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目光涣散的中年人,少年的脸上,涌动着嗜血的笑容。
“为…为什么?”
瘫倒在地,处于弥留之际的李大龙,捂着腹部流血的伤口,那变得苍白的面孔对着矗立在面前的少年,十分不甘的问道。
“为什么?!”
少年漆黑的双目中暴射出森寒的光芒,射在李大龙的身上,旋即,那让得周围温度仿佛都是有些下降的冰冷言语响彻而起:“因为,你不该惹我宋浩天!”
随着这道仿若来自九幽的话音落下,李大龙那捂着伤口的双手终于无力的垂落而下,眸光逐渐的暗淡,咽下了人生的最后一口气。
他双眼圆瞪,终究是死不瞑目。
看着面前被自己亲手杀死的李大龙,宋浩天脸上的寒意也是逐渐的收敛而去。但待得复仇的快意消失后,一股恐慌的感觉,在他的全身弥散开来。
……
“来,小天,快尝尝你最爱吃的干煸肥肠。”
餐桌上,看着母亲那张流淌着浓浓慈爱的面庞,宋浩天显得苍白的脸上,那一对灵眸中,终于有着潮湿凝结而出,泪水顺着面颊滑落。
“小天,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突然泪流满面的儿子,柳孤琴也是有些慌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焦急的问道。
柳孤琴的身旁,父亲宋太宗也是诧异的放下了碗筷,蹙眉不解的看向流泪的儿子。
“哥,到底怎么了?说话啊!”
餐桌的对面,那坐在轮椅上的美丽少女的面色也是随着宋浩天的落泪而变得苍白起来,声音略带哭腔的对着哥哥问道。
看着为自己而担心的家人,少年缓缓的站起身来,退后几步,对着父母跪落。
面对着突然下跪的儿子,宋太宗和柳孤琴猛然的站起身来,一股不好的感觉,顿时在二人的心中升腾而起,充斥全身。
“哥哥,你说话呀,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哥哥,已经有几分成熟的宋佳诺也是感觉到了什么,那一对琉璃般的眸子中噙着的泪水流落,急声的问道。
看着父母和小妹三人惨变的面色,宋浩天则是洒然一笑,旋即,那淡然的声音传出:“爸,妈,你们的大恩孩儿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孩儿甘愿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
对于儿子,宋太宗夫妻二人却是相当了解。虽然家中的条件因为三年前女儿突然的瘫痪而清贫了许多,但儿子自始至终却是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更加的努力,不仅学习成绩连年第一,而且回到家里,也是挣着抢着干各种家务活,尽最大可能的减轻他们的负担。
虽然不敢说十全十美,但作为人子该有的基本准则,却是完全做到了。
此时看到儿子跪倒在地,口中说着仿佛诀别一般的言语,柳孤琴忽然感觉到全身没有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宋太宗手忙脚乱的将脱力的妻子抱到沙发上后,疾步的来到宋浩天面前,沉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起来说话。”
宋浩天徐徐起身,微微颤动的目光投向此时明显有些焦灼的父亲,淡淡的道:“我杀了李大龙。”
听到儿子的话语,宋太宗显得苍老的身形明显的一颤,面色也是倏然变得苍白起来,他慈爱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儿子,落寞的道:“我就猜到会是这样!”
对于儿子对那李大龙的仇视,他早就知道了。
自后者三年前指派手下将女儿致残后,他就猜测,以儿子嫉恶如仇的性格,这个大仇早晚得报,但没有想到的是,儿子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在他高考的前夕,竟然会鲁莽的犯下如此的重罪。
听到哥哥竟然为她而杀人,宋佳诺首先掩饰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那躺在沙发上的柳孤琴,听到儿子这让得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的话语,瞬间便是仿佛苍老了许多。
顿时间,一股悲凉的气氛,笼罩在了这个清贫的四口之家。
“儿子,自首吧!”
颓废的佝偻着身子的宋太宗对着儿子真诚的劝道。
宋浩天回首,却是看到了父亲同样流泪的面孔。
他点点头,愧疚的目光投向母亲,道:“妈,儿子去了,您不要伤心,和爸爸还有诺儿好好的活下去,就当从来没有过我这个不孝子。”
一言而毕,他转身决然的迈步而出。
看到儿子离去的单薄背影,柳孤琴那有些复杂的目光投向丈夫,缓缓的道:“我的那个电话本呢?你去找一下吧。”
听到妻子那有些颤抖的话语,宋太宗仿佛想到了什么,重重的点点头后,跑进了二人的卧室。不多的时间,便是捧着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走了出来。
翻开那本略显得有些破旧的笔记本,看着那个曾经熟悉的电话号码,柳孤琴毅然按下了拨号键。
……
龙城之东,有着一片庄园地。
那其中每一座庄园,都是占地数百亩。而在每一座庄园的内部,都是有着假山瀑布,亭台楼阁,甚至人造的湖泊和河流。
如果仔细数来,则会发现,在这片偌大的庄园地里,只有着二十几座独立的庄园。
由此便可以想象得到,能居住于此处的人,即便在整个大夏帝国,应该都是有着不俗的地位。
在这二十几座庄园其中的一座,那宏伟的门庭之上,有着四个金色大字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
腾龙庄园!
在这座叫做腾龙的庄园内,矗立着中式风格的数幢建筑,碧瓦朱甍,飞檐反宇,雕梁画栋,大气而又不失桂殿兰宫的气派。
而此时,在那装饰的富丽堂皇的客厅内,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躺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口中含着一根棒棒糖,正对着身旁的一位古稀老妇撒娇。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奶奶,我来接我来接。”小女孩很兴奋的一咕噜翻起身来,接起了沙发旁的电话。
“这个小调皮。”老妇人看着孙女那可爱的模样,眼中噙着慈爱的笑道。
“您好,请问您找谁?”
电话接通,听到对面传来一道女孩的童音,柳孤琴的脸上闪过一抹激动,那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道:“请问,柳建国在家吗?”
“我爸爸和爷爷正在房中聊天,请问您是?”柳月婵对着电话问道。
“我是你姑姑,快让你爸爸接电话。”微微的沉默片刻后,柳孤琴对着电话轻声的道。
“你说你是我姑姑?”柳月婵的大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扭头看着身旁的老妇人,稚声道:“奶奶,你说奇怪不奇怪,电话里面的人竟然说是我姑姑。”
老妇人听到柳月婵那有些狐疑的话语,片刻的失神后,猛然的上前抢过话筒,有些颤抖的道:“是…是小琴吗?”
“妈!”电话的对面,传来柳孤琴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的宝贝儿啊,你可把妈妈想死了…”
待得老妇人听清话筒中传出的那一道心酸的呼喊,顿时滚滚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看着奶奶痛哭流涕的模样,柳月婵吓了一大跳,她急忙的趿着小熊拖鞋跑进二楼的书房,对着正坐在里面聊天的爷爷和爸爸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奶奶哭了,奶奶哭了…”
书房内,此时相对而坐着一老一少。
老者微胖,身着淡红色的唐装,面色红润,显得慈眉善目,但他面上那两道横飞入鬓的浓眉和虎目中不时地闪烁而出的精光,无不显示出他的精明强干。
老者的对面,端坐着一位中年人,他浓眉大眼,面目坚毅,如果宋浩天在此,肯定会发现,这中年人与母亲竟是有着几分模样上的相似之处。
他便是老者的大儿子,柳建国。
看到慌慌张张跑进书房的女儿,柳建国浓眉微蹙的嗔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到底怎么了?”
看到爸爸那一张臭脸,柳月婵扑进老者的怀中,撒娇的道:“爷爷,你管管你儿子,他老是凶你最宝贝的孙女。”
老人很慈爱的拍拍柳月婵的小身板,装模作样的瞪了一眼儿子后,低头对着怀中的孙女柔声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赶紧给爷爷说说吧。”
“哎呀爷爷,你说奇怪不奇怪,刚刚一个电话打进来说找我爸,我就问是谁,她竟然说是我的姑姑。奶奶接了电话后就开始痛哭,哎呀爷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一个姑姑?”柳月婵眨巴着大眼,对着面色倏然变化的爷爷问道。
……
蓝天城顺安区安全司,审讯室。
“姓名?”
“宋浩天。”
“年龄?”
“十八。”
“性别?”
“男。”
“职业?”
“学生。”
“户籍地址?”
“大夏帝国蓝天城顺安区卧牛镇大雁滩村215号。”
“作案的详细过程?”
“……”
不到半个小时,宋浩天便是痛快的交代了自己的作案过程,并且在那记录着作案过程的卷宗上签上了大名,按下了手印。
看着面前尚且有些稚嫩的少年,那坐在审问桌前的李奇无奈的心中苦叹。
对于李大龙,他可以说再熟悉不过。因为在他参加工作的四年多时间里,顺安区将近一半案件主犯的线索都是指向此人。然而安全司一旦想要继续深挖,必然会有着上级部门下达撤案的命令,到得最后,只能草草结案,无果而终。
所以,只要是牵扯到那李大龙的案件,几乎没有警员想要接手,因为对方身后的能量,实在不是他们这种小角色能够撼动的。
私底下,对那李大龙,安全司的所有警员都是非常统一的称呼为‘李平安’。因为犯案累累如他,却几乎从未受到过任何的惩处。
很多的时候,看着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他也只能扼腕叹息,这便是现实啊。在法与权的交锋中,最后的胜利者,往往是权力更大的人。
“这是我的盒饭,我也不是太饿,你赶紧吃了吧,待会负责刑事案件的队长到来,你还得去指认作案现场呢。”
李奇将同事提进来的一份盒饭放在宋浩天面前的小桌上,拍了拍他的肩头,惋惜的道:“那李大龙犯下的罪行,足够他死好几回了,但是小兄弟你不该那么冲动啊,为了一个社会的渣滓,就葬送自己的一生。”
“谢谢。”
宋浩天看了一眼李奇,真诚的感谢道。从对方的目光中,他能感觉得到后者对他的惋惜是真正发自内心的。而他一个即将身陷囹圄之人,也只能通过口头的表达,来感谢对方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