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
见我没有动作,容瑾抬起头,命令一般。
我呆呆怔住,虽然早已明白他所指,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实在不能置信。
堂堂一国之君,要亲自“伺候”我,为我擦脚?
“……”
“你不抬脚,要我怎么给你擦?”
他皱了皱眉,抬起头来看我,那语气,那表情,好似我在为难他。
犹豫了一下,我抬起双脚。
他两手展开毛巾,将我的两只脚一把裹住,然后转向一边与我一同坐下。
温暖柔顺的毛巾包裹住的两只脚任由的他的两只手揉搓,我静静看着他,心中有什么东西轻轻摇晃起来,那种软软痒痒,又有些晕晕乎乎的感觉,就像是午后在太阳地下睡着后醒过来,恍若隔世,却又那样真实。
“阿瑾……”
“嗯?”
“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吗?”
他微微怔了一下,“以前……没能好好对你。”
是了,他与我讲的那些过去,好像一直都是我追着他跑,而他最多只是以无奈的态度放任我跟着他罢了。
他说过他以为我不会再原谅他,可是天意纵然,我失去记忆,他庆幸有了机会可以补偿我。
“阿瑾……你以前是不是欠我很多?”
所以即使我失去记忆,忘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他依然觉得是庆幸。
容瑾换了一个脚,没有回答,那便是默认了。
我突然有些难过,如果他现在对我的好只是因为当年的愧疚和亏欠,那么我又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接受他的这些付出?
方才一袭脉脉温情会不会再次错付?
两只脚已经擦干,容瑾将毛巾拿开,我正胡思乱想,飞快瞥了一下,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刚经历过水烫,我的双脚通身发红,微微浮肿,实在称不上好看,尤其展露在他的面前,实在有些难为情。
“不穿袜?”
我下意识要将脚缩回去,容瑾制止道,霸道又固执的样子根本不容人拒绝,我只好又伸回去。
他低着头,一丝不苟,动作别扭,神态却极其严肃,好似他手中的不是一双女人的脚,而是什么稀世的珍宝,我静静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很蠢。
一个男人如果不爱你,光凭愧疚于亏欠,怎么可能做到这样,何况没有爱,又哪来这样浓烈的愧疚与亏欠?
我本是浪迹江湖的女侠客,雷厉风行,独当一面,怎么在他面前,却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一个婆婆妈妈,愁肠百转的小女人?
尘药说过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就是感情,清心寡欲如他,也摆脱不了情缘纠葛,何况是我。
“其实……像这样的小事,我完全可以自己做。”
他看了我一眼,大概看出我情绪有变,神色微怔,缓缓道,“既是小事,何分你我?”
何分你我——
简简单单那一句话,却这样动人心魄,我眯起眼睛,无声的笑了。
寻常百姓人家,夫妻恩爱,丈夫为感谢妻子为家里日夜操持,也会特意为她洗脚,可我做过什么呢?
那些我们曾经一起携手走来的过去,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勉强能忆起的几个片段还要他一一讲给我听才能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这样的我,面对他这样的深情,除了默默的感动与接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脚也擦了,袜也穿了,就差穿鞋了,这次我可不敢再稍有迟疑,两脚一伸,三下五除二,已经套上鞋,然后坐好,一副乖乖好孩子的模样,看着容瑾。
“干什么?”
容瑾看着我,有些不明白我的意图。
“哦,我就是想问,你,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
“那太好了,那个——静雅……”
此时此刻,除了赶紧为他端上我亲手做的那几个菜,和我亲手熬的骨头汤,我想不到还能用什么别的来表达我内心的感动。
“这些都是你做的?”
容瑾看了看桌上丰盛的早饭,略有诧异。
菜端上的时候我就看了,满一桌子的菜,只有三个是我做的,其中一个蔡师傅几乎是亲自上阵指导,至于那个骨头汤……大概是煮坏了,没有端上来,而是临时换成了雪莲瘦肉汤。
但是这样的情境下……我看了看周围,厚着脸皮,一副“就是我做的”的得意表情,然后张罗着让他赶紧“尝尝”。
他从早朝回来估计还吃过东西呢,我一边为他夹菜,一边向他打听早朝的趣事。
“明日便是七夕,岭西与南靖这边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进一步协商。”
“岭西和南靖?”
“奇怪,我听初凝说这次的协议,漠北那边已经接受,岭西和南靖两国一向以我大凌马首是瞻,怎们反倒还有问题?”