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江南东路的一个沿江码头靠岸,虽然大船豪华,吃得好住的好,但终究不比岸上舒坦,尤其对安小尊这样一贯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
“茅厕少爷,要去岸上上茅厕了?快去快去!”龙隆嘲笑道。
“有本事你别上来。”安小尊哼了一声。
“本尊干嘛不上去,岸上好吃好喝好茅厕,本尊才没那么傻呆在船上,借本尊点银子花花,本尊出门忘了带盘缠了。等见了本尊的色鬼老爹,本尊再还给你!”龙隆朝安小尊伸着手。
“去去去,没管你要船费,你还找我要银子了。你不是本尊吗,天上地下,为你独尊,就还需要银子?”
“不给就不给,小气!”龙隆甩头,依旧大咧咧的走着。
姚黄和萱儿一左一右的拽着一念的胳膊,虽然已看不出他是个和尚,他依旧脸红脖子粗,却两边谁也不敢得罪。码头上人来人往,对这个稚嫩的小子投来艳羡的目光,被两个出水芙蓉一样的美人儿如此青睐,不知哪一世修来的福气。
他们决定先吃一顿好的。
挑了一个不错的酒楼,安小尊本来要一个雅座,花不负制止了,她随手在一楼指了一个位置,也不等大家的反应,自己先坐了过去。
“小二,一半荤一半素,捡你们拿手的上。”花不负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寨主,虽然是一个娇美的小女子,出语依然有股慑人之气,小二诺诺。
此处位置人声喧嚷,安小尊不胜其烦,不过见花不负津津有味的样子,他的不耐烦也变得心平气和了。
左边一席,是几个跑货运的生意人,开始胡吹海吹自己的生意经,后来话题又转到男女风月之上。
“要比谁家小妾多,我说一个你们绝对说不出第二个!”一个络腮胡的汉子灌了一大碗酒。
“谁呀?再多那也多不过京城的大官吧,我要是有钱有势,能养几个就养几个!”一个瘦子道。
“京城的大官?你这真是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了,王相公司马公都是大官吧,一个妾都没有!所以啊,我可不想做什么鸟官,像王相公一样清汤寡水的过活,一心为朝廷卖命还落得个吃力不讨好,太得不偿失了,你看看他现在都被骂成了什么样!”另一人道。
“别扯别扯,让他说,到底谁家小妾最多啊?”又一人摆手,让络腮胡接着说。
“当然是江宁府的花惟予啊!”络腮胡又忙着去倒酒。
“花惟予!寨主,不正是你要找的那人?”魏紫对花不负使了一个眼色。
“听他们说!”花不负心里想,这可真凑巧,自己奔着什么去的,还就听到了什么。她挑这个座位也是有原因的,这几日都吃住在船上,这天下发生什么事,也得不到消息,而此处却正是收集消息的最好场所,所以她宁愿忍受楼下的人杂喧嚣也不去选高楼上的独间雅座。
“别只顾着喝酒,你倒是说详细些,这个花惟予养了多少小妾?他又是个什么人物?”那桌面上早有人替花不负着急了。
“他家资丰厚,至于他家以前是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这位花公子年轻的时候周游天下,后来他母亲病故,他就呆在江宁再没有出过远门了。据说他最爱侍弄一些花花草草,更花了大价钱买了硕大一个宅院,院子里分七十二个小院子,每个小院子都以花名命名,什么牡丹阁,樱雨轩,荼蘼院……,反正就是这些酸不拉唧的名字。这七十二个院子里,每一个院子都有一个女主人,所以你们算算看,他有多少小妾!”
“七十二个!我的妈呀,这要是我爹还不乐死!”龙隆一拍桌子。
龙隆这么一喊,周围人都乐了,哄堂大笑。原来这一楼在坐的莫不是有意无意的都在偷听。见周围有人反应,那一桌上的人又故意提高了嗓门,似是怕人偷听不清。
“听说他最近又买了一个院子,里面建了三十六处小院,眼下应该还没有完工,这一完工,估计又将有三十六位美人入住了。自古好花配美人,这位花公子可算是做到极致了!”
“娶这么多小妾,得花不少银子吧,这让人流口水的事,咱们这小本钱的生意人还是做做梦就算了。”
“错了,据说大部分嫁给他的小妾都不要他的聘礼,反而自己带了不少的嫁妆过去,生活用度也大部分不用花公子操心。”
“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所以奇就奇在这里。还有,那些女子对这位花公子各个死心塌地,那江宁府的人从未听过小妾之间争风吃醋的。”
“这么多妾,生起孩子来也不少啊,不用养女人,孩子总归要养吧。”
“目前花家就三个孩子要养。所以老兄你又多虑了!”
“就算小妾之间不争风吃醋,那正房怎么就容得眼皮子底下那么多女人?”
“这就是个疑案了,有人说花公子从未娶过妻,也有人说花公子妻子早早就死掉了,后来虽然娶了那么多妾,花公子却没有立正室的打算。”
“看来天下奇人奇事还真正不少啊,花公子如此好福气我等只能是艳羡的份了。喝酒喝酒。”有人郁闷自己没这么好的福气,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算什么福气,我这辈子只要得一人心足矣。”安小尊嘀咕道。
“别理他们,跟我爹一样的德行,灌得脑满肠肥,就缺心少肺了。人不是货物,又不是存的越多越好。我这辈子,也只要花不负一个媳妇!”龙隆道。
“怎么不称本尊了?”安小尊见龙隆有讨好自己的意思,却不领情,继续挖苦。
“你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吗?往俗了说就是到哪个山头就得说哪个山头的话。笨!”龙隆不屑道。
“你!”安小尊抬起手又想揍他!
“打人啦,你一个大人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东西!大家都评评理,我大哥趁我爹不在就欺负我,动不动就抬手打我,呜呜……!你们以为我真有这么胖吗?我就是活活被他给打肿的啊!出门还独占了零花钱,分我一点都不肯,你算什么大哥!自古长兄如父,出门在外,不照顾我就算了,还欺负我,还打我,呜呜……,分明就是长兄如虎啊!”龙隆突然嚎啕大哭,躺在地上打滚。
安小尊被这一出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面对满屋子的异样目光他毫无辩解之力,人家的确是个小孩子,而他刚刚也的确抬手要打他,要说自己不是他大哥,谁又相信呢。花不负等人却是气定神闲的吃自己的饭菜,没有一个人帮他!
“行啦,别演戏了,你到底要怎么样!”安小尊蹲下去问龙隆。
“给我零花钱!”
“给给给,快起来,真他姥姥的舅娘的丢脸!”安小尊只好给了龙隆一些银子。
“不够,太少了!”
“你……”安小尊又要抬手,龙隆又要往地上滚,他便只好又掏了几块银子。
更近的一个邻座也坐满了一桌人,同样是些走江湖的。
“你们听说了没有,渝州最近出了一件骇人的案子,那叫个惨啊!”
“什么案子?怎么个惨法?”
“一个镇上的人,全部一夜之间眼睛被挖,舌头被割!”
“妈呀!”一个正在吃着东西的吓得赶紧摸了一下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