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唯恐白子雄穷追不舍,最后陷入难以挽回的境地。她思前想后,决定再设个连环计,以免将来痛悔。为此,在下楼吃晚饭前,她拨通了秦震韬的手机。
秦震韬一看来电显示,兴奋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老婆,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刚刚还在想,怎么让你尽早知道最终方案呢,你就来电话了。”
“嗯,小半天过去了,我想你们应该敲定了。究竟怎么走?”
秦震韬说的很仔细:“明天上午,我们的人会在集市上卖草药,摊位上搁一破草帽,等蛤蟆来买。接头暗语已经告诉他了,到时候侦察员会教他怎么使用。你们所说的高岭村,翻过三座山就离二号线不远了。二号线的十公里丛林,属于中缅边境前的一道绿界碑,十公里是我方的防区,也是我方的底线,双方默认以坎子坡为准。所以,只要白子雄胆敢带人持武器越过坎子坡,那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梅朵听完之后担忧地说:“虽然我们会有单兵系统,应该不会迷路,但我还是很害怕白子雄会追上来。因为他养的那些雇佣兵都不是酒囊饭袋,而且这白子雄很容易情绪失控,一旦急红了眼,极有可能会追进丛林,跟你们......”梅朵稍稍停顿了一下,说:“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为我而受伤。尤其是你!”
秦震韬听了心头动容,他幽幽地回答:“我本就是个戍边军人,守卫国防,职责所在。流血牺牲,无怨无悔。命运安排我,有一天要在捍卫边疆的同时,营救自己的妻女,我秦震韬绝对一马当先,好好留着小命保你毫发无伤!”
梅朵甜甜一笑,说:“你能别这么肉麻吗?我的手机应该被监听了。我是想提个建议,能不能在你说的坎子坡前预设点吓唬人的东西,万一白子雄真的追到了那里,也能警告一下,给他点颜色看看。我觉得,要是能吓退他,总比他直接追进去强。只不过,这么一来,伯伯们制定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白子雄的死活,能有你和朵朵的安危重要吗?就照你说的办!”秦震韬说:“我才不管什么监听呢,要不是你自己找到了契机,老鸟们的破计划,恐怕还在纸上谈兵呢!”监听室里,陶菲噗嗤一笑,说:“姐夫有魄力,我支持!”
陶凌鹏哼了一声,说:“这活宝,欠收拾!”
秦震韬的态度和反应,让梅朵感到无比的欣慰。挂断电话前,她顽皮又深情地说了句:“朵朵爸爸,我爱你!”
餐桌上,梅朵上穿一件黑色的紧身短T恤,下穿一条宽松的雪纺灯笼长裤,秀发如瀑及腰。最随意不过的这么一套穿着,竟然有种印度美女的神秘韵味儿。白子雄一直注视着她脸颊上那抹淡淡的笑容,这是在为饭后书房、共剪西窗的约会而兴奋吗?白子雄夹了一块银鳕鱼,送到她的餐盘里,她竟然没注意。阿珠忍不住问:“梅姐姐,你……捡到宝贝了吗?”
阿珠的这么一问,梅朵才抬起头来:“嗯?你刚才说什么?”
白子雄和伪娘,还有蛤蟆和阿珠,都齐刷刷地看着她。伪娘向阿珠使了个眼色,阿珠就再问了一遍。梅朵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她很巧妙地笑着回答:“刚才宝宝动了一下,那种初为人母的感觉,更真实,更幸福了。所以,跟你说的捡到宝贝,没什么区别。”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为了共剪西窗。白子雄的心,忽然抽痛了一下。梅朵发现了白子雄的表情变化,就故意转变话题,来抚平他的失落。所以梅朵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问他:“我是被你绑架来的,你到现在都没开价要赎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现在想用金钱来换回我的自由,你打算要多少?”
白子雄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然后双臂环抱着盯着她看了会儿,说:“无价!因为……我至始至终,都没打算开价!”梅朵噗呲一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别偷着乐啊,想笑就笑出来嘛。”
“那如果我只是你绑来要赎金的人质呢?你准备要多少?”
白子雄笑着回答:“我没玩过那么单纯的绑架,所以对开价要赎金没经验。你对被绑架已经有经验了,你可以问问以前的绑匪,兼你现在的保镖,他们第一次绑架你的时候,准备要多少?”
“哎呀,是啊!”梅朵转过身去问蛤蟆:“你们打算开价多少?”
蛤蟆拧着眉头:“一定要回答吗?”
梅朵和白子雄异口同声:“说!”
蛤蟆伸出三个手指头,说:“三……三千万!”
梅朵噘着嘴,白了一眼蛤蟆,然后一脸认真地问白子雄:“哎,我给你三个亿,你放了我行吗?”
白子雄同样很认真地反问:“我给你十三个亿,你做我的至爱正妻,行吗?”梅朵脸色一沉:“吃饭!”
书房里西窗下,欧式的两椅一桌,桌上摆着82年的拉菲,和轩尼诗的香槟,两只高脚酒杯,欧式的烛台上点着三根白烛,极有情调。白子雄让馥郁查过,她不会喝酒,只能喝一两杯轩尼诗的香槟。伪娘想进来开香槟,却被白子雄赶了出去,关上了门。噗的一声,白子雄亲自打开香槟,给她倒了一杯。然后他再打开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轻碰,梅朵小抿了一口,慵懒着:“说说你的过去,二十岁至今,简单扼要地阐述一下。我已经洗好耳朵了,所以别拿虚构来玷污!”白子雄没有犹豫,他也慵懒地回答:“我是JS人,一个善良的母亲,一个奸恶的父亲。二十岁那年的暑假,我带着女同学兼女友回家,恶棍父亲乘我和母亲不在,强奸了她。母亲拿出家里所有的现金,跪地苦苦哀求,她才拿钱走人,没去报警。”
白子雄喝了口酒,苦笑着说:“你不知道,我当时挺在乎她的。长相虽然很一般,但才华出众,和我很投缘。我是真心希望她去报警,只要把恶棍父亲永远关进大牢,我照样会善待她,疼爱她。遗憾的是,她选择了拿钱。她走后,恶棍父亲蹲在厨房里说了一句,不过是只破鞋,早不是雏了,你稀罕什么呀?这一句,把我彻底激怒,我盛怒之下拿起菜刀直接就砍。我一刀下去砍在了他肩膀上,他顺势夺过菜刀砍伤了我的手臂。母亲忍无可忍,拿起柴刀跑进来扬刀威胁,结果那禽兽一刀下去……砍在了我母亲的脖子上……”
白子雄端起酒杯仰头而尽,他呜咽着说:“当时那血啊……喷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一眨眼的时间,母亲就……咽了气……”梅朵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子雄,真的有点心疼。她站起身拿了个纸巾盒,然后坐到他身边,抽出纸巾替他擦干眼泪。柔声问:“然后呢?”
“然后禽兽说,一旦母亲的尸体被人发现,他强奸妇女在先,我拿刀砍爹在前,一条人命三桩案子,我们谁都跑不掉!我一直杵在原地没缓过神来,等我如梦初醒的时候,他……他已经点燃了柴房,在毁尸灭迹焚烧我母亲的遗体了,呜......”白子雄哭得肝肠寸断,顿失至亲的锥心之痛,梅朵感同身受。她情不自禁地把他轻搂在怀,用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白子雄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说:“家里所有的钱不都被拿走了吗,禽兽说,他有办法逃到YN去,有人会管吃管住还给钱。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潜逃。那个所谓管吃管住的人,其实就是个毒贩子,把我们带到YN住进了橡胶园。在橡胶园和禽兽同吃同住的那几天,我愤怒、狂躁、感到无比的恶心,无时无刻地会产生想掐死他的冲动。后来,那毒贩子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缅甸进货,跑一趟五千。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就这样,我们不过关卡,翻山越岭地来到了缅甸,我也从此成了毒贩们的外围马仔。”
“这,就是你的成长记吗?”梅朵想乘回归正常聊天的气氛推开他,结果白子雄紧紧地抱住她:“让我抱着你慢慢说,好吗?”梅朵无奈地点了点头,白子雄就继续着他的成长记。他说一开始,又苦又累,还时常被大哥们欺压打骂,后来因为无意之中救下了缅甸华人中的大之首魏坤的独生女魏薇,这才逐年好转慢慢做大。特别是魏薇十八岁那年,竟然当众扬言,除了他白子雄谁都不嫁,他就一下子被魏坤器重培养,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呵呵…..难怪她那天骂你没良心,我看你是够没良心的!”
白子雄听了当即松开她辩解:“他是老五哎,是她自己拿她老爹的势力威胁我,非要跟着我,不是我碘着脸去追的她!老大救过我的命,我必须供养着。老二是我妈忌日那天喝醉了,稀里糊涂睡了一夜,给多少都打发不了,结果还怀了孩子,我能赶出去吗?老三是敌对势力派来的卧底,我饶她一命,够仁义了吧?馥郁的情况你都清楚。再说那些女人,都是在缅甸还没实行一夫一妻制之前的事情,你觉得我花心吗?”白子雄紧握梅朵的双肩,急切地问:“告诉我,你的想法!”听起来,他的确不算花心。但无论如何,他和她,都不可能有结果:“我只能说,你本不该是你应该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学者、讲师,而后是女生们崇拜爱慕的白敏俊,白教授。可惜啊,造化弄人,让你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白子雄和她四目相对,极其认真地问:“如果——我和你相识的时候,你还没再婚怀孕,我既不是也没有这些ABCD的女人,你会爱上我?嫁给我吗?我要听真话!”
梅朵真的被他问住了,如果他出现在秦震韬之前,如果他不是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梅朵扪心自问,应该会爱上他吧?
“你让我说了那么多的实话,我只听你一句真话,你都不给吗?”
“我……”梅朵艰难地回答:“会!但……嗯……”
白子雄没给他说但是的机会,直接热吻覆盖,如饥似渴地索取着她唇舌之间的甘露。梅朵不停地挣扎着,他就松开嘴唇,两手拉住她的双手环绕到他自己的背后,左手紧锁着她的双腕,右手用力紧按她的后脑,再度疯狂地热吻。梅朵已经没办法使力挣扎,他还边走边推地把她的后背紧贴在墙。在这样的控制之下,梅朵像根疾风中的小草,任意欺凌。白子雄却恰恰相反,他像打了鸡血的死士,越战越勇,直至血脉喷张无法克制想当场要她、占有她的念头。忽然,梅朵睁大眼睛,狠狠一咬,白子雄当即“啊!”了一声,松开了嘴巴。
“放开我!”梅朵低声怒吼:“放开我!放开我!”
白子雄松开右手,伸手轻摸疼痛的嘴唇,嘴唇被她咬破了,见血了。人,也就冷静了。
“对不起!我……我知道不该这样,我无意冒犯,只是情难自禁!”
梅朵本想破口怒骂,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毕竟,闹翻、闹僵了,对计划不利。所以,她缓和了语气说:“放开我!”白子雄马上松开了左手,一脸的紧张:“别生气了好吗?朵儿?”
“你……”梅朵一脸的惊愕
“怎么了?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梅朵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嘛?是听着不习惯吗?”
“我的家人、亲友都叫我朵儿,我都习惯三十年了!”
“真的啊?”白子雄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普通百姓中了五千万的大奖,那种眉飞色舞的开心劲儿,不是想装,就能装出来的。白子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用情深意浓的眼神盯着她问:“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感吗朵儿?四个字——如获至宝!”
梅朵简直要疯了!自己对秦震韬的深爱,是毋庸置疑的。自己对将来三口之家的幸福憧憬,也绝不是虚幻。自己已经是个结了婚,又正怀着孕的女人。此时此刻,一个已经有四个女人的深情之至地说什么如获至宝……天哪,再不逃跑,早晚得日久生情。不,已经生情了!只不过,那是同情的情,和友情的情。
梅朵一把推开了他,说:“我……有点累了,明天再继续行吗?”梅朵说完跨步就走。“不行!”白子雄竟然像孩子般撒娇,然后从她背后抱住了她:“再让我抱你十分钟,就这样抱十分钟就放你回房间。”
梅朵无奈,只得任由他这样抱着。
清晨,梅朵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梦境里,她在丛林里不停地奔跑,一身白衣白裤的白子雄赤手空拳地在后面追。追着追着,秦震韬和他的特战分队出现了,一个个举着枪要击毙白子雄。情急之下,梅朵转身冲他喊:“回去!快回去呀!”白子雄好像没听见,还在往前跑,结果,砰砰砰砰砰,白子雄雪白的衬衣顿时被鲜血染红……
梅朵纠结得用两只手掌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脸,因为脑袋里和心里的两个自己在吵架。一个说:他是他是他是另一个在说:他很可怜,他很可怜!他很可怜!
笃笃两声,有人敲门。白子雄在门口问:“朵儿?你醒了吗?”
“哦,我……我醒了。”
“那就起床、吃早餐,然后带你去林子里,别忘了带枪。”
“啊?”梅朵想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梅朵起床洗漱,换上了白色圆领长袖的过膝裙,外面一件黑色的外套,脚上穿了双黑色的休闲鞋,脖子上挂了条黑色的香奈儿项链。长发扎成高马尾,马尾再编成麻花辫。她门一开,愣住了,斜靠在门口的白子雄也愣住了。因为,白子雄穿了套白色的衣裤,黑色的风衣,脚上是黑色的休闲鞋。白子雄满眼柔情:“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梅朵尴尬一笑,没有回答。用过早餐,两人以散步的速度,慢慢走向林子。白子雄似乎很享受这种只是并肩走着,无需多言的感觉。梅朵打破沉默:“听蛤蟆说,你……白老大吞了你的货款,你来吊脚楼那次,其实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找他算账。结果怎么样?”白子雄脸色微微一沉,说:“老禽兽早跑啦!橡胶园就是个大陷阱,我还好没去,找了几个替死鬼去踩雷了。”
“你怎么知道他跑了?橡胶园是陷阱啊?说来听听。”
“呵呵……其实那次是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
白子雄说:“对,是你精彩的分析,间接地救了我。一开始,我非常愤怒,愤怒之下就没冷静分析。我完全相信蛤蟆说的,小木屋里有地下室,因为那符合老禽兽的做事风格,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然后弄死他!”
“那后来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后来马克的女人,那个……方晓月说起了你,说是因为你的分析,才阻止了她前夫出面帮她,害她丢了货。我当时听了你的分析,实在精彩,所以我也冷静下来分析。我觉得老禽兽的地下室应该就是玩女人用的,绝对不会是他私吞货款后的藏身之处,因为我知道他住过的地方,对他来说就是危险的地方。私吞巨额货款后隐藏在我知道的地方,不是他的风格,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进橡胶园。冲动之下去勐海,那都是为了见你。”
梅朵真没想到,是自己间接救了白子雄,导致秦震韬的行动失败。
“那你觉得,白老大会藏在哪儿逍遥?”
白子雄哼了一声,说:“两种可能,一种是找个山清水秀又偏僻的地方,买地盖院子,隐姓埋名,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双宿双栖。另一种嘛……就是被逮了!”
“那你希望是哪一种?还想继续寻找、追杀他吗?”
“前一种,也是我所渴望的逍遥生活。但是他不一样,他会喜新厌旧,我是那种一旦深爱,就至死不渝的类型。前一种是在玩火自焚,早晚东窗事发,后一种那叫因果报应。所以,这件事我想顺其自然了。”
梅朵点了点头,笑了一下没再多说。荆棘打开,白子雄牵着她的手走出林子。平台上堆着麻袋,八人一组,有五组雇佣兵正在轮流进行射击训练。花枪看到白子雄后,马上跑了过来:“雄哥,嫂子好!”
“我……”梅朵想解释,可白子雄又紧捏了一下她的手。
白子雄问:“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花枪笑着说:“我说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雄哥亲自当射击教官,原来是嫂子啊!”
梅朵从外套兜里掏出那把手枪,塞到了白子雄的手上:“还给你,我不喜欢玩枪!昨天就那么随口一说,吓唬吓唬你的。”“它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不准还我!”
花枪靠近梅朵说:“嫂子,这把手枪可是雄哥的心头至爱啊!平时别说送人了,就算摸一下都不可能!”
“看上去是特别精致,优雅内敛,又不过于深沉。雕花华丽细腻,既有皇室的雍容,又有王者的霸气。很昂贵吗?”
白子雄笑而不答,他在欣赏她的审美眼光,就是跟普通女人不一样。
花枪回答:“这可是美国M1911百年纪念的1911—2011纪念版手枪,售价近十万美金!”
“可在我眼里,它就是个杀人的工具。我不要,也不想学!”
梅朵说完就想往回走,结果被白子雄抓住了手臂:“谁让你杀人了?”白子雄低声说:“你也不想想,自己都被绑架两次了,万一再碰上第三次呢?你只要学会怎么瞄准开枪,带在身边也能自我保护一下嘛!不准逃跑,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