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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莲花村

我从小有四个家长,父母还有哥姐,哥姐比我大十岁左右,他们是一组,我独自长大。哥姐都在县城读书,父亲出门做生意,家里只有母亲和我。大约三岁的时候,我很会算数,于是大人们喜欢拿算术题考我,我会很快算出来并觉得他们很可笑。还有一次亲戚们照相,我摆了很随意的姿势,他们不喜欢,非要我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搭在帽绳上,我觉得他们很俗,可还是照做了,因为我才三岁。

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很懵懂,不知道怎么才能脱引而出,不知道周围的事是个什么规律。好在二年级的时候,语文老师让我领读拼音,我好开心,只是有点奇怪读拼音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单个字母读这个音,合起来就是那个音了,很简单啊,它有规律。年老的语文老师自己读不好,好多同学也读不好,我想不通。后来老师教写信,我会的字太少,于是用拼音给医学院的姐姐写了封信,没想到她居然回复了,还写了一封信给老师,吓死我了,通常大人们只会苛责我,所以觉得只有避开他们,跟小朋友们一起做的事才会是好事。后来因为我歌唱得好,就一直担任文艺委员。我的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可老师的评语总会写:骄傲自满。我不以为然。可我哥喜欢多管闲事,他会检查我的成绩单和评语,然后嫌不够好再吼我,有时还会因为我没及时写作业而撕掉我的寒假作业或暑假作业,我可是有自己的计划的。我很怕他也很厌恶他,觉得他仗势欺人又不可理喻,比如有一次,他喊我回家,我问什么事,他说:过来。我进。他说:往后退。我退。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可以走了。我知道被耍,但不能跟他计较,我的年龄和体格都比他小很多。他经常打我,母亲从不怪他,有时甚至怂恿他打我,因为我不听话。所以他在我心目中一直是刽子手的形象。父亲说:下次你哥要打你,你就装可怜求他不要打你嘛。我做不到,而且对父母很失望:他们不能主持公道还想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法来解决问题,或者根本不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姐姐很少在家,暑假回来了也不出去。有一次,她喊我回家说是要一起去菜园挖红薯玩,我说我不去,她就用锄头砸我的脚。疼得我哇哇只叫,母亲只是说你跟她一起去嘛。我心里不平衡,可必须妥协,他们都比我大,都觉得可以随意支配我,如果我不服从就是不听话。我只好极力配合这四个大人的各种可笑言行,努力长大。

小学最后一年,我毕生难忘。班主任说童年是最美好的,他希望我们快乐。整个小学阶段,我都是那种学习好的学生,受到老师和同学们的关注。前几年人缘一般,但因为气质好,受男孩子欢迎,在最后一年人气爆棚。可能是因为大了一些,毕业班的男孩子们陆续对我表露心意,一共六个,说是喜欢我。其中文康和曲建还打了一架,我路过的时候,一个同学说了我的名字,好像与我有关。后来才知道有争风吃醋的因素在里面,老师追究打架的事情,让在场的人站起来,除了他们俩,我第三个站起来,有强大亲友团的拥护,我格外勇于承担。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因为男孩子们的追捧,我不好意思失态,也因为他们的追捧,女孩子们也跟过来凑热闹想要成为被追捧的人的朋友,又由于受到各种恩宠,我的性格也变得特别好,格外宽容并总能体会在场每一个人的感受。也由于受到善待和被接受,我的胆子特别大,总有层出不穷的新意,带领大家做各种事情,逃课上山捉迷藏,自编舞蹈不怕出糗。活动基本由我和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从内部发起,其他人会跟随。不知不觉,我和另外三个女孩子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姐妹四人组。有一次,我们看到低年级的同学在玩跳皮筋,我们四个过去捣乱,别人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很高兴我们加入,这种为所欲为却被认为是大驾光临的感觉真好。我甚至还吸引了圈外人士向我告密,她是一个不起眼的女生,那次在我家留宿,可能觉得我人好,忍不住向我透露说:吴晶喜欢文康,文康喜欢你,吴晶想把文康抢过来再甩掉来报复你们,她和邹云现在是好朋友了。我听了有点发怵,居然有人想暗算我,也觉得吴晶很可怜,什么都没有,现在连朋友也出卖她。吴晶是我的邻居,却少有交集,她各方面境遇都很差,最近她母亲快不行了,她却常常在学校跟文康打情骂俏,文康跟我说他同情吴晶想让她开心一点。邹云之前跟我是好朋友,后来因为文康我们绝交了。文康是男版的我,他数学第一,我语文第一,男生那边基本以他为中心。我真是没有关注到阴暗角落的事情,却因为对谁都好意外收获了一份情报,有点幸喜居然有人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得到我所拥有的东西。其实当时的我太幸福了,一个男生的感情根本不及友情重要。

充满阳光的日子延续到了初中,我依然是佼佼者,却有点像个演员,会故意制作某些情节。比如看到喜欢的人走过来了,我会靠在树下做出多愁善感的姿势,我是那么善于表演。放寒假之前,学校有聚会,我登台唱了一首粤语歌:飘雪。隐约听到台下有人说:这个女生一点都不紧张。我可是一贯的排头兵,应该紧张吗。后来由于家庭经济变故,我母亲必须出门帮助父亲做生意,我只好搬去城里跟姐姐住。在此之前,我去过姐姐那里,到处都是水泥路,高楼和人,不好玩,可13岁的我懂得,城里的教育比乡下好。搬家那天,我坐在车上,看着车轮压过的路面,泞泥留痕,坦途无痕。回想这轻轻松松的日子,心空一片晴朗,无可恋,我更渴望远方未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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