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秀士守孝
淡月之下,秀忠背着娘亲离开了七星山,来到大路秀忠扶着娘,母子二人借着一线残月慢慢行走,秀忠夜视眼利看见前面走来一个人,是董彪的身影。
秀忠道:“三弟怎么没去?”
董彪道:“是我请示王队长才留下来,这一点我和王队长想到一块去了。我找他,他也找我,要我留在二哥身边,是革命的需要。我是来先向娘解释。”
素娘道:“彪儿无虽解释,只苦了你和妻儿分开。”
董彪道:“她们有她们的前途,自有她们的福份。我给娘在一起,觉得幸福。离开了娘,二哥,好像失去了什么似的。”
董彪问道:“二哥我们将去何处?”
秀忠道:“天地之大,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素娘听得弟兄谈话,才知道自已任性误了两个孩子。三人走了一段路,董彪道:“我来背娘,那山坡上有一栋草房,我们前去借宿一夜,明天再考虑一个立脚之地。”母子三人来到房前,那是一栋长七间加双耳房,虽然是茅屋,房子整洁高大宏伟,气势不凡。
秀忠道:“这个家庭虽不大富,应该是温饱之家,而起丁壮人旺。”
董彪道:“二哥何以见得,我们来逃难,怎么给人家相房宅?”
秀忠道:“三弟,我们打一个赌,这家人有四个身强力壮的青壮年。三弟不信,一会儿便见真章。”
秀忠去敲门,里面有传来一个苍老带怒的说话声,问道:“夜不成公事,三更半夜敲门撞户,睡觉都不得安宁。”
秀忠道:“老伯;我们是落难人,只求借贵府躲避一夜风寒,房租费一定给付。”
屋里的人听说是借宿的,便点然油灯,再加一根灯心,灯光大亮,这才开门观望,见有一个老人在一起,便大胆迎请进门。秀忠见开门的是一位须发半白老人,随着门开进屋。
秀忠向老人拱手为礼,说道:“在下杨秀忠,是当今民国政府要捉拿的通辑要犯,这是我的娘亲素娘,这位是我的三弟董彪。”
老头叫道:“难得,难得,有名的孝女子杨素娘光临,茅屋生辉。名震川南的秀书生,让贼人闻风伤胆的杨屠夫也来到寒舍,幸会,幸会,横行一方的地痞董半城,也皈依佛门,作了大孝子。三家异姓一门庭,听其谣传不如见面,果然胜过骨肉同胞,佩服,佩服。杨氏从古到今以忠孝传家,代代子孙英俊,善报奇哉。老夫今晚既是东家,落尽地主之宜,煮一点稀粥招待三位。”那老头说话也够刻薄,半句讽制半句誇讲,弄得秀忠,董彪哭笑都不是。
秀忠拱手说道:“老伯过讲了,杨秀忠虽然亡命天涯,不问善恶回报,做事问心无愧。得意时除恶务尽,得了一个杀人屠夫的名号。失意时受人追捕,前因后果,也在情理之中,又有何悔何恨?只是忠肝义胆被‘逃犯’二字染乌了。”
老者道:“人生在世,荣辱往来,是經常的事。只要行走端正,勇往直前,是荣是辱从眼前一过,就已經成为过去了,消失在渺渺茫茫的宇宙中,又何必计较往事耿耿于怀。”
秀忠大喜,问道:“老伯高姓,贵庚几何?”
老头道:“老夫姓钟,号‘一鸣’,今年六十有七。”
秀忠站起向老人拱手说道:“难得,难得!人生七十故来稀。老伯年近古稀,身体神健,说话出口成文,声音洪亮如撞铜钟,在加一个古稀也不为过。”
老头大喜,说道:“秀书生就是秀书生,果然巧舌如簧,能说得山回水转。”
秀忠:“是老伯过于抬爱,我杨秀忠是出自内心,老伯不但寿高盖世,而起子孙满堂。凭老伯福相膝下应五子登科,但现在至少有四个在身边。”
钟一鸣老人暗惊,都道秀书生有将相之才,由因命薄,命带七杀坐羊忍,杀气太浓大减其福,英雄无用武之地,便说道:“我听言传,川南秀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棋琴书画,玄调竹品样样精通,胸中包罗万象。刚才先生说我五子,目前至少有四个在身边,那么,还有一个在哪里?”
二,儒士待客
其实杨秀忠对相术只能络懂一二,来借宿前,钟家狗吠,看见钟家侧门有四个人影出去往柴山里去了。娘,董彪根本不知道。秀忠故而说这家人丁大旺,还跟董彪打赌,这下给自己出了难题。
秀忠想以事论事好推里,这种事真不好瞎编。钟老若只有四个儿,该如何诡辩圆其说。若真有五个,还有一个的去向又如何回应。
秀忠叹了一口气,说道:“世间往往都是这样,不在父母身边的才是贵人。”这一局当然是一句试探话。
钟一鸣急了,问道:“他现在是生是死。”就是这一句话把机密全泄漏,秀忠默定是抓壮丁抓去是当兵了,便开面见山的问道:“令郎是何时出门。”
钟一鸣道:“是前年抽丁抓去的。”
秀忠暗吃一惊,前年的壮丁听说分到远征军,攻打云南盘据在腾冲一带的日军,川军很少回乡。秀忠不敢说凶多吉少,只道:“令郎有天乙贵人相助,缝凶化吉,最近便有喜讯。”
钟一鸣信以为真,心中乐意。把儿媳老伴叫起来煮饭,杀鸡待客。又去把儿子门都叫回来,合家相陪。钟老先生有一爱好,喜欢高梁酒。酒量不大最多不超出二两酒,下酒菜不挑剔,咸菜,泡豇豆都可以。今晚高兴,杨秀忠有两句话让老先生听了舒服。老年人最注重享受高龄,还有钟庆华最近必有喜迅。本来人老话多,又喝了几口酒话匣子被打开了,说道:“杨先生说我人丁兴旺,老夫的确有五儿子;老大钟文声,老二钟明声,老三钟远生,老四钟震声都已成家,皆有家小子女。老五钟庆华二十五六没有为亲接义,一去了无音讯,整整三年了。嗨!今晚从先生口中说出庆华还在,我真有点情不自禁。”
秀忠道:“老伯文才横溢,精通词章,下一代没按斑辈起名,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每人起了一个单号,组合起来就是‘钟声文明远震’为独稀望寄托在老五身上,给他起了一个双名‘庆华’。弟兄五个名字听起来很平庸,全部组合起来‘文明远震钟庆华’。可见老先生望子成龙,费了一片苦心。”真是酒缝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钟一鸣和杨秀忠讲文讲武,二人到成了忘年知己。
秀忠行了远路,到钟家喝了些汤水尿急了,不好问毛房。只好跑到宅外撒尿,这时东方已发白,凭着秀忠锐利的目光,看见一队黑衣警察不声不响正分散向钟家茅屋抱超合围过来。杨秀忠觉得不对劲,对于眼前的二三十人没什么愄惧,应付只是小菜一碟。为了亲耳听到实信,还是先躲避一下。秀忠的目光扫了一下钟家宅外,除了四方竹林,还有十多株大红椿,红椿是多叶常青乔木,枝叶密不透风。秀忠提气于百会,使出仙人上云梯,躲到枝叶隐避处。从叶缝里可以窥视钟家整个晒坝。这件事若换了别人,定然怀疑钟家出卖了自己母子三人。杨秀忠的推理与别人不一样,倒是怀疑钟家真正摊上官事了。那些警察约二十多人把钟家三合院围封住,前门后门更是把守森严,鼠雀也别想逃生。十多名警察闯进钟家大门,将钟家一门老幼推推拉拉都赶到晒坝里,也有素娘也在其中,为有没看见董彪。警员们反复搜索,别无他人,都全体聚集在晒坝里把钟家的人围在核心。秀忠知道董彪机警过人,躲过警察的搜捕并不稀奇。董彪最疼娘,若警员有言语冒犯了娘,董彪会弄出人命来,以后很难善了。我杨秀忠也吃过警察饭,警察与任何人无仇怨,也不过是奉命行事的一行职业,拿薪俸养家口,公平世间不法事。那么今天的事该这么解释,事情的真相很快便有了分晓。一般领头人要比普通警员要神气得多,在警员中如同鹤立群鸡。他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中年,不温不火的说道:“钟老先生,你知道是容不下共产党的。可是你的小儿子钟庆华在服兵役期间,没有尽忠党国,被日军打散后,没有尽情殉职,还接受了共产党的收编,成为共党的骨干,毁了党国长城精武师。像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什么样的大罪;你作家属恐怕也死罪难逃。”
钟一鸣道:“唐队长,小儿一去渺无音信,不能信口开何,玩笑太开大了吧!”
唐队长道:“先生你看我起三更天,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你府上,是在和你开玩笑吗?我没有凭据也不敢来掻扰你们,我这里有一封是钟庆华向全家问好的亲笔书信,老先生可以亲眼目睹,是不是令郎的笔迹。钟一明接过手细阅一遍,心里酸,甜,苦,辣,五味齐全,这的确是庆华的笔迹,庆华有了喜讯,一家人却囫囵遭劫。”正是:得来福音倚祸水,闻到喜训更伤情。
三,书生退敌
钟老问道:“这封书信纯属巫陷,我与你唐家上无杀父之仇,下无夺妻之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唐队长冷冷的笑道:“钟先生不见棺材不掉泪,胡良凯你出来给你姑父解释一下。”
原来警员中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便衣中年男人,别看他身强力壮,干劳动活不会,也不想干。赌博到不怕心苦,两天不睡觉,一天不吃饭可以照常工作。只是干来干去劳而无功,十有七八次是输,为了筹备赌资,那一样钱都想,偷蒙拐骗什么十么都在干。
胡良凯走出来说道:“这封信是表弟钟庆华给我带的,我问他你该回去看看姑父姑母。他说不回去了,把这一封交给你姑父。幸好我把信撤开,从军不到半年就加入了解放军。这次精武师的惨败一定与表弟有关,我不敢隐瞒,只好大义灭亲。”唐队长道:“统统带回局上,你们到局里自去解释。”
“岂慢!你没问问我答不答应。”众人闻声回望,只见从红椿树上飘下一个人来,动作十分优美,这是传说中的仙人下云梯。唐队长是练家子出身,识得货,急忙抽枪。然而,还是晚了。不知什么东西打在身上,全身一阵酸麻半点气力也使不出来,就像得了怪病软骨寒一样,软绵绵的不能动。唐队长心里明白,自己被隔空点了麻巧穴。可是看见手下弟兄一个个呆若木鸡,这就怪了,他们中了什么邪?
这时董彪持着双枪从屋里出来问道:“二哥,这帮子人如何处理?”
秀忠道:“他们奉命办公事没有错,错在胡良凯贪荣卖亲。”
董彪道:“此人不可饶恕。”
胡良凯心里明白,自己的可恶之处胜过警察十倍,目前的处境自知难逃一劫。只要是动物都自然恋生惧死,胡良凯也不例外。但他人并不傻,看得出来,虽不知这两个人是什么来路,给姑姑家关系不一般,抱着求生一线稀望,牢牢抓住姑姑这根救命稻草。胡良凯急忙跪在钟老夫脚前说道:“姑姑,是侄儿错了。侄儿一时糊涂,望姑姑看在父亲是你同胞姐弟,就放过侄儿这一次,以后再不敢了。”
钟老夫人道:“你父亲不知前世作了甚么孽,有你一根独苗子,也一点不争气。还求我,我给你说我作不了主,你自己问问杨义士。”
杨秀忠,董彪都听出钟老夫人的玄外之音,秀忠道:“我们扶着娘走吧!”
钟老先生问道:“义士要到那里去?”
秀忠道:“去无路,立无地。”
钟一鸣道:“这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我们都是同病相怜,已經是世间多余的了。你为何急着弃我们而去,何不商量一个去处,找三尺立脚之地。”
秀忠道:“好吧!老先生有一定见解,就听先生按排。”
钟一鸣道:“我们将这些警员的家伙借来一用,找一个立脚的小家园。”
杨秀忠却为难了,钟老先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是入山当土匪。干这门勾当,我杨秀忠平身最恨的是劫才害人的匪徒。一时为土匪终身洗不净。秀忠闷在心里,没有回话。钟一鸣知道杨秀忠讲究名节才解释道:“我们不是打家劫舍害别人,只求保一命,等到有一天还我们清白自由又有何不可。”
杨秀忠心里总是惶惶不安,好似一匹银绸染上了乌点,没有还原的可能,为了娘只好违心的应承了钟一鸣。
钟一鸣道:“就在此处二十里处有一高山,山上有一寺院,名‘卧佛寺’卧佛寺没有庙地,原是王善人建造,王善在时布施僧人善食。善人死后,无人供俸,僧去庙空。地势险要,只有一条独路到寺院,我们何不借来栖身。”
秀忠道:“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有这样的地利可以给菩萨借来安身。事不宜迟,收实物件走人,越快越好。钟先生你们全家,三弟,娘你先走。一个时辰后我自会赶上你们,我和唐队长聊几句。”
钟家众人都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了,尽快离开这里事非之地,久留有害无利。都急急忙忙收实钱粮衣物,被子餐具,一行人男的挑米粮,女的背衣物。平生肩不挑,手不提的董彪也吃了大苦头,担了八十多斤盐,个个如同漏网之鱼,落慌而走。
杨秀忠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里才踏实多了。杨秀忠等了一个时辰,警员们一个个麻巧穴自动解开,气血才畅通贯输十二經络觉得身子四肢才是自己的。要解开他们的穴道并非难事,对杨秀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原因是逃难人个个都肩负沉重的东西行走缓慢;有二十里路的行程,他们每小时、行不过十里。秀忠见警察兵恢复如初,估计他们到目的地差不了多远。说道:“你们别想跑,不是我说大话,你们三十几个人从八方逃跑,在三秒钟之内要你们一个都动不了。我手中这把雨花石你每人都得沾上一粒,轻重随我取,轻者可点你们的麻巧穴,重者贯穿你们的脏腑。你们的家伙我给你们借用了,你们放心回去,法不责众,你们自编一套说词,把责任都推到川南秀书生身上。”
秀忠看着唐队长又问道:“唐队听说过我的十二夺命钱没有?”
唐镇方回道:“听说过。”
秀忠道:“道途听说未必是真,今天我让你们亲自见识一下夺命钱的厉害,只擦着你们其中十二人的皮肤过,不会伤着你们。杨秀忠把雨花石放回衣袋里,右手往外一伸,快如电光火石,谁也没看清楚。果然有十二个人摸着咽喉,是因为他们觉得喉皮就像蚂蚁咬了一下,一摸发现中指头有血迹。众人惊核之际,只听见秀书生说道:“我们无仇怨,下次最好不要见面,方保咽喉无事。”众人抬头看时,秀书生已經飞奔闪入山弯去了。杨秀忠不用说了,自是去追赶娘和同路人,建立避难基业。唐队长回警局自编说词,纵有千般理由,丢失枪支,重罪不饶。钟家田土没收充公纳为官地,房屋柴山拍卖入官。至于钟家一干人的去向,地方政府忙于筹备钱粮调用,由因国共早已拉开大战序幕,也没人自找麻烦过问此事。杨秀忠看过卧佛寺周围的地形对钟老先生说道:“此地不是久之地”正是:平川那能容虎豹,池塘怎可蔵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