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溢满了整片大地,阳光投下,压满雪的树上,还有那么几个小孩子玩玩闹闹,而古藤树所包围的深处,气氛却没有外面那么轻松。
两个身着盔甲的男人跪在大殿中央,纹丝不动的低着头,而大殿高台上坐着的,却是一个把玩着发簪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低垂着眸,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生生的压低了气氛。
那女孩把手中的发簪随手一扔,清脆的响声回响在大殿里,愈显得气氛低沉……
“湖珂将军,本王接到急报,赤焰族新王庆生大典之日,我南境遭到攻击,沐曈大军……最近可是累了?”女孩笑盈盈的,只是那些臣子,却没人敢直视。
“沐曈族忠心,日月可鉴,是臣下管理不严,请王上降罪。”湖珂的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不必了,本王想好了,这次,本王亲去赤焰族新王刚上位不久,便把赤焰大军治理的这么‘好’,本王若不送上一份大礼,礼尚往来,贺他一贺,怎对得起他新王的一片良苦用心呢?!”
笭翛站在南境守城上,夜空中的星格外多,都不像是冬了,笭翛看着星空,嘴角微微上扬,她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这么安静的看星空,是什么时候了。
她忽然想独自出去走走,月光照在雪地上,那么明亮,根本无需灯火,她从城墙上跳下去了,稳稳的落在地上,笭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知道她喜欢现在的感觉,比起在王宫里,这里更让人舒畅,更令人感觉自由。
她在一条河边停下来,河面上已经覆满了厚厚的雪,她在靠岸的树边坐下,寻了些枯木点了个火堆,其实她不冷,她感觉不到,只是单纯的想做一些平常人会做的事。
火刚刚旺起来,她突然听到一声“何人在此点火!”
笭翛转过头,火光映在那人身上,是个比她大一点的少年,那个人的装束并不像是沐曈军兵,笭翛可不想平白添麻烦。
“小使乃五阙阁弟子”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儿她师傅给她的玉佩,就五族与五阙阁间有约定,只要是五阙阁的人,不管在哪个族,都要得到安全保证,而五阙阁会派弟子去到各族,担任神师一职。她的师傅告诉她,若外出身份不便时,便用这一层身份。
那少年接过看了一眼玉佩,便确定那是世间少有的五阙佩,这佩总共有九块,只有阁中身份尊贵的人才会有,五族神师会传给下一代神师,剩下的四块由五阙阁主和三位长老收存,他看完又还给了笭翛。
“持有五阙佩的人素来身份尊贵,敢问姑娘是?”
“家师不愿小使在外宣扬他老人家的名号,请见谅。”
“也罢,既是五阙阁弟子,我也不再深究。此为赤焰族边境,大战在即,姑娘还是早些离开此地为好。”
“多谢公子相告。”
那少年刚转身欲行,却又折回来,坐在笭翛身旁。
“素闻五阙阁善解人心惑,姑娘可愿帮在下解一解?”
“王上折煞小使了”笭翛起身行了个礼。
“姑娘如何得知我是君王?”
“衣着,谈吐,气宇,识人之能,皆可识人。”
其实开始她只是知道他是身份尊贵的人,只是他递玉佩时手上的那块火似的胎记,却勾起了儿时的回忆。
“不愧为五阙阁弟子,其名不虚。”
“敢问王上,可是为边境之事忧心?”
“正是。”
“王上,恕小使冒昧,战争受害的终将是百姓,您可有必胜退敌的信心?”笭翛向火堆扔了两根木枝。“五阙阁素来不参与五族之争,也不希望五族烟起,当然若是王上自有打算,就另当别论了。”
“五阙阁弟子皆是五族血脉,既体内有火,也会冷吗?”
“火,不仅可以暖身,也可以暖心。添木枝,只是为了让它多烧一会儿罢了。”笭翛用木枝翻了翻火堆,好让它旺些。
“暖心?”
“五阙阁弟子异于常人,对外界的感知更是不同,在这种异于常人的环境中长大,心思难免会怪异,刚记事就要被送到阁中训练,训练久了,心也就凉了。”笭翛眼睛变得空洞,她虽不在五阙阁训练,心里却是相同的。
“世人所敬仰的五阙门第,居然心思是这样的。”
“王上不也是如此吗?被寄予厚望,对自己要求严厉,即使心里不是如此想,也不得不为百姓考虑,听从臣子们的意见。有苦不能说,也没人可以知道,还要装作无事故作淡然。难道心里不也是一点一点就凉了吗?”笭翛淡淡的说着,仰起头,又看着星空。
“王位上的人,心里必须是凉的。若暖了,就不再是王了。”
“如果暖了,该杀的忍不下心,该弃的不舍得。有的情感,不能有,也不该有生,在王家,就要付出代价。”
“可是从未有人问过本王,可否愿意生在这王家。”
“这已经改不了,不是吗?何况寻常百姓,也不见得想要他们的生活。两军交战,最先伤的,是百姓。伤的最重的,还是百姓。两族斗争,却要百姓们背负代价。”
“百姓,本王当然不想他们冒死。但本王,也不想成为亡族之君,从为赤焰的千古罪人。”
“难道名誉就比百姓的命更重要吗?为了所谓的名誉,为了后人的敬仰,又要牺牲这一座城的百姓吗?沐曈大军将在破城之日屠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四海,两军实力对比,可想而知。王上,这个结果您不会想不到,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遵守约定,而在朝局动荡之时攻击沐曈守军呢?”
“族内丑事,不便谈起,多谢姑娘为本王排忧,此地不宜久留,军中不便,姑娘还是找个人家住下吧。本王就告辞了,如若有缘,他日再见。”
笭翛看着她的背影,悄悄的说了句“你我再见之时,却是大战之日”,说完后也转身走了,心里却是别样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