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湘南境内,女子使唤秦玉仁找村民打听枽泠群山的位置。秦玉仁却说我这光赤个身子,哪有人会愿意跟她说话,要不你把我那上衣还于我,我就去帮你打听。
女子一听又是一阵羞怒,知道是秦玉仁又故意在调戏自己当初的****春光。便提了剑又要斩杀秦玉仁。秦玉仁这才老实了去。自己折了些细枝树草编了披在上身,真的去找了山民打听出了位置。打听到了,还想跟村民讨要件上衣来穿。可是年月艰难,村民哪有闲余的衣服送给他穿,只好又披着那件树叶草衣狼狈回到了女子落身之处。
就到了枽泠群山的外围,秦玉仁跟那女子托在“金银鎏蟒”的口中直空一看,群山绵延迭拓,峰奇岭幽,却又去哪里寻那庵庙。秦玉仁索性往那地上一躺,直说:“姑娘,这地方我领也领到了,还是你自己去寻那你口中的庵子吧,我是真的没了力气,这一宿半日的,吃也没能吃上一口,人也快饿死了去,你就留我自寻生路去吧!”说完细看那女子,却是面色红润,神清气闲的,根本不像有一丁点饥饿的样子。便更分不清面前这女子是何等人物来,吞了那“血心丹”也不见有异样,好似凡人也不似,妖魅也不像,仙神也不可能,再加上对自己也没那么待见,想着还是早点抽身离开比较稳妥。
那女子却由不得他在那打如意的算盘,说:“来去由不得你,你只好好听我差遣就好,要不小心我提前送你踏黄泉。”
秦玉仁听了就又在心里一阵恨骂,恨自己遇人不淑,骂女子淑人不淑。
女子也不管秦玉仁怨气,又拎上他驱蛇直望群岭最高峰驰去。
等到了最高岭处,却已经是身处于云烟重雾之中,那寒气也直透秦玉仁肌体。女子辨了方位,这才落身于脚下巨石。秦玉仁就抱了个光赤的膀子缩在一边,由得女子自己去折磨出个什么妖魔鬼怪来。
那女子却使“金银鎏蟒”对云击出一十八道雷电来,自己在雷电声涌之中,素腔唱了一曲秦时战歌《秦风?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秦玉仁当然听不懂那所以然来,只听到那唱音高亢,音泽清亮,竟然一下传遍了群山遍岭,却是回荡不绝。。秦玉仁当时还在想,就冲着这音色嗓子,要把这女子扔到青楼里去,倒是肯定能挣出一头牌来。
唱毕,那女子不再作声言语,只站在崖边巨石之上,神容艾忧,凭风掠衣,却又是一副不出凡尘的模样来。
要不是那女子穿的一身都是从秦玉仁身上扒下来的衣物,显得还是有些古怪,秦玉仁差点就现出想要下跪膜拜的错觉。赶紧回了神,秦玉仁又在那自个琢磨,这个小可人儿要不是对自己太过清冷阴狠的话,把她掠回去洗衣做饭暖被窝倒是不错。不过再一想到那女子一身异能怪术来,赶紧又打住,想到这要真是掠回去了,做牛做马的那就是他秦玉仁了。
秦玉仁这边胡思乱想,那“金银鎏蟒”却是感应到了,上前张腭撩齿就是一道威胁,吓得秦玉仁赶紧举手求饶。
因是抵不过山间风寒,秦玉仁趁女子和巨蟒不注意,偷偷从裤兜里摸了一颗“血心丹”放嘴里含了,身上这才腾起了一股热气。
就在山崖之上枯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云层之中突然传来一声雕鸣。女子听了立刻神情一动,竟自展颜隐笑。那一笑虽隐秘,倒真的是让群山失了颜色。
不霄一刻,只见云雾里就冲出一只白须金雕来,冲着那女子就直落下身子来。落到那女子身边,秦玉仁凑睛一看,那白须金雕身上居然驮着一只白毛赤睛的巨型兔子。那雕身形高过秦玉仁人头,那兔子也有秦玉仁小半人身高。白须金雕落下身来,“金银鎏蟒”居然也凑头过来图个热闹,那三物倒也好似多年没见了的老友,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就差没有握手问好。
秦玉仁彻底被自己的遭遇迷惑了脑袋。想正常的这三个东西可是三角冤家来的,雕扑蛇,蛇吞兔,兔蹬雕,难不成它们都忘记了自己祖宗们的教训,现如今都干那叛师背祖的活儿。
那三物倒都是对着女子神情讨好,女子挨个爱抚了那白须金雕跟白毛赤睛巨兔的脑袋,然后对着它们说:“带我去那‘欻月庵’吧!”
那白须金雕跟白毛赤睛巨兔好似听得明白,皆点头。女子再一抚赤睛巨兔的脑袋,指了指那“金银鎏蟒”,白毛赤睛巨兔又领意点头。白须金雕在女子面前一伏身,女子跪腿就骑了上去,再一拍那白须金雕颈侧,那白须金雕立刻驮着她展翼飞空而去。
秦玉仁这下子急了,伸手在那空喊:“我怎么办?”
却听空中传来女子声音:“你不是要走么,就留你在此遂你心愿!”说完便不再搭理于他,径自驾雕消失云雾之中。
娘的,太没人性了!秦玉仁在心中大骂,因是这高崖之上,自己又如何能出得去。
再扭头一看,那白毛赤睛巨兔也领着那“金银鎏蟒”正绕崖而去,这下子秦玉仁真急了,起身狂奔几步,飞身跃扑到那蟒躯之上,死活不顾了,只紧紧抓了“金银鎏蟒”两片生鳞,拼命伏紧在鎏蟒身上,跟着它们窜行而去。
那“金银鎏蟒”倒是也没管他,由得他伏身驮行。秦玉仁就感觉自己在行云驾雾一般,身边的树枝荆叶不停抽打在自己身上脑袋上,要不是口中那“血心丹”护着,自己早就受不住痛撒了手去。
如此这般绕崖串梁行了一个多时辰,那白毛赤睛巨兔就把他们带到了另外一处半山悬崖上。从那山顶绕过几棵参天古树,待到树下,这才现出一座凿在山腰之内的庵庙来。此庵庙悬于半空之中,被上下参天古树围藏,来去无路,若不是这白毛赤睛巨兔领着,世间凡人哪能寻得。
庵庙右侧又有一道飞瀑,山顶落流,飞天溅地,映生贯虹。庵前悬壁之上吊着一座天钟,此天钟青铜所铸,阔过楼宇,看形状重于万斤,用蟒铁生链嵌挂于石壁之内,也不知是如何做到。
秦玉仁也顾不上细看别处了,一落庵前石阶上,立刻就在那天钟之下四肢躺叉,又是好一顿还魂。
庵前本有四位天姿国色的小尼负剑在等候,一看秦玉仁光身赤膊的四脚朝天不闻不顾的横躺在那,当即都在那捂睛避目。其中一个小尼赶紧跑回去通报。只一会功夫,那女子就在一师太的陪伴下出了来。
想那女子也是已经漱洗了一遍,着了一身青衣僧袍,挽了发绾,更显得容清颜玉。女子手里又拿了一件宽大的僧袍,走到秦玉仁身侧踢了他一脚,喝:“起身,穿上,别怠污了这佛门净地!”
秦玉仁歪过头看了女子一眼,一把从女子手中扯过那僧袍,直直盖住自己的身子,也不起身,复又闭了眼睛,呛了一句:“人都差点被你害死,你才是怠污佛门!”
女子这时倒注意自己的言语来,也没再出言训骂秦玉仁,只说:“本是留你在那崖上,许你心愿自个儿离开的,哪知道你又这等厚了脸皮跟了过来。还要怪得别人么。”
秦玉仁实在没了力气,也懒得去争,只摆了摆手,意思说你这女子别再烦我,还是让我躺着休息为好。
那师太一看秦玉仁,倒是心里有些惊异,想着他也是能跟那“金银鎏蟒”来到此庵,当算是不凡之人了。要是常人,即使有那巨蟒相助,也哪能上得这庵庙里来。师太也大致听了那女子说了此前经过,对秦玉仁倒是存着善意。
师太就轻手一拉那女子,顺着插了一句,说:“先让这位施主漱洗一下吃点东西再作计较吧!”女子倒是对着这师太恭顺,听此一说,也就点了头。
秦玉仁本来是赖躺着不打算起身的,一听说有吃的,立刻一抹嘴一骨碌就爬了起来。他这一抹嘴却是又偷偷的把那嘴中的“血心丹”给吐出来藏了。起来了急急问师太:“吃的,吃的在哪?我们这就吃些东西,确实该吃些东西了!”问完也不等师太作答,竟自领头向庵内走去。
师太一看秦玉仁如此神态,也只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作制止由得他去,然后领了女子跟四位小尼也进了庵去。
待简单漱洗完,秦玉仁也换了一身崭新僧袍,反正是僧袍,也没有太大男女之别了,秦玉仁也是穿得心安理得。这时饭菜也已经摆好,虽然只是素菜饭米,秦玉仁一坐到桌前,就是一阵儿狼吞虎,一连吞刨了五大碗。那师太跟女子想必是已经用过了膳,只坐着看他风卷残云。女子的神情倒是有些嫌弃,见不得他这贪食吞恶的模样。
待秦玉仁吃得差不多了,师太在那轻微一笑,说:“施主,你吃也吃饱喝也喝足了,话说人受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你既然受我饭食,不如也把你那藏着的丹物于我看看如何?”
秦玉仁一听,心里一惊,却原来他将“血心丹”从口中吐藏的时候却早就被这师太发现了,也枉了自己那一身空手拿取的本领。但他更惊的是这师太倒是心思深沉,赠了一顿饭,却在这处候着自己。
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吃人有的嘴软,这师太要看这“血心丹”又是何用心。
这世道,却原来真的是人心不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