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越来越高,路也越来越陡,马儿的步子显得越来越漫不经心。
一座巍峨的石阶挡在了山前,台阶的两侧是两个气派的石栏杆,栏杆上刻满了奇怪的花纹。
抬头仰望,在栏杆的尽头,是一个高高的门槛,两扇巨大的石门敞开在两侧,大门正中靠上有一块匾,上书“卧佛书院”四个大字,在大门两侧刻着一副镶金的对联。在石阶的两侧,分别立着两块赑屃背着的石碑,左书孝悌,右书忠恕,都是石刻的大字。不断地有年轻人进进出出的。
“好气派的书院大门!”他们不由得惊叹道。
“就是位置太偏。”海棠挑剔道。
卧佛书院坐落在卧佛山上,把四季的风景都发挥到了极致,冬天极冷,夏天极热。
书院的中心是一座石桥,一座大殿端座在两山之间。要去大殿,必须先经过石桥,在石桥的正中,有一条通往大殿的小径。
这是一座非常巍峨的大殿,三层是藏书阁。二层是师苑。
据说不是谁都有资格进藏书阁里看书的,只有通过了一年的各项考核,才有资格进藏书阁里阅览、借书。平时,也只有一年以上弟子可以进藏书阁。
平时长老找弟子们谈话时经常会把弟子们叫到师苑,给人的感觉是里面很神秘。长老和夫子们商量事情通常也会在师苑。
而给卧佛生们集体训话时通常会选择在底层集合。
在石桥的两侧,对称地坐落着几座学殿。每个学殿都像是一座独立的庞大院落,院落中充斥了各种各样的建筑、花草和树木。左侧是一年的,也就是“新人”所在的学区,右侧是“老人”所在的学区,在右侧院落里,还有一棵千年古槐。
两座学区隔空相望。除了一座石桥相通,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无论是站在桥上,或是站在走廊,都能感觉到山上的新鲜空气和山的巍峨壮观。
两人进了书院大门,仍旧是石阶,位于一个桥洞下面,站在石阶上仰望洞顶,洞顶上是一副海雾天酬图。
一排一排的石阶,每隔一段就会有一座对称的建筑,有授业堂、洛书堂等等。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大殿,绕过大殿,是一片茂盛的绿草地。走着走着,就会看到一条小径通往一座石桥。石桥的栏杆像是刚刚修缮过的,行人踩着走过,却干净的连一丝的脚印都没有。
赵伊人上了石阶,拴好了马儿。跟着意气风发、熙熙攘攘的人群沿着小桥向大殿走去。
交了文牒,坐在案几后的年轻人翘起二郎腿道:“男的?文牒上明明说的是个女的啊?你不会是冒充的吧?”
“喔?”赵伊人诧异,那文牒明明只写了名字户籍,哪里还有性别?
但是既然人家看出来了,她赶忙恭敬道:“弟子是女扮男装。”
那年轻人不客气道:“你就打算这样去参加拜师礼仪?还不快快去换回来。”
“正衣冠。”一个年轻人对着排成一行行一列列的弟子道。
“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
一个身高七尺,清瘦矍铄、面色黝黑如墨,须发灰白,声如洪钟的老者道。
众人安静地听着老者发言,赵伊人向别人手中拿的竹板看去,发现在竹板的右上角,男的手持的皆有一个小刀的刻痕标志,而女的是一个簪子的标志,她恍然大悟。
“拜——!”众门生皆躬身施礼。
那长老端坐在那里,手持紫毫,蘸着朱砂,在每个经过的弟子的眉心点一颗痣。
“好了!”一个美貌妇人干净利落地端坐马背上,勒马围着排好的人群转了一圈,仔细端详了每一个人,严肃道:“自今日起,你们就是司时的弟子了。我是司时的执事,今后,由我来统管你们的总体事务。礼仪、茶道、诗书、武术、骑射、织绣、种植、缝纫、绘画、雕刻、天文历法、孟子、中庸、春秋等等……这些都是你们以后要接触到的,诗书也是由我来给你们讲,别的,会有专属的掌教来给你们讲。进了卧佛书院,有几条戒律是必须牢记的,一,不许谈情说爱,你们或许再过几年就该成家立业,或许现在已经被家里催着结婚等等,但是你在我卧佛书院一日,便一日不许;二,不许胡言乱语,包括诽谤别人、取笑别人,这些都是不可以的,你们现在的认知有限,所以有些不理解的或者看不惯的,或者是觉得不对的,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没什么,但是不许随意乱说,除非对方来咨询你的意见;三,不许饮酒,如果发现有人酩酊大醉,我不管你是不是醉酒后立刻去睡觉还是做坏事,即刻轰出山门;四,不准偷盗,这其中还包括你跟对方开玩笑偷偷拿走然后又归还,即便你是开玩笑,也将被列入偷盗之列;五,不许忤逆师长,师长如果错了,你可以提,或者私下聊天都可以,但是不许不敬师长,当众与师长顶撞,或者与师长动武都是大忌……这些,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是,师傅。”众弟子齐应答道。
女子又道:“我们卧佛书院的院训是——乐学好问、明辨笃行、自强宁德……就是说,希望你们快快乐乐、勤学敢问,明是非曲直,自强不息,乐观向上……记住了吗?”
“是,师傅。”众弟子道。
“氓之痴痴,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谁来告诉我,这段讲的什么。”
鸦雀无声。大家互相看看。
赵伊人犹豫了一下,举起手来。
“一个年轻人傻乎乎地去买布,又说不是买布,是要合谋做一件事……”
“嘻嘻......”有人在偷笑。
司时执事面露喜色请她坐下,点评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静静地照着大地。
平静的大道上,几匹马儿并驾齐驱悠闲地走着。
“这个司时执事博学多才啊……”一个少年的声音。
“是呀……哎,不对劲啊幻渺,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这么安静!”张云鹤诧异地转向另一边道。
另一边的少年,络腮胡子,眉毛又粗又浓,个子高挑,着一身青衣胡服。
忽而,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驾!”声音由远及进,赵伊人骑着马儿走近。
见到他们,赵伊人扯了一下马缰绳,“吁——”她对老马耳朵道。
“嘿,张公子,我们真有缘啊,竟然一起被分到了司时。”
“我们都姓张,请问你在跟哪个对话?”张云鹤白了一眼道。
“也是哈。哼,玉姐姐,我们走。驾!”
马蹄声远去了。
“这丫头,这才第一天,就属她最积极了……”张云鹤声音有些嘶哑。
“说白了就是没心眼,爱出风头的傻瓜。”张幻渺讥讽道。
“铃铃铃!”又一匹马儿跟在后面小跑着。
“慢点!”赵玉见到三个少年,停了一下,又加快步伐向前追去。
“今天,你们需要把这篇氓背诵下来,由各小组的负责人提问过关才可以回家。想早点回去呢,现在背会了现在就可以回去。”
“负责人谁背会了,就来找我吧。”执事道。
话音刚落,赵伊人就向执事走去。众人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她惊诧地看着众人,众人却皆回身看向竹简。
执事正看着她,道:“背诵吧。”
“咳,”赵伊人坐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张幻渺,清清嗓子,对身前三个人道:“你们看,我已经背过了,谁要是会了就赶紧来。这样就能快点回家玩耍去了。”
然后就听到三人装腔作势热情高涨的背诵声。
赵伊人坐在座位上悠闲地翻着竹简,津津有味地看着。
天色越来越暗。
“好了,我会了。”张幻渺踌躇着走到她身前道。
她赶忙站起来。
“卫风,氓,氓之痴痴——”张幻渺摇头晃脑地背诵着。
“停!”听了一句,赵伊人就快睡着了,举起竹简道。
“怎么……”张幻渺睁开了眼睛。
“我问你,”赵伊人盯着张幻渺,一双秀目凑到他脸前贴着他鼻子道:“匪我愆期,子无良媒。下一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