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头疼欲裂的我支撑着身体慢慢站起,心中混沌一片。放眼放去,原来,我躺在一块草地上。慢慢的,我想起来了。
太宗李世民南争北战打天下,无数中青壮丁投军追随这位明君。我叫锦秋,自小失去父母的我与哥哥锦文相依为命,哥哥志在报国,于是丢下仅十二岁的我一人从军去了。从此孤苦无依的我不得不到处流浪,后来流落至蒿山上的一个尼姑庵时,被一个修行已久的老尼姑收留,作为在家弟子。
我悟性奇高,师傅绝尘老尼爱我如掌上明珠,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日久,我才知她也算是个世外高人,因红尘俗事烦扰,愤而出家。师傅所传的每一招功夫,我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领悟,并且举一反三,在师傅将所有武功都传授完毕后,又自创绝技,因此师傅更加喜欢我。
十八岁的我已经有一身好武功,师傅说虽然不及当今的上层高手,却也足以徒手对付几个庸侠之流。
师傅却在我这年生日之时无积而终,抛下我一个人,空山旷野、独屋破庙,对着只有我一人的尼姑庵,回忆着师傅的仁慈呵护,心中酸楚不已,于是便决定下山闯荡江湖。
一日,我到了一个镇上,在一间小客栈上靠窗的位置叫了些食物,吃些东西歇歇脚。这时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进来便吵着店家要吃食。店伙计看是一群凶神之徒,不敢惹,赶紧为这伙人备食。
正在此时,外边走进一个衣衫破旧的化缘和尚。店主慈眉善目,看上去是一个和蔼可亲的生意人,喊过伙计拿来吃食和少许银两奉给和尚,和尚唱了个喏道谢,正要退出客栈,却被那伙恶人拦住。
“秃驴,敢抢老子的吃食,看来你也化了不少钱财,速速拿出来,否则我宰了你,那时就休怪爷爷们无情。”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这般不讲道理?贫僧化缘多日,虽化得一些银两,但此是为修寺院之用,怎可交入你等恶人手中?还不让开。”
“呵?好你个不识相的和尚,看今天大爷们非宰了你不可。”
说罢,这些恶人摆家伙便欲动手。我正吃过点心在喝茶,抬头看到欲抢那和尚财物的这群不讲道理的恶人和被吓的不敢大出气的店主和伙计,心中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一时冲动,便将在手的茶杯用力向那领头恶人丢去,不偏不斜,正中后脑。这一打,吓的所有的客人纷纷逃向店外。
那恶人‘哇’的一声怪叫,回头怒吼:“哪个大胆的狂徒,敢用茶杯丢本大爷?莫非不想活了?”
我正欲飞身出去,却见身旁人影一闪,却有一人先我一步窜出,飞到那恶人身前。
“你这个不要脸的畜牲,还好意思问谁丢你?你们这群无恶不作的匪徒,除了会欺负弱小,还会做什么?欺负手无寸铁的和尚,人人可以打你出气。”
我抬头看清是刚才坐在我邻桌的一个青年,浓眉大眼,虽谈不上英俊,却也风度翩翩,再加上他仗义出头,顿时对他倍生好感。
“呀!原来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敢惹你大爷,看今天本大爷怎么修理你?兄弟们,有送上门的羔羊,还不动手?”
说着,七、八个恶人同那青年一起飞出客店,我也随后跟了出去,四周尽是围观的百姓。
我不经意的看了那和尚一眼,却发现自始自终,那化缘和尚都面不改色的站在旁边,似乎毫不把这群强盗看在眼内。待到街上,见那青年与恶人们已经斗在一处,虽然青年有些本领,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看上去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我正欲向前出手相助,却被站于身旁的和尚拦住:“姑娘,你有一劫,莫要出手。这里还有贫僧,你快快行路去吧!”
“师傅,你这是何意?”
“不要问,你只要离开这里,便可躲过这劫难,快快行路去吧!”
“师傅此言诧异,我是行武之人,怎可有难不助?何况此事因我丢的茶杯引起,我更不可置之不理。”
“姑娘,因我而出手,算是有缘,但贫僧是出家之人,可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事情,你快快赶路去吧!贫僧不才,却也是习武之人,所以这里交给我即可。”
“多谢师傅,但此事因为我丢的茶杯而起,我绝不能置之不理!”
说罢飞身向前,抽出紫丝剑帮那青年与恶人对打。
和尚摇摇头自语:“命中注定之劫,拦也拦不下,唉!看来,贫僧定要帮她一次了。”
我自信自己的功夫程度,更相信邪不胜正,因此片刻便将一行恶人打的七离八散、跪地求饶。
待恶人走后,那青年对我一拱手:“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否则在下不知会有何后果。”
“事情因我丢杯而起,出手是份内之事,公子不必在意。”
“在下曹立海,请问姑娘芳名?可否赏脸一起喝杯茶?”
我脸色一红,不知如何应付,隧一拱手回话:“我叫余锦秋,再谢公子出手。”
我二人欲从人群之间穿过,再度进入客栈,旁边那个化缘和尚走过来,拉住我向旁边闪开,那曹立海眼中闪出一丝不自然的寒光。
“姑娘慢走,贫僧有事相告。”
我自小于佛门长大,因此对佛门中人至尊至敬、倍感亲切,何况这个和尚亦眉长须白,甚是慈善。于是停身回话。
“师傅有话但讲无妨。”
“唉!恐怕讲也无用。姑娘只需将此物挂在颈项,自可削减此次劫难,但只怕……”
我虽听这和尚一番话说的莫名奇妙,却也不想多问些什么,便接过和尚赠与的佛门挂件放于颈项,对着和尚和掌道谢。
“姑娘,有事只需呼贫僧之法号‘照空’,贫僧自当帮你解难。贫僧化缘去了。”
说罢,那照空和尚如风一般离去。
“余姑娘,那位法师和您说些什么?”
“没什么?”
我总觉得这和尚是想让我远离这个姓曹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和曹立海有关联,因此便留下了几分心眼。
“曹大哥因丢茶杯之事为我出头而惹祸上身,我该请大哥喝茶,请!”
我见到曹立海怀疑的眼神在眼中闪过,但随即隐去。
“余姑娘既然这样说,我就不客气了。请!”
两人入店内叫了壶上好的龙景,叙起了闲话。一壶茶饮罢,曹立海回头冲着里边喊了声:小二,续茶。转过头继续与我讲着江湖上的是非恩怨。
无意中,我眼睛的余光却看见他的手在桌子的掩饰下有着细微的动作。我的心中起了一阵阵疑惑:师傅去逝后,我才下山,与他人并不相识,难道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人竟要害我?
店小二径自走向曹立海身边,向茶壶中添续热水。稍侧身体,却见曹立海在店小二揭开茶壶的一瞬间,在桌上扬了扬手。笑笑对我说:“好像有只小虫晃来晃去。”我也对他报以一笑,并未说话。
我看到了,在那一刹那,他的小指甲中似乎飞落些不起眼的粉尘,随着小二浇下的水流进入茶壶之中。
在山上时,师傅对我讲了人世间的万般险恶、害人的种种手段,我一一记在心上。曹立海这一小小的动做让我心中起了太多疑惑,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我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小二走后,他拎起茶壶为我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添了一杯。举杯对着我说:“余姑娘,你我甚是有缘,以茶代酒,我们干一杯。”“曹大哥所言正是,小妹敬你。”
二人同时举起茶杯,在他将茶饮尽的时候,我也将空杯从嘴边移开,茶已经被我快速的泼向身后。又聊了片刻,我仰装道:“曹大哥,小妹头有些晕,想先行一步了。小二,结账。”说完,我将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拎起包裹转身慢步移走。
“余姑娘,你住在哪里,我送你一程吧!”他不由分说,便过来扶着我。我心中暗道:看你到底耍些什么把戏?
本来,最初对他助强扶弱、拔刀相助的感激,皆因为照空大师的警告和他刚才的小动作,化成了鄙薄和猜疑。
走到店外,我便晕了过去,闭上眼的那一瞬间,瞥见了他脸上挂着的一丝诡异的*笑。当然,我晕是假,想探知真相是真。
曹立海将我横身抱起,快步走向山间。在一个隐密的小山洞前,他停下来,低头看了一下怀中的我狂笑出声:“终于让我得到了。哈哈哈……”
他抱着我钻进山洞,将我放在一块巨大的冰床上。隐隐约约中,我见到冰床上还有一个人。他把我放在那个人的身边,便转身走进更深的一个洞口。
洞内昏暗无光,冰床上的寒气让我全身的毛孔都倒立起来,强忍身心,不致让身体颤栗。在昏暗的洞中,只隐约可见景致。
在我所躺的巨大冰床旁的地上,全部是死人的骷髅。在靠近墙壁的地上,还躺着几具尸体,我忽然浑身毛孔都束了起来。不是仅是因为冷,更因为那几具尸体。尸体心脏的位置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血已经凝成黑紫色的血块。我不忍再看,收回目光。
然后,我向着我身边躺着的人望去。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双目紧闭,在昏暗的洞内,脸色似乎显的惨白。那张脸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究竟是谁?在哪里,我见过这个人?
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掐按他的人中时,曹立海从那个山洞钻了回来。我忙将眼闭上,只睁着隐隐的一条细缝。
“终于让我找到了!哈哈哈!世间最最珍贵的水晶王终于让我找到了。我终于可以不再需要这身臭皮了。”自言自语的同时,他将手摸向着己的耳边用力一拉。
在这时,我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事情,曹立海将自己的皮拉下来,露出里边红的发黑、令人作呕的肉。我再也忍受不住了,因为冰床的刺骨寒冷,加上看到他撕扯人皮的恐怖,我‘啊’的一声,蹿跳起来。
“哦?我的宝贝,你竟然会清醒过来,不愧是世间的至宝啊!哈哈哈”
我抽出师傅留给我的紫丝软剑,摆在身前。
“我根本没有喝你的毒茶,装昏只是为了试探你。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人。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把我抓来究竟有什么用意?”
那团血肉狰狞的脸孔,(如果那还算是脸的话)狞笑着对我说:“不知道吗?你是我最最需要的灵丹妙药、世间至宝。不,应该说是你们,还有躺在寒冰床上的那位老兄。只要将你们困在寒冰床上八十一天,你们将会成为我重塑仙身、夺得天界宝座的至宝。”
我心中震动了一下,耳边响起了照空大师的话:“命中注定之劫,拦也拦不下,唉!”我后悔没有听大师的话,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有事只需呼喊贫僧法号,老衲自会为你解难。”照空大师说过,只要我喊他法号,他便会来为我解难。“照空大师!照空大师!”
初下山的我,毕竟还是没有胆量一个人面对一个怪物的。想起老和尚的话,自然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
“臭丫头,喊什么喊?没有人会来救你,现在,我就要将你们封在这寒冰床中。”
说罢,那怪物手中拿着一只环对着我脚旁躺着的那个男人发出一阵光,那个男人慢慢睁开眼睛转醒,然后坐了起来。当他一眼看到那个怪物的时候,抓狂似的大叫:“妖怪,你这该死的妖怪,还我亲人的命来。”
他刚站起身来就向那妖怪扑去,怪物将环抛出,未等他跳下寒冰床,那环便已经变得巨大并发出妖异的蓝色冷光,将我和他困在环中。我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对望了一眼,竟不约而同的将手紧握在一起,似乎冥冥中早已相识一般。
“九九八十一天后,你们将融为我的至宝。没有人会来救你们,就算是那个老和尚也一样。哈哈……”
“孽障,你真的以为没有人能找到你吗?今天,老衲就要替天行道,除了你这为祸人间的孽障。”
照空大师凭空出现在山洞之中,挥起手中念珠,施展法力,念起了金刚经咒。
那怪物见老和尚出现,不禁为之一变,但转息又哈哈大笑:“就凭你?只不过佛前的一只香炉也想收服本天尊,再等千年吧!”
说罢,一僧一妖各施法力飞出洞外,想必定是斗在了一处。
我握着那个男人的手,轻声问道:“敢问这位大哥姓名?可否告知?不知我二人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这妖洞,若不能离开,至少要知道彼此姓名。也好说话做伴,一同去阴间报道。”
说这些话时,声音已经因为寒冰床发出的寒气而变成颤音,在这阴森森的山洞内更显得诡异。
“姑娘此话差异,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鬼地方的。不能为家人报仇,我誓不为人。我姓韩,叫韩文儒。姑娘芳名是?”
“小妹余锦秋,本是佛门的在家弟子。因师傅先逝,才从蒿山上下来。不想却惹来奇祸。韩兄可知这怪物抓我二人到此所为何事?口口声声说我二人是什么至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韩文儒却摇了摇头,松开了我们握在一起的手,缓缓蹲下身抱着头啜泣。听他刚清醒时所喊的话中,知他必是因这怪物失去了至亲,便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抚慰他,谁想一个堂堂男儿却回身抱住我的腿痛哭起来。
他这一哭,我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什么样的苦难可以让堂堂七尺男儿失声痛哭?若不是大灾大难,就算刀割肉、剑刺身又能如何?
他的哭声引得我想起了双亡的父母、离去的兄长、疼我的师傅,不禁也暗然神伤、泪流满面。
哭罢多时,慢慢止住悲伤。他给我讲了被怪物抓来的经过。他今年二十二岁,本是一名落第的秀才,虽说是个秀才,但也会些拳脚功夫。上京赶考落第回乡,路上遇上几名匪徒,怪物也是以曹立海的身份出现帮他。
匪徒赶跑,他千恩万谢与曹立海结为兄弟,邀他一同回家吃酒。他家中有祖父、父母、还有一个十七岁的小妹和九岁的兄弟。在家中,酒过三旬,曹立海露出本来面目,杀死祖父和父母,吃了弟弟妹妹的心脏。将他捋到这山洞之中。
说罢,透过蓝光指着那几具尸体:“那、那就是我的亲人们啊!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引狼入室。都是我的错啊!”
看到尸体,他又哭了出来。自责和内疚在这个可怜的青年男人心中反复翻腾折磨着他。
我怜惜的为他擦去泪痕,坚定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感到诧异:“韩大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一定不会死在这儿,一定会为伯父伯母们报仇,杀死那怪物的。”但是,我心里明白,那可能吗?
我们靠在一起依偎着坐下,为了节省力气驱散寒冷,我们不再说话,只是互相直视着。彼此望了一会儿,我的心却在砰砰的跳动,虽然寒气逼人,脸上却一阵发烧,便不再望向他。他也是满脸通红的将目光移开。
虽然我们不说话,但彼此心照不宣,同仇敌忾,相同的境遇已经将我们的心连在了一起。在这样不堪的情况下,滋生出坚定的爱情。
过了不知多久,被彻骨的寒冷冻昏的我们被一怪声吵醒。睁眼望见彼此,头发眉毛都结成了白霜,即使这样,我们竟然都没有被冻死。
我们顺着声音的出处透过蓝光望去,是照空大师。浑身是伤的照空大师正手持念珠,在环的外面施法。那怪声响正是照空大师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的声音。
“照空大师,照空大师,你怎么了?都是我的错,我该听你的话。是我将你害成这样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力的声音忏悔着。
“劫数,命中注定的劫数是躲不过的,没有谁对谁错。”血顺着照空大师的嘴角流下,他支撑着身体爬过来,靠近环光。
“那孽障已经被我打伤,不知到何处去修炼养伤去了,你们暂时没事了。但是,我所剩不多的功力没有办法将这魔封环解开。”
大师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金丹,用尽最后的余力将这颗金丹推入蓝光之中,掉在冰床之上,滚落在我们面前。
“魔封环在七十二个时辰后会消失,但你们那时也会没命了。我没有救你们的法力了,一切只能靠你们自己,这金丹只能救你们中的一个,但代价是牺牲另一个。吃下金丹的人会被金丹化成仙家炭火,可保另一个人不死。一定、一定要有一个活下去、绝不能合体、一定要……”
照空大师还没有将话说完,就已经元寂了。凭着对照空大师的信任和我的直觉,我知道我和韩文儒必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但大师已死,秘密也随着他的死成了谜。我知道大师让我们两人之间定要活下去一个的话,必定有他的道理。绝不能合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我想,我永远也不会懂了吧!
我和韩文儒同时望着面前的金丹,又对望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泪痕,泪痕掩盖住隐匿其中的眼神。不约而同,我们将手伸向那颗金丹。
我抢先将金丹握在手中,他无力的过来夺,被我挡开。毕竟他在寒冰床上的时间比我长,失去的力气也比我多。瑟瑟发抖的他用忧郁的目光望着我。
“韩大哥,你有血仇在身,好男儿顶天立地。有仇不报枉为人,你要代替小妹活下去。虽然相识仅几个时辰,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好男儿,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啊!我、我……”
我想告诉他,我喜欢他,但是又怎么能说出口?仅仅是相识不久的人儿啊!
我将金丹扔入口中,吞入腹内。韩文儒无力的望着我,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我说,却几次欲言又止。
很快,我的腹内火烧般的灼热,身下的寒冰被我的身体灼出水气。我的意识渐渐地趋于迷离。
“锦秋姑娘,锦秋妹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要对你说我的心里话,我知道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虽然相识只有短短的时间,但是,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你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
因为我火热的身体而不再寒冷的他摇晃着我的身体,将我抱在怀里。我在心里说:我听到了。我也是,我也是。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完全不听我的支配了。贴在他的耳边,我用尽最后的神识和力气,用微弱的声音说:“如果有来生,我,我……”
在我失去知觉的那一刹那,只觉得胸前配带的照空和尚送我的砗璖挂坠,一下子将我的魂魄抽离出身体飘出山洞,飞向远处。
当我恢复神识的时候,我发现回到了蒿山,回到了与师傅共同生活过的尼姑庵。
我是鬼,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我该去阴间转世投胎吗?不,我不能去,我要看着一见钟情的爱人,我要在他的身边保护他。
追寻着下山时的记忆,我飞到了那个怪物将我与文儒困住的山洞。在洞口,我抑制住心中的激动,期待着看到文儒恢复精力的样子。
当移身飘入洞中时,心似碎裂般疼痛,如果不是我已经死去,如果不是残留下的只是我的魂魄,我想,我会昏过去。
文儒,我用生命作为代价祈望他活下去的文儒,紧闭着双眼;胸前一个黑紫色的血窟窿还在向外涌着鲜血;魔封环不见了,寒冰床化为了一地的冰水;而我的文儒,就那样浸在那冰水之中。
照空大师失败了,他的死没有换回我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生。
我走过去想抱起文儒的身体,手却抓了空,我欲哭无泪。
“锦秋妹——妹……”已经死去的文儒竟开了口:“怪物,回,回来了。我们、我们来生再、再……”他不再动了。
可怜的文儒,在失去心脏的情况下,保留着最后一口气,只为了和我说最后的一句话吗?
他的魂魄走了,我看见山洞前他挥着手笑着离去了。他去投胎了,是的他去投胎了,不知道在他的来世,是否还会有这相识几个小时,为他死去的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