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小八把家里仅存的几分钱买了两瓶烧酒,用粮食换了一只最小的烧鸡,给了那个男人,并说了一些“女儿即将出嫁,从此不能再照顾父亲,忘父亲珍重”之类的话,并表达了即将出嫁的女儿的不舍与无奈。
男人心里舒坦至极,嘴角流出的酒水浸湿了胸前厚厚油水的黑破棉衣,露出略显枯瘦的胸膛。
男人似是想起什么,环视了屋里一周,咧咧的问:“小九呢?”
“骑着大黄出去玩了……”
男人眉头皱了皱,咧咧道,“我去找她,”望着小八略有些冷漠的眼神,“啊,这么个小孩子出了事子儿怎么办?”歪歪扭扭的抱着烧鸡拿着酒出去了。
小八心里隐隐担忧,小九咿咿呀呀的交代了些事情,就说跟大黄出去玩,可这时怎会去玩呢?小八站在门口,宽大的棉包裹不住瘦弱的身躯,一阵风吹来,冷飕飕贴着胸膛过,小八使劲勒了勒扎在外边的布腰带。
入夜森凉,月升风紧,浑圆的月亮周边一层深色的光晕,如同张开的黑洞,小八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她瑟缩的找了个避风的墙根靠着,小九说要等着她回来,在此期间不能出去。
嗷呜!
小八猛然一惊,狼!
众所周知山上有狼,狼群却从不入村子,此时这个狼的声音明显距离很近。
小八脑中轰然一声,再也顾不得小九嘱托,直奔狼嚎的方向。
七岁的孩子孤寂的身影如一道风,月光之下不时看到孩子几次几乎摔倒拼命保持身体平衡奔向前去。
蓦然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前方,小八身体有些僵硬,嘭的摔倒了,孩子却坚强的一声不吭,倔强的抬着头,寻找着小九的身影。
那眼睛越来越近,小八摸摸索索到一块石头,她浑身发抖却一动不动,等待奋起杀死那头狼或者被狼杀死。
因为小八看到那眼睛身后,无数绿油油的眼睛出现在远处,各处。
像是一头狼王率领着一只狼队伍。
绿油油的眼睛猛然扑过来,小八拼劲全力将石头高高举起,即将砸下的瞬间,她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姐姐!”
疾风吹过,一片遮月的云被吹散,借着清亮的月光,小八看见体型高大的自己家大黄狗上面有个娇小的孩子,孩子此时目光清亮,面带微笑,身后大批的狼群微微俯首,似是跪拜它们的王。
跪拜那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小八震惊的说不出话,不知多久,突然爬起来抱着大黄的脑袋和云芕安的使劲闷哭起来。
夜黑月高风紧的晚上,破落小山村里进了狼群,狼群到各家门口嚎叫刨门到清晨方才离去,太阳搞搞挂起后,村民们战战兢兢打开门,看到自家门上那狼爪印子,后背一阵寒意。
狼群进村,村里其余人都平安无事,唯有村东头的姓李的汉子死了,此人嗜赌成性,经常半夜回家,甚至夜不归宿,家中贫瘠一无所有,几个女儿都被卖掉换成了赌资,村人发现他的时候,肚子肠子都被掏空,四肢也被咬的面目全非唯独一张脸清晰可见。而他的两个小女儿抱在四壁透风的屋里瑟瑟发抖。
村里的人都哀声叹气,感慨这家人的不幸和孩子的命苦,隔壁家的胖婶摸着眼泪大吼,“这男人没了比活着强!”说完过来拉着两个孩子,“走,先去胖婶家吃个饭,吃完了饭才有力气给你爹收尸。”
小八望着尸体有些犹疑,突然一双小手伸过来,眼泪汪汪的说,“姐姐,我饿了。爹说要把我们嫁给文老爷,我们吃饱了饭才能听爹的话找文老爷……”
小八突然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