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生下来那天,一个老和尚路过他家那破烂得只剩下门还好的茅屋,和尚可能是饿急了,竟然不知道应该找一家门楣看起来比较光鲜的院子。
和尚站在门口,道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耶。”苦海一生下来那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家里连个像样的碗都没有,又哪有余粮来给过路的和尚。
“大师,”苦海的爹在破烂茅屋旁等得急,心里担心苦海的娘能不能撑下去,却又不得不打发掉和尚,“家里实在没有余粮,大师还是去别的地方化缘吧。”
和尚捏了个佛印,从袖口拿出一个钵,上面的烫金字体是苦海两个字。他微微一笑,道了声佛号,转身走了,颇有得道高僧的风采。
苦海的爹捧着钵盂,看着苦海两个字,哑然一笑。却又想起妻子刚生产,脸色一变推门进去。破烂的茅屋吱吱吱的,似乎经不起下一阵风了。
天可怜见,夫妻平安,稳婆收了红包道了声谢就匆匆离开了。
苦海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是一个过路的和尚随便给了个钵,钵上随便有两个字,然后苦海这个名字似乎就要伴随他一生。
可能是营养不良,苦海的头发从来没有长出来过,偶尔有点青茬冒出来也被父亲刮得光溜溜的,看起来就像是当年路过的那个和尚。
苦海直到现在,五岁前的事情记不得,五岁后像个小叫花子在街头流浪。爹娘在他五岁的时候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在街上看见一个男的就叫爹,看见一个女的便叫娘。在他心里,反正从生下来开始就已经给别人做儿子了,给谁做都一样。所以自五岁过后也就没有挨过饿,毕竟全城人都是他的爹妈。
苦海今年十六,一事无成,全城的爹妈死的死,老的老。自己的青皮头被他恼得发亮,爹妈们告诉他,全城的爹妈都是要死的,他们希望苦海有个好归宿,至少不会挨饿,能有衣服穿,能活得长一些,能比西平城爹妈活得长。
苦海要走了,他要去找一条活路,去找爹妈们期望的归宿。
苦海挠着自己的青皮头,全城漫无目的的闲逛,他看见一大群人凑在一起,他也一定要去凑个热闹。
原来是发皇榜了,皇榜说有识之士理应报效家国,所以特开恩科。
苦海亲爹妈消失了,可是全城的爹妈也对他多有包容,爹妈们家里的孩子在学习经史,他跟着学。学习骑马射箭,他跟着学。甚至山上那座有些历史的寺庙他也是常客,跟着寺里的和尚抄抄佛经,打扫一下庭院,换些斋饭吃。
因为苦海也是个青皮头,所以和尚们视他做寺里的一个小沙弥。不过苦海不是很同意这些佛经的观点,他认为人要过得问心无愧就好了,哪里需要去问佛祖满不满意。
不过这次他还是要去皇城,为了全城的爹妈,为了自己的问心无愧,他觉得自己应该去,所以他启程了。
暮雪站在皇榜前,袖中剑已寒光万丈,砺剑十年终究还是应该见血了吧。
百年之前,皇城未建,遍地游侠,十步杀一人,深藏功与名。遍地门派,人人尚武。
暮雪少年时候,父母死于战乱,而她由“风铃”这一组织收养,彼时天下,风铃举世无双,有“听风铃,世人惊”的说法。王侯将相,守卫森严,于风铃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任你身处万军之中,风铃兵锋所向,皆是亡魂……
而当今天下杀手,无外来自四股势力,风铃以及与风铃齐名的三大组织—赤焰、流沙、青鬼。江湖血雨腥风。
暮雪坐在马车上,路不太好,马车走得摇摇晃晃。那年也是这样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赶路,唯一不同的是,那次车上有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与她共同租下马车想进皇城,虽说陌不相识,也有共同的目的地。应该就是所谓的缘分了吧。女孩儿似乎赶路很累了,虽说马车颠簸,却也睡得香甜,像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妹妹。
暮雪自嘲的笑了笑,自己是个没有未来的杀手啊。
女孩儿似乎有睡不完的觉,给人一种小妹赖床的感觉。到了皇城,暮雪留下自己最为珍爱的那柄小巧刀刃,隐进皇城。
暮雪挺享受那些与女孩儿同乘的日子,平平淡淡,与这样一个女孩儿相守一生似乎也不错。不过自己的命被风铃从战火中捡起,从那一刻起,命,就不属于自己。
进了皇城,满目繁华。沿街小贩卖力的向路人吹嘘自己的商品;站街的**衣着暴露,摇晃着手中的丝巾,扭动着丰腴的身躯;贵妇人施施然走在大街上,衣着华丽,锦绣绫罗。一群狗腿子奴才前呼后拥,呵斥着挡道的路人。好像天下皇城是她的皇城,天下是她的天下!一辆马车驶入繁华的街道,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马车透发出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像是经年的古木。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妇人却有些惶恐的呵斥仆人退到一旁,而她却也蹑手蹑脚的站在一旁恭候,生怕惊了马。
马车缓缓驶过,人群中有人低语。
“你还不知道吧,马车上坐的是荒天侯,半月前封的十六岁侯爷。”
半月前,皇城放榜,封十六岁的重光为荒天侯。皇城上下大为震惊,流言蜚语悄然在市井流传,传重光十六岁封侯是因为他是凌轩的私生子,蒙其父手握兵权,得以十六岁封侯。
一个月前,皇城之内仍如今日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然而皇城的天下就在那天险些付诸一炬!皇城闯入刺客,禁卫铁甲军拼命阻挡,千百铁甲兵士却挡不住三个刺客的脚步。喊杀声震天,刀光晃荡,剑影挥洒,月亮洒下满城月华。刺客舞动着手中的宝剑,剑影摇曳,剑花飘舞。在他们的身前,遍地铁甲军的尸体,银色的盔甲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寂寥与萧杀。刺客继续突进,夜,静得可怕。
满城洒血,千百将士泣血无声的时候,皇城王公大臣不知道搂着哪位容貌姣好的女人正沉醉于温柔乡。皇城真的要风雨飘摇了吗?
皇城岌岌可危,皇城之主命悬一线!刺客清理掉所有的禁卫军,晃动着手中长剑,正向轩籍的卧房走去!刺客未曾想到的是,轩籍与重光相谈甚欢,卧房之内不时传出大笑。剑已经逼近,血色已经化开……刺客都没有话语,本来潜行暗杀才是他们的专属技能,而今与铁甲禁卫军的一番厮杀已经成了最大的变数!
哗啦!门应声而开,刺客手中剑气逼人,直奔轩籍而去,而重光这位少年也拔剑而起。一个刺客一袭白衣,手中那把陪伴他不知多少年,染过多少鲜血的长剑却应声而断。断剑封喉,刺客依然仗着断剑刺向重光!
“不知死活!”重光大喝一声,手中利剑刺入刺客身躯,刺客握住胸口长剑,嘴角溢出鲜血,不过却依然向前进了一步。重光分明看见刺客的脸上露出的那种终于解脱的笑。此时的卧房外的两个刺客终于解决了剩下的兵士,也冲进门来,所见到的不过是重光手刃白衣刺客的一幕以及他脸上的解脱。他们却没有犹豫,仗剑挺身上前,与重光利刃相斗。刺客的身形很快,屋里只有他们舞出的一个个剑花,以及衣摆掀起的风声。不过重光不愧是少年英雄,身形变换所引起的风声却比刺客更加强烈,剑刃扫过,带起一丝丝切断的发梢!
重光的剑将俩个刺客压得死死的,刺客翻不起什么风浪,却只能玩命一搏了。一个青衣刺客全身空门大露,突然间爆发出的凶性却让重光的剑招猛地一滞。而另一个黑衣刺客却用足了力气将长剑逼向轩籍,皇城之主见来势凶猛,避无所避,只好舍轻求重。轩籍猛地一侧身,被刺客的长剑刺入左肩,而刺客依然去势不改,将轩籍顶到了屋角。
而重光的剑招一滞之后,却已经很快恢复了,那个以命搏命的青衣刺客的下场已经注定。重光虚晃一个剑花,真正的后招却已经刺入了青衣刺客的心脏,黑衣刺客重重倒下,嘴角却也噙着笑……
而在此时,轩籍性命已危,重光抖擞手中长剑,趁黑衣刺客手中剑未拔出的时候将利剑刺入刺客后颈,不过千钧一发!刺客吃痛,拔出手中长剑却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流沙已经收了悬赏,轩籍必死无疑!”
重光表情一滞,却也随即释然了,流沙只要敢闯皇城,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凌天侯在刺客死后带着重兵进入皇宫,
“臣凌天侯凌天前来护驾!”
“你倒是护驾很及时嘛!凌天侯爷。”重光冷冷的说道。
凌天侯却也没说什么,命令随行的医生马上给轩籍止血。轩籍虽然左肩被刺客以利剑穿透,不过却始终是个帝王,只是眉头微皱,丝毫不显慌乱。
“这是朕登基以来的第八次行刺了吧,难道朕真的不是个好皇帝吗?”语气尽显落寞……
“主上,刺客来袭,微臣未能保护主上周全,该得万死!不过微臣适才查验了刺客尸体,刺客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流沙。此三人被称作无影白客,不过是流沙之中的微末角色……”
“不过是微末角色就已经让孤的千余禁卫军全军覆没,也让重光陷入一番苦战,孤也险些身死。流沙、流沙……”
重光面色苍白,与刺客搏斗之时只是觉得有些吃力,不过何曾想到让自己陷入苦战的不过只是些虾兵蟹将吗?亏我自以为能叫刺客有来无回,如今只是一个笑话吗?
“皇上,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您所认知的天下了,风铃、流沙、赤焰、青鬼这些杀手组织已经视王侯,视天下为无物。更有数以千计的门派遍布大荒!所以我认为应该张贴皇榜,招募英雄,平定四方!”重光郑重的说道,与轩籍对话居然用了我字,已经是大不敬。
“主上,臣也认为应当如此。”凌天也随即附和.
四周静得可怕,皇帝正在思考。
“传朕旨意,张贴皇榜,广招天下英雄,唯才是用,若有以此谋私者,诛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