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排练室门口,只见李筱霏被五、六个资质平平的女孩簇拥着
左一句:“崔小姐,我到底是哪个表情不过?”
右一句:“崔小姐,我看监制很信任你,能不能透露一下下次复选的题目?”
李筱霏揉着太阳穴十分无语,这就是李筱霏,面对这种场面,她还是恐惧。任凭她内心是强悍的,她还是不敢装出威严。只是一步步往桌子退缩,差点一个踉跄就倒在地上,头要撞到桌脚。
只听见“哇!”的一声惊叫。
李筱霏一个崴脚,双肘着地,屁股着地,当她以为头部也会因为惯性,无情撞到桌脚没救的时候,后枕挨到了接触面较大,柔软中带着微微弧形又温热的垫板,不止,还听到了痛叫,全场女孩都呆了。
李筱霏挪开头,扭头一看,惊慌中深呼吸,讶异地慢慢吐出两个字:“余乐?”
只见余乐半蹲着,不停甩着刺痛的左掌。他痛得龇牙咧嘴,说:“吓死我了!”
李筱霏缓过惊慌,她必须确定自己没听错,瞪眼看她,满脸质疑:“嗯?”
那几个女孩简直不敢相信,堂堂德康制药的少东,会对一个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的草根编剧伸出贵手救援。重点是,这个“崔小姐”竟然敢直称这位少女心中的“天王”的名字。
文庾晖也十分好奇,什么药让余乐开始在意李筱霏。还来个英雄救美。他还记得结婚那天,他说什么当家里多了一件摆设罢了。
想想,摇摇头自言自语:“有趣!”看那些女孩盯着余乐流口水,用带仇般的眼神盯着李筱霏,就满满的恶心汹涌。
他立刻上前,逐个指着呵斥道:“你们,一、二、三、四、五、六,六个,成何体统,把人挤到了还一个个站在原地盯着,一点都不成熟,给我滚!”
理事长竟然亲口叫“滚”,几个女孩顿时被吓了。
“理事长!”李筱霏拄着地板站起身,尴尬道:“她们不是故意的,我自己不小心罢了。用不着这样说,把人吓坏了这剧恐怕要整个版权交给外面处理。”她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笑着说:“我全身活动自如的,没事!”
几个女孩霎那异口同声,低头道:“对不起,崔小姐!”
李筱霏抿了抿唇,深呼吸一下,微笑着说:“别这么说,你们能不能过关不是我跟监制掌握。今次落选的,可以报读演艺训练班进修演技,学会揣摩角色情感以及表情动作,公司还会有下一部戏剧或者电影欢迎大家报名。进入复选的不要侥幸,询问我下一个考题更不是正确途径,一切做好自己本分就行。晚了,快回家吧!”
眼看一个个离场,李筱霏长长呼了口气,叹息:“终于走了!”才想起余乐的手,扭头问:“余乐先生,你的手还好吧?”
“死丫头,贞子!”余乐戏谑地推了推她的头,“你就算不顾自己形象安危,也遵守约定时刻为我着想一下好吧。你不是不知道我家那皇太后跟长公主现在疼你比疼我还多,要是她们知道我在毓裳眼盯着你出事,我保证首先被大卸八块的是我。”
这掩盖内心的借口,文庾晖听着觉得很无语,想:崔霏到底怎么忍受的啊。
李筱霏听完点点头,竖起拇指笑着说:“妙!余乐先生,笨得妙啊!我要是真出事了,大概也没什么精神力气争取公平,你直接说个谎,表示不在场就行了,准不会把你拖下水!”
“噗!”文庾晖不禁嗤笑,真是一物降一物。虽然说,这段婚姻是逼迫成就的,但看似不坏,余乐的谎话遇到对手了。
李筱霏抱着收拾好的资料递给文庾晖说:“理事长,进入复选跟没有入选的我都分开夹好了,由于我们公司旗下艺人素质真的不太符合监制的要求,监制大概明天会找理事长谈谈选角相关事宜。”
“Good!你应该还没做过这些工作,没想到你上手还挺快的!”文庾晖十分赞赏这个在另一种世界长大的表妹,他日他便可安心收着股份分红环游世界。
“不要赞我,我会被赞坏的。”
“夫人!”余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刚才才救了她,她顶他嘴不领情还不只,还只顾着跟别人谈工作。她真是够了,伶牙俐齿的胆小鬼竟然开始把他当透明了。
文庾晖收下文件,向李筱霏比了比下巴,示意她身后的余乐开始不耐烦。李筱霏麻木一笑,说:“不好意思!”
“我先走,你们聊!”
“咳咳!”李筱霏清了清嗓子,问“你叫我?”
“我不叫你难道叫空气吗?”
“我倒希望你把我当空气的。”
余乐一听,第一反应大声道:“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说完,李筱霏哼着歌,歌词正是:“我把你当作我的空气,如此形影不离,我大声说我爱的就是你。”哼完就问:“你说,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余乐是第一次拿这样聪敏多变的女孩没辙,时而忧郁,时而冷淡,时而忧伤,时而开朗,时而胆小,时而豪放……就像由七情堆砌而成。她带着薰衣草认出他,这个答案开始以后,她就成了一个谜。才几天,她成了他人生中活脱脱的勾引。
他粗暴地扯拉她的手肘说:“唱什么鬼,没听过,走吧!”虽然开始被吸引,但对她还是不懂温柔。
殊不知,引来她的痛叫:“别按下来,好痛啊!”
他扭过她的手一看,手肘附近一大块淤红,他想到她刚才是怎么跌倒的,又看看她另一只手,也是这种情况,咬咬牙:“啧!”拉起她的手,“走!”
“喂!我要上办公室拿挂包。”
“快点,还要去拿眼镜。”
李筱霏听了,顿时站住了,侧头问:“你来这里不会是这件事吧?那个……我自己会去。”别说,还真有点小感动,不过多半是惊吓。她不禁疑惑:难道……这是告别的礼物?
“你会?”这让他怀疑,她工作狂的性格是忘我的,怎么会记得。
李筱霏不敢多想,拿了挂包就走。
饭后,呆在房间的余乐看着球赛没劲,因为坐在阳台放着音乐打电脑的李筱霏好像比球赛更吸引。
以前,房间里最吸引的是电视、手机,现在,又多了一个影响。自从坐在阳台那个女人在自己眼前流过很多次眼泪,跟自己说过一次“合作分开”以后,他再也无法持着一张不平等合约把她当作透明。
他用遥控关上屏幕,走出阳台,只见桌上只有一杯清水,问:“我好像没见你喝过什么饮料,这么晚了,还在赶稿子?”
她盯着屏幕,淡淡回答:“我的生命从童年开始就被判不能尝尽山珍海味,三餐青菜白饭,一天六杯清水就够了。”
“那多没趣。”
“如果只想闲聊,给我五分钟,我收拾好跟你聊个够,我不喜欢工作分心。”她依然专心盯着屏幕,十指在键盘上从没停过。键盘被敲得“嗒嗒”响。
“手还疼吗?”出奇不意,他竟然会问候她。
她边关上电脑,收拾到套包里,边回答:“小意思,以前上班干粗活都经常弄伤,今天这一摔算小儿科。”
她拿着水杯、提包放在床头柜上,走进卫生间刷牙。几个小时前,她才得意洋洋地唱歌,现在却如此冷淡。
他却跑去抽屉里翻药箱,找到德康出品跌打效果最全最好的药油。待李筱霏出来坐在床上背靠着他,他吱吱唔唔说:“手……伸出来!”
“干嘛?”李筱霏抚抚油黑的长发。香气诱惑着余乐的嗅觉。
他深呼吸一下,命令道:“哪来这么多话,不得违背丈夫命令!伸出来就是!”
她伸出右手,余乐轻轻掠起她的衣袖,拧开药油,倒了些在手上。李筱霏闻到刺鼻的药油味,扭头问:“你干嘛?”
“女孩子家家,学什么汉子。你会唱情歌,也会编剧写小说,证明你的心里有爱情。但是,你连自己都不懂爱惜,怎么有能力去爱一个人?强悍不是坏事,该温柔的时候还是温柔一点好。”说着余乐把药油搓上她的手肘。
“余乐,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会让我想太多的,我承受不过来。”李筱霏紧闭着眼,却说不出来,她很贪婪这一刻会停留。虽然,明知道不能永远。
突然,余乐的电话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常艺馨”。
李筱霏缩回右手,说:“你接电话吧,擦药油这点小事我自己会。”
余乐按了接听后便后悔了,迎来不是甜言蜜语,而是一波又一波的苦水,一遍又一遍的投诉。最后,还听到她说要离开三个月。
他细心想想:应该不会,庾晖跟她无怨无仇,跟李筱霏不相熟,怎么会合伙把她送到欧洲三个月之久,他完全相信文庾晖不会这样做,完全肯定这是对她事业发展的扶持。
余乐在电话里不停慰解道:“伊琳,不可能的,庾晖不是这样的人。你的事业名气都是他一手一脚策划的,他不会害你。去欧洲的时尚T台展览多少模特求之不得,我以你能入选为荣,好好工作,三个月以后回来做我的名模新娘。”
听了余乐的话,在一边擦药油的李筱霏,心脏不禁滴血。她看看床头柜上的眼镜跟戒指想:今天他对我挺好的,但原来都是幻觉。可以拥有三个月,我该满足了吧!不行,崔霏,这不属于你的,必须赶快走出来。你让他有了责任感,但他不是你的真爱。
她不停提醒着自己。心里溢满了血泪。
她拧好药油,放在床头桌上,关上小夜灯,自个儿睡了。
当余乐回到卧室,看到她紧抓着被角的睡相,小声叫了几句:“崔霏!喂!贞子!”通通得不到回应,他嘀咕“才谈一通电话就睡了!说好的聊天呢。真不听话。”
她并没真正的睡着,而是帮他抉择,在没有深陷的时候先将可能的萌芽连根拔起,以防预见的悲伤发生。
她还是害怕,自认承受不起。
她默默念着:这样就对!不能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