫?说起来,穆尹衣失踪后,灵曜宫的人确实来过,让我绝口不提穆尹衣。额...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我都忘了,现在既同三位公子说了穆尹衣的事情,那就请三位公子别向外提起我。”
“我们也是灵曜宫的人,不必担心。”翼火蛇听她提起灵曜宫,无意识便说了自己身份。
“哦,没想到三位也是灵曜宫的人。”
妙妗激动的说道:“你说灵曜宫找过你,是不是青龙白虎两位使者?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位有两撇小胡子的男人。”
花九娘眼神向左瞟,那是在回忆的表现,她道:“是位男子,确实是有两撇小胡子。他说他来自灵曜宫,让我今后对谁都不能提穆尹衣,之后我便将穆尹衣的牌子拿下。所以,到现今我们仙渺馆都没有牡丹仙子这个名号了。”
“牡丹仙子?”初七和妙妗异口同声。
又是牡丹,云阳牡丹也好,青龙诗句里的牡丹也好,现在连穆尹衣都带着牡丹,这牡丹到底是什么信息。
“是,穆尹衣来自云阳,所以她给自己取了牡丹仙子的称号。”
初七端起茶水:“她是云阳人?”
“是...”
从花九娘那已经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穆尹衣也是受害者之一,并且还是个死人,除了皇宫神庙,假的灵曜宫这些信息,他们毫无头绪。原路返回之时,三人刚出仙渺馆,一龟奴跑到三人面前,拍打着铃鼓道:“君欲解惑须寻往,盘龙眠卧浅水池。”他说完,顿了一下,邪魅一笑,嘴角流出黑色血液,与之前死去的奴婢一模一样。
妙妗吓得躲在初七身后,就见龟奴倒在地上。
翼火蛇查看尸体后,对着初七摇了摇头。初七知道会是这般情况,他不在意这人的生死,更关心受惊的妙妗。他转身抱住妙妗拍了拍道:“没事了,走吧。”
马车上,初七和小七商讨事情,妙妗则躺在初七腿上闭眼休息。
她的身子出现了问题,第一次在神庙时,肚子有撕裂的疼痛感,之后每当她悲伤难过之时,肚子都会隐隐作痛,当她为药丸的事情头疼时,肚子也开始疼痛,就在刚才,她受惊后,肚子也有了明显的疼痛。她一直没表现出来,也没对初七提起,她身上的黑咒已经很麻烦,如果再有疾病,只怕要把初七累死,想到这,她的肚子变得更痛,比来月信还难受。
“初七..”
“嗯?”
她缓缓抬起一只手,没多说什么,朱初七与她像心有灵犀,他握住了那只抬起的手,紧握着放下。北晔枢看到这场景,竟然有些羡慕。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清心寡欲才对,却还是动了些许凡心。
君欲解惑须寻往,盘龙眠卧浅水池。——皇宫御花园
妙妗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听奴婢说,朱初七大早就与北晔枢前往皇宫,见她睡得安稳,也就没喊醒她,倒是喊了朱雀守护着庭院。
初七和北晔枢在皇宫御花园里并没发现什么线索,倒是遇见了庞胜和淑妃。淑妃有一子一女,子为晋王,女为安德公主。他二人躲在暗处观察,并未现身,见庞胜和淑妃聊了一盏茶的时间,而后庞胜自行离开。庞胜离开前,不知是不是初七看错,他好似对着初七掩藏的地方嘲讽的笑了一下。来找淑妃的嬷嬷走入亭子,之后扶着淑妃出了亭子。
初七见到嬷嬷的脸一愣道:“找到了。”
苏嬷嬷从淑妃寝宫出来后,被初七和北晔枢左右围住。她看着前后二人,轻轻一笑道:“国巫大人,你们这是?”
初七上前几步:“难怪你说我眼熟,原来你是皇宫里的人,这就是为何你可以带着我和妙妗轻松进入皇宫的原因吧。我早该想到,你们是皇宫里面的人,假青龙呢?”
“这位大人,奴婢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需要明白。”初七猛地一掌打向苏嬷嬷,她条件反射躲开,初七乘胜追击,左手劈掌,右手化圈。苏嬷嬷见他迅速,立马接下他的掌,在反身踢开他的拳,二人打斗起来。然而苏嬷嬷武功不敌初七,很快被打趴。
“停,朱初七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可是女人。”
初七站定,眼神冷漠的盯着她:“现在,还不承认?”
苏嬷嬷翻了白眼,起身拍了拍灰尘道:“没错,我是白虎。”
“青龙呢?”
“你不用找他,他是淑妃娘娘的弟弟,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北晔枢看向初七,初七一愣道:“你的意思是,你们都在为淑妃做事,黑咒的受益人是晋王?”
苏嬷嬷淡淡一笑:“你倒是不笨。”
北晔枢焦急的询问:“是淑妃给你的咒术?那她是不是也有破解之法。”
“淑妃一介女流知道什么,你不妨去查查右相大人与淑妃娘娘的关系。”
朱初七无奈一笑,继而道:“你想把我的思路引到右相身上,你在掩护主谋。”
苏嬷嬷一愣,慌乱了声,干笑道:“哈哈..我怎么会那样做,我只是想告诉你,右相和淑妃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她越说越心虚,开始不敢看初七的眼神。
“我自有分寸,假灵曜宫在哪?”初七继续追问,要是真被犯人带了节奏,那他也就不用查什么案。
苏嬷嬷见初七不跟自己思路,懊恼的跺了脚。
“我不知道!”反正柳锦言已经废除了酷刑,他朱初七拿她也没办法,只要她不说,找到她也无济于事。
朱初七懒得与之废话,上前将苏嬷嬷打晕,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了北晔枢,而他带着苏嬷嬷离开了皇宫。据苏嬷嬷所说,青龙是淑妃娘娘的弟弟,所以朱雀很快抓到了他。
苏嬷嬷和假青龙见面时,异常尴尬,假青龙自然晓得是谁出卖了自己。他向来知道苏嬷嬷的性格,也懒得怪她,只在思考如何从中脱险。
他二人被绑在椅子上,初七和妙妗坐在他们面前。
“第一个问题,你说的牛郎寿尽归予土,赤心寻往鹊桥路指的是不是牡丹仙子穆尹衣?”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快把我们放了,你可知道我妹妹是淑妃娘娘,凭你一介草民,还敢和我斗。”
“淑妃娘娘?你可知道,她!可是要将所有罪责归于淑妃和晋王。”初七指着苏嬷嬷,眼神冷漠的看着假青龙。
假青龙仰天一笑道:“我侄子本就该成王,这有什么不对,真该谢谢右相的黑咒,我即将是大夏的国舅爷了,哈哈哈。”
妙妗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总觉得事情不对,她仔细打量假青龙和苏嬷嬷的表情,她二人总有眼神交流,假青龙总不安的晃动,额头也有汗滴。他说话时,眼神右移,明显在思考怎么撒谎。
朱雀从屋外走入,将手中纸条交给初七,假青龙疑惑的看着初七。初七打开纸条,淡淡一笑道:“今日真是个好日子,你们灵曜宫的国巫在召集你们。”朱雀给了初七两张飞鸽传书的纸条,一张来自皇宫苏嬷嬷住处,写着高处不胜寒,一张来自假青龙家中,写有摆宴请君来。
假青龙和苏嬷嬷相视后,无可奈何的垂头丧气。
“我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低着头的苏嬷嬷问道
初七略一思索后:“我们也是接到别人的线索。”
“能告诉我,是谁吗?”
“庞胜。”
妙妗看向初七,不知道他与苏嬷嬷这段对话什么意思,什么线索来自庞胜,庞胜又是谁?
假青龙和苏嬷嬷被押走后,妙妗拉住初七问道:“刚才你和假白虎的对话什么意思,什么线索?”
初七摸了摸妙妗的头道:“还记得灵曜宫死的奴婢和仙渺馆死的龟奴吗?”
“记得。”
“他二人有何共同点。”
“都是笑一下,然后口吐黑血死了。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都是同一个人派来的,对啊,死法都一样。”妙妗一副恍然大悟
“灵曜宫死去的奴婢烧毁了书信,就是不希望我们去云阳,线索还在盛京。而仙渺馆的龟奴,将我引到皇宫御花园,在哪,我遇见了庞胜。我想,庞胜早就知道苏嬷嬷他们的事情,所以派人来给我线索。甚至,有可能他早就查到假灵曜宫,而且黑咒的事情也知晓了谁是主谋,只是一直在玩弄我而已。”根据苏嬷嬷所言,庞胜和淑妃是青梅竹马,再从北晔枢那得知,淑妃曾对庞胜提起苏嬷嬷的怪异之处,初七推理出这些言论。
“庞胜是谁?”
“小七叫他右相。”
“哦,是他。刚才的小纸条,你说假灵曜宫在传召他们,在哪?”
“高处不胜寒,摆宴请君来。应该说的是盛京最高的山,鹊山。”
初七带着朱雀连同十四星宿风风火火前往鹊山,妙妗留在了灵曜宫,陪着北晔枢翻阅书籍,她并非为了帮忙,而是呆在北晔枢身边会好些。
她心里忐忑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诱拐北晔枢,一同去地牢看望苏嬷嬷和假青龙。苏嬷嬷和假青龙在地牢里畅谈人生,听见有人来,立马装睡。
妙妗看了看二人道:“刚才还听到你们的笑声,别装睡了。”
苏嬷嬷和假青龙缓缓起身,收拾了头发。
苏嬷嬷看着妙妗笑道:“朱夫人,可还安好?”
“嘘寒问暖就免了,你们想知道纸条上写的什么吗?”
假青龙拍了拍身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知道了又如何,我们也出不去不是吗。”
妙妗才不在乎他们说什么,继而道:“上面写着,高处不胜寒,摆宴请君来。”见她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妙妗连忙说道:“初七说,那指的是鹊山,所以他已经带人前往了。”他二人眼神一颤,嘴角不自觉上扬。妙妗全看在眼里,他们的微表情出卖了自己,初七错了,他推错了。
妙妗一愣,脑子格外混乱,高处不胜寒,摆宴请君来,究竟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