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轩紧紧被那道袈裟裹住,将全身都蜷了进去,只留一条小缝来透透气,通过心眼能够很清晰的感知到外界的惨烈状况。
血水到处蔓延,近百人如同冰一般化成了水,气,周围的空气附着着血液的颜色,粘稠刺鼻,带着点点猩红,透过袈裟,这一切都深深的映在冰轩眼中。
看到血水从地上流淌,却又在距离自己数丈的距离被隔绝开,心中这才沉沉喘过一口气,心神一转,想到此人居然如此的残忍,说血祭就将这百人全都活祭了,完全没有半点犹豫,甚至还有些人都跟着他在魔兽山脉中度过一些岁月,“棋子么”冰轩缓缓吐道,感觉自己的一口气都快要上不来,如鲠在喉。
石洞中各处,都是肆意横流的血水,冰轩静静地看着,即便是那些将死之人不久也会被融化成一滩血,那挥舞的双臂,满脸的狰狞,死前的怨恨,无奈,诅咒,这一切的一切都放大在冰轩的眼中。
他的心随着地上血液的堆积,蔓延,疯狂跳动的心脏也慢慢平静下来,相信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冷静。
无法去救,也没有理由去救,大概真正的修真就是这般,无情无义,冷酷到底,唯有最高的境界,做到最强,才不会受人欺负。
别人的实力比你高,便可以视你为蝼蚁,既然是蝼蚁,拿你去当祭品,心里又怎么会有任何的内疚呢。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唯有自己踏上巅峰,才能俯视众生,才不会被别人当成蝼蚁。
冰轩抓住袈裟领口的双手攥的越来越紧,齐指缝的指甲都没入掌心中。
本来自己还为身体恢复正常,到了远古的禁术传承,甚至还有完美筑基的药方这些事情而开怀。这时的自己如同得到了上天的眷顾一般,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但仔细想想自己甚至还没有到筑基期,拥有,掌控,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自己有足够的境界支撑。
自己要是早早的死去,一切都是为别人做嫁衣,正如王六老儿一般,做足了准备,又有天妒之运,却万万不曾料到,会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毛头小子给宰了。
现在自己有再强的武技,像现在那黑袍人以筑基后期的境界,若是正面对抗,估计不过两招,自己必被斩杀,大境界上人家比自己高了一阶,这等差距实在是太大,但是换个想法自己的境界若是足够扎实,或者能达到完美筑基,甚至都可以挑战筑基中期甚至是弱一点的筑基后期,到了那时所有的底牌都用上也不见得会输给那黑袍人。
在袈裟中的冰轩脑中一点点的思索着自己的出路,在这慌乱的世界里,很少有这样一段时间来真正静下心思索前程。
在洞内,除了冰轩这有袈裟护体,其他人即便境界超过筑基期,无论使用出什么手段想来也都不可能逃不了这一劫,极品晶石的能量巨大,足够在山洞中碾压无数遍,直至将所有人都杀死。
不一会漫过的血液一点点开始向地下渗透,定神看去,只见的地面上裂纹如同叶子的脉络一般,将血液被输送到底下的血槽中,滚滚流淌的血液犹如原料一般不停地被注入,直到最后,整个洞内的血液几乎都被渗了进去,地面仅留下一层猩红血色的痕迹,但在昏暗山洞中,却几乎不会有人察觉到这里的异变,正如冰轩进来之前一般。
看着无数的符文在石地上闪烁,与本身石壁上就有的远古印记相抵消,慢慢的两边的符文都开始消散,冰轩知道这边是古书中所说的,血祭消印。
传说远古时有古符印师,包括炼丹师,炼器师,炼符师,列阵师等等。这些可以在物品上刻下印记,来给予物品一定的增幅效果,甚至是提升物品的品质的技术。
当然,这种手段并没有随着岁月而消逝,但很多远古一代,所创造出的技法却是永远的迷失在了时间长河中。现在人们有的仅仅是古时的粗浅手段,或者是一些细枝末节,远远比不上当时的古符印师的手段。
但仅仅靠着这一点成就,便能造出一个个豪强家族,宗派。众多的炼丹师,炼器师,稀少的炼符师甚至是已经绝迹的列阵师等等,这些都是宗门,家族,耸立大陆的根基。
而这古符印师中,其中一个偏门的方向被称为禁咒师,传说可以在各种物品上施加禁制,来阻挡甚至是保护一些物品,更有甚者可借天地事物施加禁制,倒是与自己脑海中所述的禁术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这类禁咒师与列阵师同样都是大陆绝种的人,一世一世皆靠传承,本就人数稀少,还常会遭人惦记,暗算,更是令的他们生存环境堪忧。
现在许多的炼丹,炼器术中,都有禁咒师禁咒术的种种蛛丝马迹,却再无人有系统的禁咒术之法,却也是修炼界的巨大损失。
而禁咒师设置的禁咒术很少有人能够同样用禁咒术去破解,但是许多远古的墓地或者远古修炼者的山洞都有禁咒术保护,因此,便引来无数人绞尽脑汁思索起出入之法。
最简单的无疑不是以力破万法,以极高的实力强行破除,因为远古的禁制随着时间的推移会不断被空气中流转的灵气所侵蚀,变得越来越弱,此时以武技强行破开不失为一个好的方法。
但往往强者实力比之洞府中人更强,可以徒手破除禁咒术,但估计洞府之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被强者惦记,因此,这种情况是比较少见的。
另一种,也是最常见的一种,便是约定数人一起破阵,聚齐后,一同释放武技,不断地冲击禁制保护,直到打开为止,再进入寻机缘。
最后一种,也是最为隐蔽的一种,血祭,少数人发现洞府,又不想让他人一同参与进来,所以他们用修士,甚至是平民的鲜血来刻画另一种符印,冲破禁制的印记,此举既可以非常隐蔽的做这样的事情,不会引起强者的注意,而且当封印被破除后,内部的大机缘也可以自己独享。
而冰轩现在遇到的便是这种花费不知道多少次血祭,最终破开了远古禁制的方法。
看到外面鲜血腥臭味几乎全部散尽,冰轩便把袈裟收回了识海中,却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袈裟并不能被直接收到空间戒指里,试了半天也完全没有作用,只好将它重新塞回识海,这样也是保险,即便空间戒指被人家抢走,起码识海也不会被人翻开。
望着干净的地面,谁也不会想到这里刚刚还死去了近百人,再加上之前死去的,这都可以称作千人冢了。
地面上一块四方的石砖显得尤为整洁,与周边的灰暗想成了鲜明对比,冰轩踱步过去,俯下身子,伸手轻轻擦去那砖上浅色沉迹,一个血红色的字深深的映在眼前。
“龙”冰轩煽动嘴唇,跟着一同念了出来。
一瞬间,龙字中仿佛涌出了千军万马,直扑冰轩而去,那里充斥着无尽的鲜血,仅仅一个字就如同一个世界的血腥都扑面而来。
“滴答,滴答”
冰轩突然身子一阵耸动,冷汗直从鬓角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冰轩甚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冷酷的肃杀之气冰冻了一般。
“恐怖”
此字,决计不是凡物,侧身向外看去,望见外面洞口的天色,估计距离进来已经有一个时辰了,自己并不知道那黑袍人到底怎么样,是被那蜥蜴打死了,还是趁乱逃跑,若是自己现在再遇到他,那可就惨了。
又转头透过心眼死死的盯住那字,心头确实涌出一抹深深的忌惮,现在不是自己犹豫的时候了。
思索着便是一把将那地砖用双手五指紧紧扣住,一个用力,石砖被翘起了一点点,“果然里面有暗道。”心中一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着双手运转灵力,健硕的肌肉瞬间暴起,整个脸都憋得通红。
“一块地砖都这么沉,到底是什么东西”
片刻间,冰轩身上汗流如注,白衫被汗水打湿,全身的力气都运到了双臂之上,此时的身材看起来及其不协调。
“给我抬起来”
同时的一声吼叫,全身的气血瞬间完全爆发开来,身体里流淌的血脉急速的运转,接着石砖应声而起,却是直接被翻得立在了地上,下面是一番新的天地。
一阶阶石梯向下延伸,尽头的漆黑,如同巨兽的大口,上面看去确是看不到什么,冰轩看着那立着的的石砖,又望了下绵延不断的石梯,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突然下面一股气流顺着石梯直冲而上,直接被冰轩皮肤张开的气孔吸感,一阵清凉之意贯通四肢百骸,这股浓郁的灵气简直不是外面可比的,感受到这充沛的气息,冰轩沉沉的叹过一口气,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该去的一定要进行尝试。若是一直循规蹈矩,也许也一路平旅,同样会变成强者,但却是决定了上限的修士,没有挑战便永远不会突破极限。
冰轩扭身一下子径直钻进了石砖的开口中,扶着墙壁边,开始慢慢的顺着楼梯向下探去,而那被撬起的石砖却在冰轩走远后慢慢的合了上来,犹如从没有开过一般,紧紧地贴着边缘,灰尘随着洞外吹来的风,又渐渐伏在了石砖之上,一如血祭后一样,平息,宁静。
慢慢走在向下的楼梯上,冰轩保持着心眼的绝对感知,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随时做着战斗的准备,毕竟这等远古留下的地方,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陷阱。
可以走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还是望不到尽头的阶梯,又看了看身后自己曾走过的道路,轻轻叹了口气,又睁大了心眼,继续发力向前走去。
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若是那黑袍人也下来,被他抓住定当死无葬身之地,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暴露出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一路上最开始出现的清爽的灵气没有再出现过,而自己体内的灵气已经不多了,身体也显得极为疲惫,甚至双脚都如同断了根的残叶一般。整个身体都处于近乎无意识走动的行为。
“咔”一声清脆的响声,陡然间自己的脊椎骨瞬间被一股上方的力量压迫,本来走的都快要睡着的冰轩瞬间便被那脊椎被压制的刺痛所惊醒,上面传来的阵阵压力压制着他,冰轩眉宇旋即蹙起,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这估计便是山洞主人对于外来者的考验吧,感受着突然传来的压力,冰轩缓缓挺起了身板,就这点压力,差的太远了。
一步,又一步,越往下走,压力感受的越来越大,但如果停下,冰轩绝对相信自己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往下走,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若是停下自己的脚步,也许这次的机缘便真正与自己无关了,那自己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
坚强的意志支撑着疲惫的身体缓缓地,缓缓地行走,压力不断增大,血液流动的比平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全身的血管都在皮肉上清晰的凸显了出来,皮肤的气孔中甚至被压出了点点黑色的血液。
“好痛苦啊”
“好想去死,就不用忍受这一切了。”
身上如同顶着天,向下不断的行走。整个楼梯走廊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鲜血从皮肤里流了出来,身上浑身的肌肉都开始抽搐,整个皮肤都向下抻了起来,如同一件外衣披在骨架上。
快要无法感知的心眼,望着最下方已经见底的楼梯,心中的倔强又一点点的回来,想着自己的家族,自己的父母,想着那个女孩,在这一世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还不能死。
“还不够”
“还不够”
即便是爬,也一定要爬过去。
此时的冰轩整个人如同被血泼了一身,像似一只趴着的老狗,坠入暮年,却又志在千里,不断地向前爬行,当到达最后一节阶梯时,冰轩整个人五感阶已经消失,心眼甚至都无法感知周围的环境,七窍向外流淌着鲜血,嘴里大口的咯着血块。
“噗”
最终,双手一用力,后脚猛地一蹬楼梯的边沿,直接滚出了楼梯的口,此时的冰轩已经是神志不清,唯有一点意志保持着他不死。
一脚蹬力,直接使他侧身翻滚了几下子。
“噗通”一声,冰轩直接便滚入正前方的一片池塘之中,再也不省人事。
本来一片平静的池塘,就在这时突然冒起了一层泡沫,如开了锅一般,散发着热气,而冰轩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后,终是力竭,身体停止了挣扎,甚至连灵魂都陷入了沉沉的熟睡,最终的洗礼也就在此时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