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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眼见未必为实

事到如今,穆传阳很清楚范暖辰的想法。她是一个心思非常单纯也非常干净的女孩,所以她的眼睛里一点沙子都揉不得。而且她情感细腻,敏感多疑,这样的照片发给她,简直就是算准了她会和自己分手的!太狠了,穆传阳不禁心里冷冷地想到,这个老太太,就真的这么讨厌自己吗?竟然使出这种招式来对付一个那么爱她女儿的人!她是真的为自己女儿的幸福着想吗,还是只是觉得自己无法控制女儿的生活而不甘心呢?穆传阳看着黑夜里零星的灯火,心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向来是不懂恐惧的,可是自从有了范暖辰,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此刻他更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即将失去心爱之人的可怕与心痛,那颗曾经誓言勇敢至老的心,此刻每一个细胞和每一股血液仿佛都在颤抖。

对于范暖辰来说,见不到穆传阳的日子是痛苦难熬的,可是她却使劲全身力气强迫自己不见他,因为她不敢见,她怕一见面自己就根本舍不下了。穆传阳也曾想尽各种办法以求见范暖辰一面,却始终被范暖辰避过了,因为她请了长假,连小区门都不出,穆传阳在范暖辰家楼下等了一整天,却被范老太训斥说不懂礼貌,给范暖辰丢人,范暖辰也发短信让他回去。穆传阳无奈,只好每天坚持发无数条短信给范暖辰。这也算是最笨的办法了吧,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离开了穆传阳,范暖辰就仿佛没有了阳光的照耀,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寂寥。为了避开穆传阳,她把一切活动全部取消,请了长假,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卧室里,一遍遍翻看那本粉红的日记本,那里面有她和穆传阳一起出去游玩的照片,还有一起看电影的电影票,还有他们之间互发的甜蜜的信息,还有她的小心情,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甜蜜的。范暖辰每看一次都会感觉心中的疼痛更增几分,可她还是想看,似乎看着这一切她才会觉得穆传阳还在,她的世界还没有完全失去色彩。

范老太看着女儿这样不堪一击,心中不爽,暗暗摇头,但她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去打击她,所以只好尽量给她留点空间,自己去干自己的事情。

分手一周了。这天早上,范暖辰起床竟然破天荒地拉开了窗帘,外面刺目的阳光温暖地照射进来,范暖辰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所以她决定出去走走,这一关总要过去的嘛。

外面阳光的确很灿烂,街上也依旧很繁华,可是范暖辰出来才发现,这个世界在自己的眼里已经变了。这个小小的县城里,到处都留下了她和穆传阳的记忆,饭馆、电影院、游乐场,甚至是每条街道上,她似乎都能看到穆传阳的影子,这一切使她刚刚有点明亮的内心瞬间又被黑暗吞没了。她低着头,无力地摇荡着,不知道该去哪儿。这时,却突然有两个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本想绕过,却无奈人影步步缠截,她一抬头才发现,原来是商海川和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大概是他媳妇儿吧,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范暖辰本想挤出个笑容跟他们打个招呼,可是倾尽全力也没能露出一个笑脸。

“暖辰,咱们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商海川建议道。范暖辰想都没想,点了点头就跟着商海川夫妻二人向亭子里走去,其实她是愿意和穆传阳的朋友说话的,因为从他们那里她就可以知道他的情况了。

走到亭子里,陈婷细心地拿纸巾把凳子擦了干净,让范暖辰坐下,范暖辰回不出笑脸,只好说了声谢谢。不过日后想起来,陈婷这样一个小动作,却让范暖辰觉得她是个能够温暖人的女孩子,也是个可交之人。

“暖辰,你和阳子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看你过的也并不好吧。阳子每天都像个孤魂野鬼一样,魂儿都没了,上班出错,下班喝酒,整个人瘦的让人心疼。”说着,商海川的语气变得伤感起来,眼中难掩心疼的神色。

“干嘛要这样啊”,范暖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

“暖辰,我知道你心里有阳子。作为阳子的兄弟,我没有资格和权力说不让你怎么怎么样,我只想跟你说,你看到的,它未必就是真实的。这个世界,每天真真假假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究竟应该相信哪个呢?”商海川提醒范暖辰道。

范暖辰听到这话心中猛一机灵,她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难道你也觉得有人在陷害他吗?可是证据呢?他又没有什么仇人,人家凭什么害他呀!”范暖辰有些激动地说道。

“害不害的我不敢说,但是有的时候个人的某种行为不一定就是你所愿的,所以别人所见的也未必是你乐意发生的。就像一部电视剧,其中的一张照片只不过是构成电视剧的最小细胞而已,当电视定格在某一张照片的时候,那未必是主人公想要做的事想要表达的情感,也许他下一秒就开始挣扎开始恼怒了,也许这时候你看他的正脸也是愤愤不甘的,但作为观众,你却只看到了定格的那一秒、那一个侧面。只凭一张照片断定一个人品质怎样,你觉得合适吗?你该想想你对他品质的长期鉴定结果,而不是别人一张照片、一句话!”商海川耐心地劝道。

听了商海川的话,范暖辰心中似乎有所动,但是这一动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捕捉自己的心理变化,所以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动了什么,只是一瞬间的感觉而已。

“暖辰,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毕竟照片的事情还没查清楚。但是我可以以我个人的生命来做担保,你是阳子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在你之前他没有真爱过,自从认识你了,你就是他情感的全部!他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商海川激动地握着拳头起誓道。说完,商海川像是心中难过,把身子扭了过去,背对着范暖辰和陈婷。

范暖辰被商海川的动作和话语震惊了,心中猛然一疼,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轻信别人了?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陈婷靠过来,轻轻拍了一下范暖辰的肩膀,柔声说道:“我跟穆传阳认识的时间也不是很长,所以对于他的人品我不好评价。但是妹妹,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他们都有他们特定的立场和基于特定立场而产生的观点和想法,对于咱们来说都只是种建议而已。一个女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有自己的坚持,懂得自己想要什么,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范暖辰缓缓抬起头,看见一张白净温柔的脸,陈婷长得算不上多漂亮,但是五官搭配在一起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皮肤白净,体型较瘦,整个人带给人的是一种干练又清凉的感觉。此刻陈婷看向范暖辰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她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很亲近,加之见范暖辰因为受到感情折磨而苍白的容颜,她不自觉地就心疼起范暖辰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疼自己的小妹妹一样。

范暖辰在陈婷心疼的眼神中彻底崩溃,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看的陈婷又是一阵怜惜。过了一会,在陈婷温柔的安抚下,范暖辰才渐渐恢复了正常。她感激地看了陈婷一眼,不好意思的笑笑,小声说道:“谢谢你,姐。”

“咱们年纪应该差不多,没必要叫姐,你就叫我陈婷就好了。不用谢我,也许咱们俩确实是有缘分,我总觉得你就是我的亲人,像是我自己的亲妹妹。如果信得过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我,不要客气,好吗?”陈婷真诚地说道。

范暖辰感动地点点头,她也喜欢这个干练又不乏温柔的女人,在她面前,她觉得自己可以无限的信任她,就像信任永燕一样,这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应该就像陈婷所说的那样吧,这也是一种缘分。

商海川和陈婷走了之后。范暖辰在亭子里坐了很久,自己之前那样沉重的坚持,此刻却突然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急需要一些东西来弥补,可她还是想不明白究竟需要什么。她站起身来,又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走了很久,在范暖辰感觉到已经没有路的时候,她却走到了那个和穆传阳去过无数次的小餐馆,她站在餐馆门口,望着餐馆里熟悉的一切,心中有点恍惚。直到有人拉了拉她的胳膊,她才回过神来,一看却是餐馆的老板娘。

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虽然是开餐馆的,身材却并不臃肿,保养得不错,看上去很年轻,很有风韵。但是性格上,她却是个典型的豪放派代表,说话从不拖泥带水,喜欢直来直去,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妹子,在这儿看啥呢?咋不进去?你那小对象呢?”老板娘快人快语地问道。

“我,路过这儿,随便看看。”范暖辰不好意思的说道。

老板娘感觉到范暖辰的心事,二话没说,直接拉着范暖辰的胳膊走进餐馆,经过范暖辰和穆传阳两人经常坐的位置时,老板娘直接把范暖辰摁在了椅子上,自己则坐在了对面。

“说吧,妹子,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老板娘开门见山的问道。

范暖辰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板娘。老板娘听后,看着范暖辰纠结的样子,却笑道:“小姑娘呀,搂搂抱抱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你这个青涩的年纪呀,不懂。对感情和男人的要求太高啦,这根本不是过日子的来头。”

见范暖辰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老板娘又笑了笑,一改刚才的大咧,柔声说道:“开个玩笑,你们有你们的想法吧,我不能教育你要像我一样。不过妹妹啊,听我给你分析分析这事儿。有人专门搞到这样的照片发给你,这目的性很强呀,不过就是想恶心你,让你俩分手呗。干这事儿的人,要么是你的情敌,要么是小兄弟的情敌,要么是你身边讨厌小兄弟、不希望你俩在一起的人,要么就是小兄弟身边讨厌你、不希望你俩在一起的人。这几种你都可以考虑一下。不论是哪一种人,你都可以肯定,他出于这样拆散你们的目的,照片的来源就很可疑了,你不该轻信的。”

范暖辰似有所悟地猛然抬起头来,脸上的纠结瞬间消失了不少。老板娘看到自己的话起作用了,笑着说道:“妹子呀,自己男人什么样自己最清楚。你们俩来我这里这么多回了,小兄弟对你怎么样,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的清清楚楚,羡慕的不得了,你可别被别人迷惑了呀!”

范暖辰从来没有忘记过穆传阳对她的好,这一经老板娘点拨,心中顿时彻悟,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向老板娘鞠了一躬,真诚的说道:“谢谢您,大姐!我好像明白了!我走啦!”说着,范暖辰像个小孩子一样跑出了餐馆,身后传来老板娘爽朗的笑声。

范暖辰一溜烟跑出了餐馆,拿出手机刚要拨号,穆传阳的电话却心有灵犀的打了来,范暖辰飞快的摁了接听键。

这些天来,穆传阳像丢了魂一样,每日毫无目的的晃荡在县城的大街小巷,每天下班就一路晃到范暖辰家所在的小区,然后呆一会再去酒馆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家。他每天无数次拨打范暖辰的电话,却从来得不到应答,拨到最后,穆传阳都已经清楚这是无谓的动作,但却停不下来。此刻电话突然被接通了,手机里传来范暖辰甜美而略带激动的声音,穆传阳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所措,待确定了真的是范暖辰的声音,他的心仿佛已经飞了出来,声音哽咽,只是一直在重复着:“是暖辰吗?真的是你吗?”“你终于肯理我了。”

这边的范暖辰听着穆传阳语无伦次的回应,眼泪像决堤了一样,无法控制的流了下来。她哭着叫道:“传阳,我想见你!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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