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封听闻杨千夏代替齐国公主参加周王室的选妃,急急从外边赶回来,却已是人去楼空。
看着父亲苍老的容颜,他实是不忍心让父亲忍受父女远隔千里之苦,他深知只有崔杼能留下他这个倔强的妹妹;所以,他日夜兼程的赶来了莱国。
“太子牙都班师回朝了,你又为什么非得留下来,主动请求镇守这一片死地?”庆封怒气冲冲的问道。这么多年,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究竟是当年的他隐藏得太深,还是他为那女子变得面目全非?
“因为,我在等她。”崔杼遥望着城下还带有血色的土地,手抚摸着腰间的那个紫色风铃说道:“我知道,她一定会来!”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口中的那个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流萱吧!”
夜深了,原本多年不见阳光的地牢应该潮湿、恶臭难闻,可现实并非轻尘想象的那样;他所在的地牢,不仅不潮,而且还有些许的温暖,在一个地方久坐,还会发现屁股有灼热之感。
轻尘的佩剑被收走了,所以这两天他只能用手刨,在角落里刨出了一个坑,将外衣埋在坑里一两个时辰,热乎乎的,刚好可以用来御寒。
萍儿被抓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轻尘在刨土,白了他一眼,坐到一边,“你别白费力气了,你这样用手刨,就算刨个一年半载的,也刨不出一条通道来啊!”
“不是。”轻尘拿起衣服,听见声音随口便答了;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这才扭头看了一眼对方。只是一眼,便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萍儿随便寻了个地儿坐下,“就许你来,还不许我来了?莱国又不是你家。”
“你不是……”轻尘想到他骑马往莱国的方向走的那天,萍儿也骑马追来,她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不顾性命的去莱国,他当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因为,那儿是流萱的母国。”那天,她似乎很生气;当即便勒了马,望着他的背影,大喊道:“臭石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轻尘闻言,只是一滞,随即加快了速度,绝尘而去。这样也好,此去,他本就没想着活着回来;与其让她跟来送死,倒不如就让她生自己的气好了,这样,总还留有一个人在这世间记得他。记得,他曾经来过这个世上。
萍儿见轻尘跟自己说话思绪还飘向远方的模样,一想到他时时刻刻念着的都是流萱的安危、流萱的感受,她就生气。这火气实在太大,她一时忍不下去冲上前两手搭在轻尘的肩膀上,义正言辞的说道:“臭石头,你给我听好了,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搭救你;现在,陪在你身边共患难的人是我,我不许你想别的女人!”
轻尘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女人的脑子里整天装得都是什么呀?她居然,以为自己刚刚,是在想流萱妹妹?
“你……什么意思?”轻尘虽然跟在公子身边多年,见想要靠近公子的女子无数,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他都没有见过公子真正将哪位女子放在心上。所以,他实在不敢确认,萍儿说的这番话,他有没有理解错。
“你!”萍儿差点被气得吐血三升,她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居然还是不懂!真是气死了!于是,她巧笑着捏住对方的耳朵,垫脚凑到他的耳边,大喊着:“我的意思是说,我,百里萍,喜、欢、你!”
“什么?”轻尘显得大吃一惊,“你姓百里?原来你有姓啊!”
萍儿这下更加火大了,直接一拳招呼到对方身上,“这不是重点好吗?”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明心意,他居然这么的榆木脑袋!
萍儿越想越生气,另一个拳头正打算也要招呼上去的时候,被对方握住了。轻尘的嘴角抽搐着,也不知是哭还是在先,很是难看。萍儿一时羞愧,抽回手转身,眼神四处游走,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吧!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我们教主,她……”
话说到一半,萍儿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头顶,毫不犹豫的就拿下来看,一堆呈环装的枯草!好丑啊!臭石头,居然把这么难看的东西放在自己头上,当自己是树枝啊,给鸟儿搭窝啊!
“你!”萍儿再次转身,指着轻尘,想骂人却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汇;倒是轻尘,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和以往不太一样?像是,和公子看向杨家小姐的眼神一样。
“萍儿,其实,我也喜欢你。”此话一出,萍儿被震得说不出话,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动弹不得。再然后,手也开始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险些栽倒,还是轻尘抱住了她。
轻尘将他的下巴抵在萍儿的秀发上,闻着她的发香,自顾自的说着,“其实,要不是流萱提点,我也不知道,我竟也会动心。我这个人呆头呆脑的,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怎样去喜欢一个人。那天,我回到我出生的地方,看着城外的鲜花,我想,要是把它们编成花环戴在你的头上,你应该会欢喜的。想来,我也是自欺欺人,明知道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却还是编了一个花环随时带着。”
萍儿拿起手上的那一把枯草仔细辨认了一下,还真依稀可见那些凋谢的花骨朵,“你的意思是,你一直随身带着它?”
“嗯。”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让萍儿心安。以前偷听到月老谈话,他说,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是忧;被一个不喜欢的人喜欢,是愁;只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恰好也喜欢你,才是甜。
于是,在六界知道她的存在之前,她瞒了天下人,趁着冥帝的命盘被人打乱,偷偷入了这一世轮回。都说,人这一生,要尝尽生老病死、酸甜苦辣,才算人生百态。她以为,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假凡人,不会得到月老的眷顾,给她安排一段姻缘。
原来,她也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呐。
萍儿笑了,笑得那样开心,想起这么多年被她小心翼翼珍藏的心思,此刻居然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应,眼中不禁含泪。她抬头,一把勾住对方的脖子,迫使轻尘不得不俯身,于是,她便将她的嘴唇,贴上了他的。
轻尘愣住了,感觉血直往脑袋上冲;萍儿见他这样,只是笑了一下,手抚摸上他的脸颊,附耳说道:“你不是说,你也喜欢我吗?我要,你用实际行动证明。”
轻尘此刻只觉得萍儿呼出来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边,热热的;这心上,更是痒痒的,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难道这便是,彻底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吗?
于是,他毫不犹豫的,一只手搂住萍儿的腰,使得她更加贴近自己;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脑袋,亲了回去。
此刻,地牢的温度,也在悄悄发生变化。
守在地牢外的几个看守,从已经废弃的酒馆里拿了几坛子酒,个个喝得是酩酊大醉。
看守甲打了一个嗝,感觉热出一身汗,于是把外衣给脱了,“好热啊,这不是才刚到春天吗?怎么这么热?”
看守乙闻言,讥笑着:“你呀你,肯定是酒量不行。”说罢,倒头趴在桌子上便睡了。
看守甲头昏昏沉沉的,看着醉昏过去的兄弟们,于是自嘲道:“也许是吧!”说罢,也是一头栽倒在地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